宋姝说,“我跟着文教授学医,知道食道与呼吸道相通,按压胃部能将身体里的空气顺着气管挤出去,这样就能从内到外把卡在喉咙的食物推出来。”
赵县长听得连连点头,又叹了一句聪明,仔细询问了文教授的情况,没有多说什么,休息完毕后开始了下午的工作,只在晚饭的时候叫住兄妹俩,邀请他们一起吃饭,为了感谢他们救命之恩,赵县长如是说。
宋姝当然不可能让宋泽推辞,赶在他拒绝之前就笑着应了下来。
宋泽无可奈何地弹了宋姝一个脑瓜崩,也点点头同意了。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饭罢酒酣时,赵县长微微眯着眼,叹了口气问宋泽,“你想不想读书?”
一番交谈下来,赵县长看出来了,宋泽是个非常聪敏果决的人,性格沉稳坚毅,是个好苗子,要是一直这样目不识丁,实在浪费。
宋泽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一直在自学。我妹妹从文教授那儿学来的东西,都会回头教给我。如今我已经在自修高中课程了。”
赵县长这下子真的感兴趣了,打量了一眼吃得正欢的宋姝,“丫头教的怎么样?”
说到宋姝,宋泽脸色柔和下来,眼底泛着亮光,语气骄傲的说:“我妹妹特别聪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赵县长看他终于不再一副沉闷的老成样子,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与光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副崇拜又与有荣焉的语气怎么回事?
赵县长左看右看,都觉得宋姝就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充其量长得过分漂亮罢了。
宋泽见赵县长一脸的怀疑,心底不悦,觉得难以忍受自己妹妹被人看轻,忽然就有了跟人一争长短的冲动。
“县长您还别不信,我妹妹真的很厉害,我听文教授说我妹妹如今已经跟着他学大学课程了,教授总不能说谎吧?”
他说完觉得说服力不够,一把将全情投入到吃饭的宋姝拉过来,期盼的说:“你给县长当场做首诗来,还有那个什么英文诗,也念一首。文教授不是还教了你法语跟俄罗斯语么,你也来一段,那个听起来唔哩哇啦的,舌头嘶拉拉卷的那个。”
宋姝吃得一嘴的油,迷茫地听宋泽着急炫耀她而提出的一连串要求,抬头看向竭力压着上扬的嘴角的赵县长跟其他干部。
宋泽看她慢吞吞的样子,“嗨呀”一声,恨铁不成钢地呼噜她的头,催道:“赶紧的。”
宋姝被蒲扇般的大巴掌压着摇头晃脑的一阵晃荡,站都站不稳,气得鼓着嘴凶巴巴瞪宋泽,兄妹俩谁也不让谁,一起梗着脖子互相瞪起眼来。
赵县长实在没忍住,拍着桌子抚着肚子开怀大笑起来,在座的干部也一个个全被逗笑了,噗嗤忍笑声此起彼伏。
宋泽后知后觉出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常年冰霜般的黑脸顿时泛起了一丝红晕,松开手,抿着嘴又瞪了一眼重新坐下来开吃的宋姝。
村长跟着众人一起笑,目光定定地看着宋姝,眼底神色幽深莫辨。
酒席散后,大伙儿都喝高了,宋姝奋力掺着醉得东倒西歪的宋泽,跟众人告别后,踩着皎洁的月光回家。
宋泽醉得有些狠,一边艰难地将体重压在宋姝身上,一边忽然悲从中来,伸手捧着她的脸,想仔细看清楚,大着舌头,嘴里含糊着,“姝姝啊,你、你跟哥…说,你委屈不?”
宋姝累得直喘气,顾不上回答。
宋泽站住不动了,死活要等到答案,“这、这些年,哥哥…就怕你受委屈。……我没能护住娘啊……”说道最后声音几不可闻,神态里的哀伤却无言流淌。
宋姝微微愣住,她没想到娘的事情竟然将哥哥伤得如此深,原来他一直无法接受母亲承担的这些污名。
宋姝不由暗恼,这些年她一直只打算着将宋泽带出村子再也不回头,所以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只想顺其自然等待时机成熟,她没想到其实有些伤疤不是刻意回避就能好的。
有的伤,必须将那持刀之人千刀万剐,才能平息受伤的灵魂,才能让伤害有痊愈的希望。
“你是最好的哥哥,我从来没有一丁点的委屈。”宋姝抬头,很认真的看进宋泽的双眼。
“宋泽之于宋姝,如同天之于鸟,水之于鱼,你在,我才在。哥哥,你是我最亲爱的人,我从未如此庆幸这辈子能拥有你当我的哥哥,为此,我永远感恩上苍。”
宋泽的双手微微颤抖,月光下眼角似乎有泪痕。
他飞快地低下头,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窘迫,似乎很不习惯妹妹这样热忱的表达,于是闭上眼,扬着嘴角,醉态十足地靠在宋姝纤细的肩膀上。
月光下,俩人的背影成双,相依相偎,缓步而坚定地往前走去。
醉鬼真的是太难伺候了,今夜的宋泽尤其如此,一回来先是要洗脸,等宋姝帮他擦完脸又嚷着要洗脚,再等洗脚水打过来,他又挣扎着坐起来,把宋姝按在椅子上,低头要给她先洗。
宋姝被他缠得牙根直痒,一把将人推倒,愤愤地给他洗了脚,收拾好被子,又被他一把紧紧搂在怀里,嘿嘿傻乐了半天,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宋姝忍了。
他的笑声太过愉快满足,似乎卸掉千万斤重担后如释重负一般,愣是听得她心头一阵酸胀。
等到宋泽熟睡后已经后半夜了,宋姝轻手轻脚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去关大门,手刚按上门扇,忽然浑身毛骨悚然,面临危机的本能反应令她几乎下意识地一脚踹了出去。
躲在门口阴影处的人被踢了个正着,只听闷哼一声,宋姝立马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是村长。
这下宋姝反而不着急摆脱他了,干脆一步跨出门去,听村长满身酒气地仰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胡言乱语。
“表子!老子就知道你是个表子!………被老子*得舒坦了还不满足,还要勾搭自己大伯!——宋宽那软蛋你不满意,那老子送给你的那奸夫在宋廷坟前*得你过瘾吗?——老子全都看到了,你他么叫得可欢了,不知廉耻,沉塘的货色!——全村人他么的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