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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1 / 1)

自那日席上的一番话后,裴清便沉默了许些,不再见天儿地往小皇帝跟前凑,反倒叫人给她递了话,“在河西待了许多年头,此番也该回京瞧瞧,我虽不才,可若陛下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清绝无二话”。

这已不是先时的告白,而是身为臣下的肺腑之言,

再过两日,战场清扫完毕,战俘也有了定数,大军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

此番回京的阵仗,因着是打了胜仗,倒是比先头来时还要大上许些,脚程却并不慢多少。

途中无趣,绪娘长到这么大,乃是头一回出了河西的地界,瞧着什么都觉得有趣。她的年纪也不过比苏凝绿大一些,平日很会故作端庄,如今却漏了馅儿,连瞧着不认识的花木都要多说两句。

苏凝绿不由笑她,“绪娘如今这个样子,到了京里头,可不是要把下巴都惊掉。”

绪娘面上微微发热,只好求饶道:“陛下,可别臊奴了,奴不说了便是。”

“可别,”苏凝绿懒懒地打个哈欠,“途中无趣,就指望着你这些胡言乱语打发时间呢。”

先头绪娘见了途中的商队,叫那些商人骗了去,信了什么会说话的人皮蛊的传说,结果使了不少银子,买回来一对白白胖胖的小银鱼,压根就不像在那商人手中那样会说人话——当时商人用腹语蒙骗了她。

绪娘气了个半死,扬言说要追上商队讨个公道,叫徐清鸿哭笑不得地拦了,最后一对小银鱼因着饲养不便,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成了女帝口粮。

苏凝绿还时不时地问她,“若下回商队再来卖什么会喷火的花朵,叶子上印字的蚕豆,绪娘可还信不信?”

她困窘地摇摇头。

苏凝绿这才笑起来,放她去寻徐清鸿说话了。

谢淮坐在她身侧,翻了一页书,道:“陛下先时被这些□□商队骗过,又何苦挖苦温娘子。”

苏凝绿柳眉倒竖,“朕哪有被骗过!”

谢淮认认真真地给她举例,说,“先头去西市的时候,一个玩杂耍的,豢养了一头小鹿,最是通人性,您非说那是人披了鹿皮,要叫暗卫去把小鹿买回来看看,险些闹得叫人报官……”

苏凝绿:“……”

好吧,她年幼的时候,还真有过这么一码事。

“难道你就没有叫人骗过?”她想想,有些不服气起来,“”

年轻的时候犯点蠢不是很正常嘛!

谢淮略侧头瞧着她,莞尔道:“若您这么说,非要算起来的话,臣年幼的时候,叫一个小骗子骗过。”

“什么小骗子这样厉害?”

谢淮眼珠子漆黑,专注地瞧着她的时候,便叫人有些脸红心跳,他慢慢地道:“一个不知道自己骗了人的小骗子。”

苏凝绿又不傻,直觉与自己有关,正要追问,他却再不肯说了。她挠心抓肺了好几天,一直等到军队回到京城,都没能撬开他的嘴把那件事儿问出来。

她甚至中途跑去问裴清,“难不成,御花园里头,竟不是我和太傅的初见?”

裴清十分坦诚地翻了个白眼,提醒她说,“御花园那会儿,是你偷看他,当然算不得初见。”

苏凝绿破天荒地被他噎了一句,只能翻个白眼。

“不过,”裴清又说,“你小时候可是能上天入地的性子,皇宫从里到外,从先帝到寻常侍卫,被你哄骗了的不在少数,哪怕真的误伤了谢淮,也不稀奇。”

苏凝绿:“……”

大军班师,百姓夹道欢迎,苏凝绿只能暂且放下了这个疑问。她平日都乘坐的是寻常马车,如今却改乘天子倚仗,众人皆低她一等,夹道百姓虽为禁军隔开,却也能瞧见明黄幔帐后女帝的几分容色。

女帝久居深宫,并不轻现人前,如今乍一看,已然不是登基大典上那个怯弱模样,虽还清瘦,仪态却端方,有了天子威荣。

毓冕晃晃悠悠,她微微抬了眼往外望去,眉间点上的一点鲜红花钿犹如血痕,却将这雍容的美人衬出几分近妖的妩媚风流。

京城好美,端看众人搞出的那些劳什子的美男子美娘子排行榜就可见一斑,一时女帝的容貌名声在外,险些盖过了她此番在河西的功绩。

天子仪仗之后,也颇有些看头。

百姓们待女帝过了,又瞧着女帝后头,瞧见银鞍白马,少年风流——合着如今京城里头最炙手可热的皇夫人选都聚在了一块儿,谢淮清俊逼人,裴清英俊风流,徐清鸿谦谦如玉,一时之间,难辨高下。

谢淮虽然知道世人多爱追捧于美男子,却鲜少在外头这样抛头露面,反倒是裴清适应良好,倘或有根狐狸尾巴,恨不能竖起来摇上一摇以示得意。

徐清鸿暗中嘲笑说:“裴兄怕不是穷地方待得太久,以至于连这么点小场面都习惯不得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小场面,夹道欢迎的百姓数以万计,哪怕是出征当日都没有这么热闹。徐清鸿虽然先头得了先帝赏识,但是亲身经历如此场面,也的的确确还是头一回。

裴清冷笑一声,道:“徐兄这就见外了,横竖咱们都是未有家室之人,京里头的娘子们喜欢我,我便回以一笑,又有何妨。”

徐清鸿想了想,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在场之人,除了谢淮,大家个个都打光棍,难得外头小娘子这么多,趁机解决一下军中大伙们的终身大事也好哇。

四周喧嚣,这二人的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了谢淮耳中,他被这两个少年的话惹得有几分好笑,眼见着过了城门,前头御道加宽,他便想要御马上前,靠近女帝所在的撵车。

岂料一侧突然飞出个东西,小娘子们在一侧欢呼雀跃,“谢太傅!谢太傅!瞧瞧我这边!”

谢淮以为那是什么暗器,手都摸上了剑柄,千钧一发时东西近前,他才看明白了,竟是个香包。

谢淮侧身一避,任由香囊落到了地上。

他平日多着宽袍广袖,如今因着骑马,换了简单利落的骑装,腰身清瘦却有力,往后略略一仰,如同绷紧的弦,乌黑长发轻轻扫落,他伸手拂开了去,这才抬起眼来。

临街的铺子上站了个小娘子,正十分幽怨地瞧着这头。

围观众人发出嘘声,感慨于谢太傅的不解风情。

谢淮本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横竖不善同除了苏凝绿外所有的雌性打交道,索性别开了眼,驾马离去。

倒是一侧徐清鸿笑说:“诸位娘子们,别拿香囊砸谢太傅了,人家早就有心上人啦!”

谢淮:“……”

他勒紧了缰绳,瞧了瞧后头满脸调侃的徐清鸿和幸灾乐祸的裴清,略定了定,才扬声道:“徐将军同裴将军年岁正好,娘子们若要许出芳心,谢某不是良配,可徐夫人同裴夫人的位置却是虚席以待。”

眼见着谢太傅如此不解风情,旁的跃跃欲试的小娘子们都失落地收起了打算丢出来的香囊扇袋,可听了这话,心念急转,觉得裴清同徐清鸿也很不错,便纷纷调转了方向,用香囊和扇袋把那边两人埋了起来。

丢香囊听着风雅,但是大街上的,距离又隔得远,香囊纷纷抛下,起杀伤力同暗器想必也不遑多让,裴清接了几个,猝不及防地就被砸中了门面,捂着额头上的一个包,无语:“……我可算知道什么叫‘看杀卫玠’了。”

徐清鸿也一时不查被招呼了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不久调侃了一句谢太傅的心上人嘛,瞧瞧这祸水东引,要说谢淮是个直臣,我都不信了。”

那头徐清鸿和裴清左支右绌,谢淮却乐得独善其身,他驾马到了女帝撵车近前,两人高度仿佛,苏凝绿微微侧眼,便只是朝着他笑说,“收了几个香囊?”

谢淮道:“一个也无。”

她有些惊讶,狐疑地道:“你这是骗朕的吧,你可是随随便便出个街,打个马球,都有许多美人儿上来争前恐后地投怀送抱的呢。”

谢淮叫她这话说得耳热,侧头瞧向了女帝。她坐得端庄,缀珠垂下,重如繁露,将她精巧的眉眼遮得若隐若现,同平日模样大相径庭,她原就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人,加之煊赫权势,便愈发美得张扬刺目,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唯恐会被灼伤。

他淡淡地道:“陛下说笑了,陛下才是到哪都有人投怀送抱的。先头原州刺史送来的酒童,为着作为人证也一并押解入京,陛下可还记得?——再不然,后头的裴将军,徐将军,您若勾一勾手指,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跑过来。”

苏凝绿不意这人这样小肚鸡肠,被噎了噎,五色玉珠在眼前清脆一碰响,她侧头,清透的茶色眼眸在玉珠之后熠熠生辉,像是囊括了整个天空的明媚。她微微抬起下巴,“那你呢?”

她说着,便伸出手指来,轻佻又挑衅地对着他一勾手指,充满了小娘子特有的天真与多情,含笑道:“你过不过来。”

谢淮往日泰山崩于前儿色不变,如今却能叫她一个多情的眼神就勾得心猿意马,他微微别开头,连脖颈都是克制而冷淡的弧度,耳根子却微微发红,他哑声道:“陛下。”

纵是私下里两人再胡闹,如今到底是在外头,小皇帝的动作俨然与调情无异,虽然旁人铁定瞧不见,可谢淮却难免升起几分紧张,只觉得如今情状,倒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蒙着一层纱布,偷.情。

苏凝绿笑了起来,忽然扬一扬手,将一样事物准确地丢进了他怀中。

谢淮一怔,忙接住了,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明黄色的香囊,绣了歪歪斜斜的一杆青竹,还刺了一株桃花依偎在侧。

青竹是他府上的青竹,桃花是他为她折的桃花。

他捏着香囊,嘴角隐隐带起笑来。小皇帝干了事儿却觉得心虚,故作镇定地威胁他说,“朕头一回做女红,做得不好看,等来日,咳,精进了些再给你换个好看些的。”

谢淮单手握着缰绳,腾出手来,珍而重之地将香囊收进怀中,只是道:“不必,这个就很好。”

“这话可是你说的!”苏凝绿趁热打铁,说,“以后可不许接旁人的香囊,不然你就是欺君!”

谢淮莞尔,恨不能把她涌入怀里亲亲她故作威胁的小脸,便郑重地点点头,“嗯,谢淮在此向陛下立誓,此生绝不接旁人的香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明确地告诉大家,阿绿为啥对自己的手艺有迷之自信

——还不是谢淮惯出来的!

彩虹屁吹得她忘乎所以!

如你们所愿,回京了哦~

咳咳,其实,想吃青团的是作者本人,今晚如愿以偿吃到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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