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01.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可以有纯友谊吗？
叶梓觉得够呛。
只有一种可能，两人拥有纯友谊——那就是双方有一个人的颜值有问题。
这个世界太大，这个世界也太小。这个城市很拥挤，这个城市也很寂寞。
两个异性在一起久了，即使一开始真的是只是朋友，但生出感情来也是很正常的，即使真的没有生出感情，但因为寂寞而拥抱却也是迟早的事。
除非有什么绝对性的阻碍。
比如颜值。
——叶梓是这么认为的。
但此时此刻看陆征北认认真真毫无杂念的模样，叶梓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产生了怀疑。
02.
当天晚上，陆征北的微博正式公布了他和盛华合作的消息，而且还特别鸣谢了叶梓，说感谢盛华的叶梓小姐促成了这次合作。
下面还说，叶梓小姐孤身一人、三顾茅庐，最终打动了他巴拉巴拉……看起来是那种挺常见的客套话，但这客套话放在陆征北身上可一点都不常见了。
这个特别鸣谢，可以称得上铿锵有力了。它直接打脸了聂经理和刘经理，让给张谷涵分一份功劳的想法彻底报销。
叶梓看着那篇微博，下面也不乏陆征北一些粉丝的评论。但毕竟是摄影师，和其他明星不一样，所以粉丝们也只是高高兴兴地说期待陆老师的作品，也跟着感谢叶梓，说终于能看到陆老师的新作品啦，感谢叶梓女士请动了陆老师。
叶梓看了后心情也跟着变好很多。
然后微信震动声响起，发消息的是她一个闺蜜，苏庆情。苏庆情是个卖文字的，大部分收入来源是软文，性格开朗奔放，也颇为毒舌。
苏庆情：哇哦，看不出来梓梓你居然这么厉♂害啊
叶梓：怎么了……说起来那个♂是什么鬼
苏庆情：这不是夸你厉害嘛。来说说，你是怎么请得动陆征北的啊！那可是个大佬！
叶梓：这个不太好说，有点巧合的意思吧，也可能是我足够幸运
苏庆情：哪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
叶梓：……
叶梓：微笑/
苏庆情：别露出这种表情来--言情小说没看过么？身为大佬的男主角对普通公司职员的女主角突然感兴趣，于是开始特殊对待，结果一步一步的，最后……
叶梓想着苏庆情说“最后两人就在一起了”，结果——
苏庆情：最后两人就搞上了！
叶梓：……
叶梓：微笑/
苏庆情：哈哈哈好了怕了你了，别发这表情了。你看人家陆征北都要单独给你拍照片了，岂不是美好爱情故事的第一步？
叶梓：我又不是模特
苏庆情：切，你难道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那可是陆征北，摄影大佬啊
叶梓不由地回忆起网上看的陆征北的那些照片了，那些高山和大海，那些拥有美好□□的男性和女性……
叶梓：其实还是有一些兴趣的
苏庆情：那不就得了
叶梓：但毕竟是luo.照啊
苏庆情：啥luo.照，你生活在上个世纪吗？人体艺术你懂吗？
叶梓：别人的人体艺术我可以接受，但换成我自己……
苏庆情：又不是真让你脱光……再说人陆征北都这么帮你在公司上位了，难道你还想推了摄影吗？
苏庆情虽然很多时候口无遮拦，但目光真的毒辣。她一眼就看出陆征北那条信息其实是在帮叶梓在盛华上位了，所以她虽然口头说着啥爱情故事啥从摄影开始的，其实心里也是有个底子的。
如果真的是普通关系的话，怎么可能专门微博上帮说话呢？
不过这点苏庆情还真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话放在这里并非贬义，只是恰好比较合适。
陆征北对这摄影一行拥有赤子之心，很多做法在外人看来的确有些暧昧，但叶梓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也能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心对苏庆情解释，但也明白苏庆情估计是不听的，索性就闭上了嘴。
叶梓：这倒没有关系的，陆征北也不会喜欢我出于报恩的心理而答应拍摄
苏庆情：呦~你倒是了解他啊~
叶梓又发了个微笑的表情，没有回应。
与其说是叶梓了解陆征北，不如说，他们是彼此了解的。
有些了解是不需要用时间去一点点发现的，可以说是看到对方眼睛的时候就明白了对方是怎样的人。
比如在第一次见面，陆征北就对叶梓说，你缺少了什么。
比如现在，叶梓对自己的闺蜜苏庆情说，陆征北不会喜欢她出于报恩的心理拍摄。
彼此了解。
这个词好动人。
独自一人的夜晚，有灯，有蜷缩在怀里猫，外面的雨哔哔啵啵的敲打在玻璃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她将屋子里地毯和抱枕上缠绕的碎灯切换成闪烁模式，于是所有的影子都被弄得一跳一跳的。
外面的气温应该是很低的吧，窗户玻璃上都起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外面的风景，不过这样的感觉正好。
猫咪在怀里喵呜了一声。
叶梓低下头打开陆征北的微博，重新看了一遍最新的内容。
叶梓。
她不由得想象他是如何用修长的手指打下这些话语的。
好动人。
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03.
第二天叶梓来的不算早，盛华一般要求员工提前一段时间到，然后将自己的工位及其办公室打扫干净，有时也有随机检查，这方面的纪律盛华还是很严格的。
盛华的员工准则里有一条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现在大老板都喜欢看古书古文来寻求治理企业之道，其实归根到底也和现代理论差不了多少，不过也是一种时髦和流行而已。
但连带着让下面的员工跟着一起读儒家、法家这类的著作，也算客观推动了传统文化的传播吧。
不同公司有不同的企业文化和规定，就好像阿里巴巴要求所有员工必须学会倒立一样，还有公司要求公司员工不准乘坐电梯
此前日本《每日新闻》报道过说一家幼儿园要求女员工根据入职时间先后顺序怀孕，工作时间长的人享有“优先怀孕”的权利。东京一家化妆品公司就曾经向女员工发放过怀孕时间表，一名26岁的女员工被告知，要等到35岁才能怀孕。
当时叶梓和傅夭一起看到的这个新闻，傅夭当时就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叶梓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当工作具有不可替代性的时候很容易出现这种现象，不过现在更多的是公司追求更低成本的人力的结果。其实本质来说依旧是，公司舍不得花钱，去追求更高的利益而已。”
傅夭静了静，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说出口的是：“叶姐真的能很冷静的思考问题啊。”
现在想来，那并非是冷静的思考问题，而是麻木的对待这个世界。
当然这些都是前话了。
此时叶梓正收拾着工位，傅夭抱着文件就过来了，“叶姐叶姐，你终于来了。”
叶梓看了一眼她那边的文件名，几个合同草稿，一看就是随便拿了后假装过来送东西的。她有些啼笑皆非，这个丫头，也太着急了些。
“恩，早上起迟了点。”叶梓回答道。她早上的确比平时起的晚了些，所以只潦草的勾了个淡妆就急匆匆来上班了。
傅夭没注意到这点，她兴奋地问道：“叶姐，陆老师的微博你看了吗？”
对方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些。
清晨的云在天上轻飘飘的，叶梓将窗帘全部拉开，绑上，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怎么，你觉得我没看到吗？”
淡然却有着冷感的声音将柔和的阳光冲散了，傅夭捏着合同的手指怔了下，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看向叶梓的目光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但表面却依旧是雀跃：“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叶姐！”
叶梓方勾唇一笑，那边窗台上的红花无垢的燃烧，映衬着她有些凌厉上挑的漂亮眼睛，“我知道。”
“叶姐超帅啊。”傅夭这句话的确称得上真心诚意，她自然明白陆征北那个微博是为谁发的，“太刚了叶姐，简直偶像啊。”
“可别捧杀我了。”叶梓摇头。
“没有没有，真心的。”傅夭说到这里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热情过头了，她有些冲昏的大脑微微冷静了一些，然后她走近叶梓的工位，低声说道：“但是这样的话，刘经理那里，还有聂经理，好像把他们坑了吧。”
“坑了？”叶梓想笑，“是他们想坑我没坑到吧。”
可他们是经理。傅夭下意识的就想这么说，但看着叶梓似笑非笑的表情就闭上了嘴。过了几秒她说道：“但聂经理一直对叶姐挺好的呀。”
“挺好的吗？”叶梓笑了笑，“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慎言。”说完后她冲着傅夭意味深长地笑笑，“好了，你该回去了。”
傅夭看着这样的叶梓，突然想起叶梓昨天对她说，我打算升职。
升职这种事本来是领导定的，但叶梓说的是，我，打算，升职。
那种自信和笃定。
那种耀眼的光芒。
傅夭突然觉得，她好像知道陆老师为何选择叶梓作为他的模特了。
04.
这种感觉。
就仿佛过去的生命都在迷雾中行走着，无数桎梏从四面八方加在了她身上。
她不问原因，只是承受，因为她看到周围的人也这样。
只是承受，承受着往前走。
但现在，她撕碎了一切，她去质问那些桎梏从何而来，她破开了迷雾，让笼罩在头顶上方的黑暗散开。
让阳光照了进来。
“许久未见到真正的阳光，乍一感受会让皮肤感觉很刺痛啊。”
叶梓给苏庆情发消息时，这么写道。
比如刘经理和聂经理可能的敌视。
比如众人的非议和异样目光。
这些于一开始可能都是刺痛。
苏庆情不多时回复：“你在说什么玄学呢？”
叶梓打字道：“我在说我此时的人生。”
苏庆情：“好吧。那你这种吧诶真正阳光刺痛的感觉如何？”
叶梓停顿了几秒，打字说道：
“真他丨妈爽。”
那边的苏庆情发了一串大笑的表情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