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低头看着自己被他牵紧的手。
她刚才被常宁和关一北气晕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郁景归带到这边。
大脑昏昏转转的。
听到他那句语气平缓却充斥震慑力的话后,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好像被人保护了。
是那种小孩在学校受委屈后,家长过来撑腰的保护。
掌心和脸蛋的温度越来越高,舒白的心跳也跟着加快,本来事情因她而起,有人替她出头后,她乖巧地往郁景归身后一退。
还真一副小媳妇模样。
常宁的状态显然不是很好,脸色奇差,此时关一北送谁回家根本不重要,对她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和星成的纠纷。
星成也算是支撑影娱业的大支柱,到郁景归口中,就成了小公司。
常宁现在根本拿不出两千万违约金,因为星成换老板,导致她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下意识地,常宁看向关一北。
气氛凝固之下,关一北适时打破几人之间不小的尴尬,“景归,现在都下班了,公事以后再说吧。”
他没有帮常宁的意思,只是缓解下氛围。
好兄弟的面子,郁景归自然不会不给,岔开话题,侧首看向舒白,“你刚才和一北吵架了吗?”
“我才不想和他吵。”舒白音量稍稍提高,“一点小事而已。”
“什么小事?”
“他不送我回家。”
“你不是自己开车吗?”
“对啊,我想着我和他住一起,两人坐车回去的话,不就可以省油钱了吗?”
“……”
舒白说得头头是道。
她一身的名牌和包包再加上车钥匙,富二代派头十足,根本不像是“省油钱”的人。
郁景归煞有介事地赞同道:“你说得对,两个人坐车省油钱,所以,我不介意以后你坐我的车。”
“……”
舒白瞅他,这家伙比她看起来更不像省钱的人,说得比她还正经。
这时,常宁突然打岔一句:“对不起。”
因为两个男人在,她嗓音夹得娇软,“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叫一北送我回家,导致你们两个闹矛盾,我以为,舒小姐是会开车的。”
她的眼神,犀利地看向舒白手中的车钥匙。
拿车钥匙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开车。
她这样说,无非是摆明告诉那两个男人,舒白自己手脚健全,而且会开车,却还要让关一北帮她开,不是矫情是什么。
而常宁自己,把柔弱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副自责又内疚的样子。
可偏偏,那两个男人不吃这套。
这种小演技,郁景归一眼便看穿,没点破,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关一北直男等级99+,压根没理会常宁后半句说的是什么,只听见她第一句“都是我不好”。
关一北问:“既然知道都是你不好你为什么不自己打车回家?”
常宁:“……”
怎么和剧本不一样。
她忍住心中的疑惑和不满,继续道:“真的对不起,因为是下班高峰,出租车不容易叫到,我……”
关一北:“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滴滴打车。”
常宁:“……”
关一北:“真不知道?来来来,我给你下载一个,都什么年代了这个还不会用。”
“……”
关一北说到做到,一本正经地走过去,伸手朝常宁要手机,把软件下进去后又教她怎么用。
整个过程,常宁的内心是奔溃的。
“好了。”教完之后,关一北拍拍她的肩膀,“我刚才帮你叫了一个,你去路边等就行了。”
常宁:“我谢谢你了。”
关一北:“客气啥。”
“……”
常宁走后,关一北回过头来,发现郁景归和舒白都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他毫无意识自己刚才那波直男操作是天秀,一声沉重的叹息,喃喃自语,现在的小姑娘真的笨,连打车都不会。
“走吧,舒大小姐。”关一北懒洋洋地冲舒白哼唧一句,“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家。”
有那么瞬间,舒白怀疑这家伙对常宁究竟是什么感情。
像个铁憨憨。
她都做好一个人开车回去的准备,郁景归出现后,为什么关一北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还从她手里摸过钥匙,大摇大摆地走去停车位。
舒白看了看郁景归,又看看关一北。
郁景归淡笑:“你坐他的车吧,化解下矛盾。”
闻言,走在前面的关一北回头,“算了,舒大白你都和景归说好了,坐他的车。”
郁景归:“这事别推脱了。”
关一北:“我认真的,你两不都订婚了吗,坐一辆车合适。”
这两个男人一边走一边推脱,浑然没顾舒白的感受。
她黑着脸走在他们后面,从关一北手里接过自己的车钥匙,“我自己开,你两自己坐一车去。”
她说到做到,没多久,一个人钻进跑车里,玻璃窗放下来,她用两只手冲那两人比了个爱心,祝他们99。
-
晚上这事,舒白顺便和林晓晓提了一嘴。
不用拍戏的时候,林晓晓嘴里经常吃着东西,这会儿用勺子挖了一块红心火龙果,放嘴里嚼完后,才含糊道:“说到底,都是常宁小白莲的错,你别因为她和一北闹太僵。”
“没有。”舒白托腮,“我和他从小到大就没有闹僵过。”
一次都没有。
关一北的脾气太好了。
好到不管是谁的错,先低头的人都是关一北。
因为他低头的时间太快,有时候舒白后来察觉到是自己的错,没来得及行动,他就屁颠颠地过来求和了。
“那是因为。”林晓晓神秘兮兮地陈述,“你们从来没有因为异性闹僵过。”
据林晓晓的了解,那两人的矛盾出发点无非是生活中的琐事。
没有一件大事。
“没事,我不会为常宁失去一个朋友的。”舒白认真道,“她不配。”
林晓晓咬着勺子,沉思一会,又摇摇头,再做叹息,沧桑道:“难说,我看他用情挺深的。”
“是吗。”
“毕竟是喜欢很多年的人。”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我争取不找他吵架。”
“那也没用,只要他喜欢,你们不可能继续做朋友。”
“我……没办法了。”
“傻孩子,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常宁吧。”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是鸡同鸭讲,舒白有点懵:“不是她是谁?”
林晓晓叹息:“你果然不知道。”
舒白:“到底是谁?”
林晓晓:“你猜,关一北喜欢很多年的人,应该很好猜。”
舒白:“你不直接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有隐情。”
林晓晓:“对。”
舒白陷入沉思,犹豫很久,“他不会真喜欢郁景归吧……”
林晓晓:“?”
她直接笑喷了。
看她一笑,舒白似乎知道了什么,“我就知道你在逗我玩,你一个单身狗,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我就知道。”
林晓晓是单身狗没错,但她有暗恋的人,会掌握一些恋爱经道。
因为自己暗恋过,所以容易看出别人的暗恋。
“你还不如在你的思域身上花点功夫。”舒白笑嘻嘻道。
“人家有女朋友啦。”
林晓晓说得轻描淡写,手却不由得握紧勺子。
她从桌上拿起一瓶饮料,飞快地拧开盖子,笑问:“我昨天偷窥他女朋友的微博,照片还挺好看的,是个很文静的女生,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
舒白一愣。
“原来思域喜欢这样的女孩。”林晓晓感叹,“可惜我不仅能拧矿泉水瓶盖,其他的饮料也能拧开。”
她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细微的小心思,舒白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甚至听出林晓晓话音里的哭腔。
“真喜欢思域啊?”舒白不确定地问。
起初以为是因为少女时代看陈思域的游戏操作秀翻天,低沉嗓音说别怕有他在时给人的安全感才让林晓晓产生好感,没想到……这好感延续挺多年。
“既然特别喜欢,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舒白蹙眉。
“因为是暗恋。”林晓晓深呼吸,“暗恋就是,你知道他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也知道他不喜欢你。”
“晓晓……”
舒白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反应挺迟钝。
在1918时她就应该体会林晓晓的心情。
陈思域有女朋友了,两人很恩爱,他甚至屈身在游戏里给女朋友打辅助。
原先,林晓晓为了他,把所有辅助都练过了,然而根本抵不上人家一句轻飘飘的撒娇。
“没事。”不太会安慰人的舒白拍着林晓晓的肩膀,“以后再暗恋其他人好了,别太难过。”
本着安慰人的想法,舒白打算晚上陪林晓晓一起睡觉。
闺蜜两很长时间没同床过了。
为了不提林晓晓的伤心事,她们没讨论以前的事,反而说起未来规划。
说着说着,林晓晓睡着了。
舒白因为换床的原因,没有直接睡着。
过了一会儿,舒白听见磨牙声。
林晓晓这个妮子,居然磨牙了。
舒白想推醒她,又作罢。
人家失恋了,她得好生伺候着。
舒白只能静悄悄地拧门回自己房间。
夜十分安静。
隐隐约约,舒白又听见水滴声。
她突然坐起来,细听一会,是外面厨房传来的。
滴答滴答地,吵得人压根睡不着。
舒白起身过去一看,原来是水龙头坏了。
池子里是一些碳酸饮料,还有空瓶子,估计是林晓晓心情不好拧瓶盖后直接把饮料倒进去的。
看了眼被拧歪的水龙头,舒白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这丫头拿瓶盖解气就算了,还拿水龙头出气。
水龙头因为是智能系统,结构脆弱得很,禁不起拨弄。
这样响下去不是办法。
舒白看了下时间,不算太迟,估摸着关一北那边还没睡,便披上外套去敲门。
人刚出去,5102的门突然开了。
和关一北面对面相视后,二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出来了。”
“我有事找你。”舒白先说。
关一北也说:“我有事要出去。”
“你待会再出去,先帮我看下水龙头,大晚上的漏水,吵得人都没法睡觉了。”
“等我回来再说。”
听这语气,舒白似乎猜到什么,“怎么了,常宁找你?”
“她说她病了,语气很焦急,让我过去一趟。”
“牛逼啊。”
“……”
“那你去吧。”
“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回来。”
“我没生气。”
“那就好。”
“所以你不用回来了。”
“……”
关一北赶时间,还是走了,都没怎么解释。
舒白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她没生气……是不可能的。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谁知道是干嘛的。
不过如果真是为那档子事的话,那她的水龙头相比而言不是那么地重要。
舒白准备走时,门口再次站了个人。
郁景归出现得很是时候,适当喊住她:“要不要帮忙?”
他刚才没出来,但应该也听见他们的谈话了。
舒白撇嘴,“你能帮什么忙,你会修水龙头吗?”
郁景归:“不会,但我能解决你不睡觉的问题。”
舒白:“怎么解决。”
郁景归笑了下,身子往旁边欠了欠,“我房间没水声。”
“……”
这不赤-裸裸的暗示吗
舒白狐疑地一瞥。
话说得有道理,但她能答应吗。
摆明是狼窝啊。
但是她现在真的没地方睡觉了。
滴答滴答的水声,听起来像是恐怖片里的声音。
一闭上眼睛,还会想到水龙头流淌红色的血液,池子里可能还有女人的长头发……
想到这些,舒白打了个冷颤。
太骇人了。
林晓晓本来可以陪她一起睡,但那妮子的磨牙声更让人没法睡。
“要不要进来?”郁景归再次询问。
舒白挑眉:“你这句话说得可不像正人君子。”
“反正我说不说,在你心里,我都不是君子。”
“这倒也是。”
舒白思考一会,勉勉强强进去了。
之前又不是没在5102睡过,只不过现在多了个郁景归。
她当然没选择他的房间,往沙发上一坐,然后抱着枕头和毯子,准备躺下。
“一个人在客厅睡觉,不害怕吗?”郁景归突然问。
舒白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
果然是个花花公子。
她可没上当的意思,反而想调戏。
舒白伸出小食指,勾了勾,“你过来。”
“嗯?”
“过来下嘛。”
再次催促后,郁景归才走过去。
他个子高,舒白和他讲话时还要抬头。
卸了妆的脸蛋依然漂亮白净,仰起看人时,眼睛一闪一闪的,“再过来点,我有话想对你说。”
这样的她,很容易让自己呈现出媚态。
郁景归不是没看出她故意撩拨,但想一个女孩子能做出什么来,便饶有兴致地探过去,“什么话?”
“近一点。”
“远点不能说?”
“不能,是悄悄话。”
“……”
郁景归只能再俯下-身。
渐渐地,他的下颚抵到她的肩膀。
彼此间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舒白的呼吸很浅,吹在男人的耳边,弄得痒痒的。
只听她用娇柔的嗓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你,能不能,帮我关下灯?”
“……”
就这?
郁景归轻笑,这小女生,还挺会来事。
害他白高兴一场。
“能。”郁景归也回她暧昧的口吻,“不过,不能白关灯。”
说完,他的唇从她的额心覆过。
温热的触感,在舒白的额头上停留两秒。
她发愣后,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客厅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这个老家伙,居然偷亲她。
气人。
她应该踹开他的门找他算账。
但那样的话,会不会被反压一手。
算了。
因为生气,舒白一时半会把水龙头的事给忘了,还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她被开门声吵醒。
关一北居然天亮才回来。
舒白揉了揉眼睛,盘腿坐起来,把枕一夜的抱枕拿在手里,准备当武器随时丢过去。
在玄关处换完鞋子走过来的关一北看见沙发上的舒白,“你怎么在这儿?”
“你先回答我,你昨晚干嘛去了?”舒白问,多少还带点好奇心。
不会真和常宁开房去了吧。
但见关一北呆呆的样子,不太像。
“别提了。”关一北叹气,“我昨晚在电话里听错了,不是她生病,是她家的狗生病了,我开车带着她的狗把整个城跑遍了才找到半夜值班的宠物医院,陪狗输了一晚上的液。”
“陪狗?那她人呢?”
“她说她要睡美容觉,先回家了。”
舒白蹙深眉间,一团火压抑不住,从胸腔蹿上来。
气死人了。
常宁可真能折腾,也就关一北听话。
这时。
郁景归从房间出来。
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他稍作停顿,才逐步过去,“怎么了?”
关一北看着舒白,小心翼翼道,“她好像生气了。”
“我知道,我是问你怎么了?”
“我……还好啊。”
闻言,舒白一个抱枕砸过去。
关一北居然觉得还好。
常宁要睡美容觉,他难道不睡美男觉吗。
任由人家摆弄。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两都别找我。”舒白一边说,一边穿上拖鞋,准备走,“好好反省后再和我说话。”
还没到门口,就被那两人拦下。
“别这样啊。”关一北立马低头,“是我不好,别不理人。”
舒白问:“知道错哪儿吗?”
“我昨晚不该不听你的话。”
“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
见关一北认错态度良好,舒白还算满意,继而看向郁景归,“你呢,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郁景归点头:“知道。”
“哪儿错了?”
“昨晚我不该偷亲你。”
“下次还敢吗。”
“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