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闫幽玖心情放松,就见一脸晦气的秘书走进来。
她的脸色颇为凝重,隐隐不忿。
诧异地接过手机,闫总的好心情顿时打了个折,他冷着脸给出了一个掺杂冰碴的字眼:“查。”
他倒要瞧瞧哪个胆大包天的记者胡编乱造,跟他来阴耍狠都可以,他接招。
但若将手伸到小烛那。
就剁了。
“是的闫总。”秘书点头应诺,快速通知下去。
观察报道,闫幽玖渐渐露出嘲讽,“无稽之谈,这些评论都给我记下来,一个不落的告。”
同仇敌忾的秘书欢欣点头:“好的。”
等到了警局,闫总才注意到这照片角落里的男人,记起他好像是个特种兵吧。
“嗤。”闫幽玖的眸底缠绕上一层暗沉,嘴角渐渐浮起个弧度。
秘书心惊肉跳:“闫总?”
接宝贝回家了。闫总托腮,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观察休息室的格局,闫幽玖不太满意,警局考虑的一点也不周全,连一杯水都吝啬的吗?
莘烛弯了弯眉眼:“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闫幽玖无奈地摊手,全程无视厉鬼与老三,将两个当空气。
秘书连忙上前,打开便捷式包裹,掏出果汁小甜点,还有软垫。
“夫人您先坐,这里有水房么?想烫个杯子。”
糙汉子老三张了张嘴,呃。
杯子还要烫?
精致亮的小盒子摆了一桌子,淡淡消毒水味儿的休息室内瞬间被清甜的果香充盈。
第一次见万恶的资本阶级享受,老三的目瞪口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竟然连杯水都没准备。
再被闫幽玖以嫌弃与鄙夷的目光一扫,老三活像在滚水中烫过一遍。
全身的鸡皮疙瘩突突地起来,红晕迅速蔓延至脖颈。
emmm……
是他招待不周了,抱歉啊。
莘烛的嘴角微翘,招呼饕餮宝宝与三头犬:“过来,一人一小盒,你们先吃吧。”
饕餮宝宝兴高采烈地捧脸:“哇,好香好香哦!”
瞥了眼站在角落惊惶无措的红衣女鬼,莘大佬拄腮:“你想吃?”
女鬼艳羡,她生前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小盒子。
它竟然只是一次性的水果盒。
暴殄天物。
她家很穷,她连个房间都没有,平时就睡在用木板拼接而成的小床上,冬天的床冷的像一块冰。
如果当时她能拥有一个小盒子,会将它视若珍宝,然而现在即便给她她也用不了。
她一只孤魂野鬼,祖坟都进不了。
没有家。
莘烛瞥了眼931号,931号立即会意,微微一笑身形消失。
一分钟后,女鬼错愕地双手捧着小盒子。
这是死后第一份祭品。
“谢谢。”
秘书冲了速溶奶茶,“夫人,小心烫,这里的热水竟然不能调节温度。”
老三无地自容:“…………”
莘烛道了声谢,嘴角的笑意忽然一顿,狐疑地打量秘书。
秘书疑惑地摸摸脸,“夫人?我怎么了。”
乌云罩顶,霉运缠身都不算什么,怎么会一脸死相,“你最近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吗?”
秘书一怔,倏地肃穆,紧张地道:“夫人,我是不是摊上事儿了?”
莘烛点了点头。
他瞥了眼闫幽玖,闫幽玖实话实说:“我能见气旋。”
全都看的到,闫总却不解其意。
这就好比差生富二代次次拿第一,不是因为他学习好,而是因为他有正确答案。
要问他怎么解题,富二代大概比问问题的人还懵,这还需要解?
闫总现在就这感觉。
秘书的气场令他不舒服,浑身黑黢黢的。
他猜测可能是个什么死法。
沉吟半晌,秘书忽然拍掌恍悟:“我知道了,我最近买了个小摆件。”
她当时鬼迷心窍,哪里都满意,认为不买的话必定会早天谴,等买回来摆好才觉得莫名其妙。
她压根不喜欢玩偶,怎么可能会买这种东西。
但盯怕片刻,她又由内而外地升起一股满足感,买了就买了。
那时候她没当回事儿。
现在想来,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不说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大老远跑到小店买摆件。
就说以她的审美和性格也不可能会如此外露情绪。
购买玩偶的她自己就像个牵线玩偶。
人说什么,她就坚定地信什么,即便让她拿刀自杀她都会心甘情愿。
等一下,她好像有短暂一阵的记忆模糊……
脸色骤然难看。
秘书全身僵硬,面色惨白,将发现的现实和盘托出。
闫总狭长的眸眯起,语气幽幽:“难怪最近朝阳公司像个疯狗,四处咬人。”
招标胜利,这是掐住了他们的底线。
莘烛挑眉:“朝阳公司?”
闫幽玖不甚在意:“嗯,之前挖煤,最近两年转行造房子。”
过去是挖屎球的地鼠,现在是臭水沟的老鼠。
莘烛无语地笑睨闫幽玖,招呼秘书过来一下,帮她灼烧掉积压的黑气,让她看上去恢复成个人。
最近颇感沉重的秘书扭了下脖子,又惊喜崇又拜:“夫人,太谢谢您了!”
夫人太厉害了。
偶像不愧是偶像,已经帮了她好几次了。
秘书向脑残粉的方向一路狂奔。
莘烛掐指,眸光一沉,喷出两股烟雾来:“啧,有点缘分。”
还未想好怎么找逍遥法外富二代,他就自己撞上来,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系统:“这是天堂有路不去走。”
莘烛瞥了它一眼。
也行。
秘书的心情稳定,七上八下地道:“夫人,我还会被影响吗?”
“没事了,”莘烛沉吟几秒道,“你只是吸入了大量的摄魂香,被人控制了而已,不用自责。”
“嗯,谢谢。”秘书垂眸,内心燃起熊熊的烈火,却头一回不为了八卦。
莘烛饶有兴味地看一眼秘书,笑了。
诶有点意思。
女鬼小口小口抿着吃,眼圈红红的,乖巧的模样惹人心疼。
若她还活着,现在估计是个漂亮的大学生。
莘烛敛眸。
一股暖风拂过,闫幽玖挡住小烛过于专注的视线,酸唧唧地道:“小烛,我想吃草莓。”
莘烛:“…………”
莘烛将一整盒都递给他,大方地挥挥手:“都给你。”
闫幽玖:“…………”他不高兴了。
“噗”地乐出来,塞他嘴里一巨大草莓,莘烛起身:“这案子我会跟张部长提,直接转特部。”
老三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毕竟凶手不是人。
别说逮捕,看都看不到。
闫幽玖自动自发地跟着小烛上房车。
貔貅宝宝眼珠一转,揪着三头犬和饕餮宝宝坐上轿车。
三头犬“呜”了一声,似乎不太满意。
黑球性子闷,也看不出状况,换句话说这个狗脑子不开窍的。
貔貅宝宝道:“闫总不会高兴的。”
要给情侣点时间。
秘书从后视镜观察心思玲珑的貔貅宝宝,依旧是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这么小就是个人精,成为了泉山的实权者。
若是他长大了呢。
真可怕啊。
除了保二,房车里只余下一对儿夫夫,闫幽玖压着人亲了好一会儿:“小烛,好喜欢你。”
莘烛吐出一口火焰,掐着他的脸颊:“黏糊,起来。”
闫总不愿意,又啄了一口。
“朝阳不自量力,你准备怎么做。”莘烛没见过往枪口上撞的蠢货。
打狗呗。
闫幽玖低笑道:“他们家老头最近脑子糊涂,公司交给了下一代,二世祖有什么能耐。”
除了这些下三滥的歪门邪道,纨绔估计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蠢脑子,蝇营狗苟之流。
若堂堂正正地争取,闫总还能高看一眼。
莘烛摩挲下巴:“他身边有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术士,我挺好奇摄魂香的。”
闫幽玖乐了:“我明白了,我帮你把摄魂香取回来。”
闫总:“那术士呢?”
莘烛勾唇:“作恶多端,斩草除根。”
两人的谈话轻松惬意,完全不像在说罔顾人命的魔鬼,更像谈今天的萝卜好水灵,价钱便宜。
保二默默地抿唇,他是个莫得感情的司机,专注开车专注开车!
气氛和谐,闫幽玖再次蠢蠢欲动,捧着脸亲了一会儿。
莘烛:“…………”
闫总的眸暗沉无光,低低轻笑在他耳际低语:“我们婚礼那日,我想跟……”
最后几个字又淡又轻,仿佛一阵清风就能吹走。
莘烛却蓦然双颊红透了。
脑壳哧哧冒火。
闫幽玖一愣,好笑地摸摸他的脑壳:“冷静一下,我们还在车上,点燃了我们得走着回家了。”
像是个煮熟的虾,莘烛水汪汪的眸瞪了他一眼:“你乱讲什么!”
“我已经很忍耐了。”闫幽玖摊了摊手。
这话不假。
闫总有时都佩服自己,活像是套了壳子的忍者绿龟。
莘烛半天不言语,正在燃烧生命。
闫幽玖:“…………”
轻咳一声,闫总小心地拢着人,也不敢刺激他了,“那我不说,你冷静一下?”
司机保二冷汗直冒,是真的怕烛少爷情绪激动将房车点燃。
他还挺年轻的,没找到媳妇呢。
正想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保二紧急刹车,脑子就一个想法:卧槽又来!这群碰瓷的!
这回莘烛和闫幽玖同时滚了下来,好在闫总在坠落的瞬间变了姿势。
自己砸在地上,没磕着碰着捧在掌心的宝贝。
莘烛一惊:“你没事吧?”
“不碍事。”闫总莞尔,忽然表情一僵抽气道:“不过心口很疼,你亲我一下我肯定就好了。”
莘烛:“…………”
莘大佬都要气笑了,但思及对方护着自己磕着的,也就低头吧唧来了一下。
闫幽玖满意了,捧着爱人跟巨龙守着自己的小金库似的。
柔情蜜意消散,闫总凉凉地看保二。
不能开车?
屡次三番出状况?
保二也想骂娘,黑着脸道:“咳,我下车去看看,我保证没撞车!我们没碰到他!”
莘烛眉梢微挑:“又是碰瓷?瞧瞧。”
只是叫他惊讶,昏倒在房车前的人眉目俊朗,面皮生的极好。
这人本是天之骄子,是家世富裕一生顺遂的面相,怎么浑身却是家破人亡,厄运缠身的气运?
莘烛若有所思地摩挲下颌,不经意抬眸:“保二,送他去医院,咦?”
惊讶地眨眼,莘大佬上下打量保二,又低头瞧瞧青年。
诶,啧啧。
勾唇,莘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保二一个哆嗦。
烛少爷这种笑他见的不少,一般被这么瞧的都是犯事了,“烛少爷,我真没碰他。”
他用人格保证,这男人绝对是碰瓷,他们的行车记录仪都在的。
此刻,保二快炸了,想一脚踹飞碰瓷男。
有手有脚一男的干什么不行。
捡瓶子都比这光彩。
摆摆手,莘烛笑的饶有兴味:“我信你,去医院吧。”
保二张了张嘴:“是的,烛少爷。”
哪里怪怪的。
等到了医院挂了号,保二知道这人身体极度亏空,立即露出厌恶的色彩:“绝对是个纨绔。”
年纪轻轻就掏空自己,玩的花样肯定不少,他对这个污秽的圈子太了解了。
莘烛忍俊不禁,这就错了,这男人气场纯净。
还没和谁怎么样过。
“你瞧。”
闫幽玖疑惑地侧头,便见小烛在空中绕了绕,抓出条鲜艳的红绳。
惊讶地抬眸,闫总打量病患和保二:“这是……”
莘烛颔首,做了个“嘘”的动作。
闫总了然地点头。
眼中带了一丝笑意,闫幽玖也生出点好奇来,瞧一瞧未来的泉山人是什么模样。
这一瞧,他的眸便冷了几分:“他是不是被术法攻击了。”
莘烛颔首:“对,他挺不错。”
青年中了蛊,应该是激烈反抗后遭到了报复。
能够光凭意志抵抗蛊物,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家破人亡了,他的命运本不该如此。”
闫总:“有关施术者……”
“有些人造的孽比想象还深。”莘烛眯眼,眸光冷冽,“让獬豸去。”
喷出两股纯粹的火焰,莘大佬冷笑连连。
貔貅宝宝乖乖应诺。
吧嗒吧嗒跑到门外,貔貅宝宝给獬豸打电话,刻意提了提大家长暴涨的怒气值。
【…………】
【我明白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
貔貅宝宝:“嗯,加油哦,抓活的。”
【……我尽量克制。】
青年没昏睡多久,蹭地一下睁开双眼,布满红血丝双眸漆黑无光,犹如寒潭。
他像被打折了腿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孤狼,尖锐的犬牙时刻准备从敌人的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莘烛眯了眯眼,颇为欣赏毅力极佳的青年。
浑浑噩噩地坐起身,青年紧绷的心弦松懈一分,踉跄着下床往外走。
保二一呆,脸色难看,揪着人摔回了床上:“你跑什么跑,医生让你躺着休息。”
“放手。”青年拼命挣扎,一双眼弥漫煞气。
但他太过虚弱,反抗能力全无。
黑眸阴森地瞪视保二。
“放开。”
保二心情爽快:“我不放手,你之前撞我车了!”
一句话便卸去青年大半戾气,青年恍惚了片刻,沙哑地道了声歉:“对不起,我并非故意……”
“我家总裁什么身份,你这一下子,我家又得上头条了,你不是故意又怎么样。”
“那你想怎么样!”青年凉凉地道。
保二:“…………”
他还不知道。
看他病恹恹的,保二也说不出更刺激的话来。
莘烛摆手,保二立即松手放人,安静地站到一边:“老板跟你说。”
青年侧眸,在看清后瞳孔骤缩。
“你们……”
莘烛勾唇:“清醒了?”
“我很看好你,你想报仇吗?”莘大佬指了指他身后跟着的两只鬼,“你的父母正在担心你。”
不到二十个字彻底吸引了青年的注意力,他的气息激烈起来:“你说什么?”
在说什么?仇恨充斥大脑,青年的脑子混浆浆。
当然要报仇。
但是什么父母在担心他……
他们死了!呜!
莘烛的指尖在他眼帘划过:“自己看吧。”
青年只感觉双眼一烫,眨了眨眼,整个人仿佛被定了身,彻底呆成一块木桩。
他死死盯着两个半透明的鬼魂,眼圈迅速堆积泪水,好半晌才哆嗦地道:“爸,妈,你们……”
莘烛一字一顿道:“死人不能复生,但他们可以继续在阳间活下去。”
“因为他们本不该死亡。”
青年一怔,脸色骤变:“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父母……”
“被害死了。”莘烛缓缓地吐出四个字。
宛若晴天霹雳,青年的双眼满是猩红:“我的父母是被害死的!我的父母是被害死的!”
呵,呵。被害死了!!
他紧握成拳的双手因用力而泛着青色,额间的血管突突地跳。
他在忍耐,全身剧烈抽搐了几下:“呜!”
父母顾不上阴阳相隔,满脸悲伤地妄图抱住孩子安抚:“别哭别哭,我们一直在,一直在!”
青年扑过去,却扑了个空,摔在床上,他紧揪着床单:“爸,妈,呜……”
一家三口伤心欲绝,发泄了好一会儿。
青年的哭泣声渐弱,莘烛道:“你最好让他们有个依托,否则时间长了非厉鬼的灵魂会消散。”
青年恍惚:“什么…?”
双眼一亮,貔貅宝宝立马掏包包:“你要什么种类的躯体,布偶还是鸡崽?”
作者有话要说: 莘烛:我掐指一算,这是个新劳力。
貔貅宝宝:没有没用的人才,只有眼瞎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