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用的是青山派口诀,内练一口气。
身轻如燕,在黑炭头钟一般的块头下显得娇小而瘦削。
他手中一柄长剑舞的烈烈生风。
若说道士走轻盈灵活路线,黑炭头完全就跟头疯牛似的,横冲直撞就差在鼻孔拴个兽环。
他身后跟着一名灵活走位的牧师,时刻加血加蓝。
道士黄符祭出,凭空自燃。
黑炭头沾染了一缕青烟,哀鸣一声,皮肉发出嘶啦的响动,烫伤了。
牧师快速游走,在边缘撒了一把羊毛,趁道士劈斩羊毛之际,给黑炭头奶了一口。
莘烛甚觉别开生面,游戏也不玩了。
身体前倾,上上下下打量着牧师,牧师形象丑丑的。
这人嘴唇很厚眼窝深陷,一条条栗色脏辫缠绕,活像脑袋上趴了几只蜘蛛。
但当他指尖出现柔和白光时,却显得神圣。
若说黑炭头像个嚣张的炮灰,牧师就十分低调,他在台上中规中矩,时不时给人带来点小麻烦。
莘烛摩挲下巴:“有点意思。”
他们公司有了面相人类的临时医生周谨言,还缺少个牧师。
刑天“啧”了一声,老气横秋地点评:“道士不行啊,一个人干俩人,果然很吃亏啊!”
“邢大叔怕什么,有我呢!”饕餮宝宝戳着耳鼠,奶声奶气地道。
刑天哈哈乐了:“行行行,你直接给加餐?”
饕餮宝宝很心动,偷瞄了莘烛一眼,然而一无所获。
肯定是不行的。
刑天就逗逗他,想不到他会上心,忙摆手甩锅:“你可别多想。这是犯法的。”
饕餮宝宝:“…………”
大叔你行不行啊,你可是战神,这么怂?
莘烛瞥了一眼,不发一言。
道士没能挺住,只用两张符给黑炭头造成了些皮外伤便败北,被一拳击出场外。
而那黑炭头在道士已然落败时将人抓回擂台,卑鄙地踩碎了他的腿骨。
“啊!”叫声惨烈。
黑炭头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呲牙咧嘴:“炎黄国不会没人了吧?”
登时,斗法场内外一阵寂静。
黑炭头品性恶劣,他刚刚的行为属于私人泄愤,是对对手和炎黄国的双重不尊重。
“魏道长明明已经认输了,他还踩碎人骨头,这和断人前程有何区别?!”
“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龚真暴跳如雷。
道士的经脉若是断裂,再续千重困难,修为下降不说,寿命都会缩短。
这外国人心思歹毒,故意毁了魏道长。
切磋是随机上台,年轻磨炼者可,有意向的也可以申请,过去是如此。
毕竟都是炎黄国内部比斗,都有分寸。
但被人当面羞辱,欺负,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大佬们。
“不能叫他们嚣张下去,我要为师伯报仇!”
“你不是他们对手,让我来。”
“嗤,你们怕了吗,是害怕了吗?”黑炭头扬声嚷嚷。
龚平环视一周,平静地一跃而上。
“小子你很嫩啊,有十五没。”黑炭头抱持着极深的恶意:“细皮嫩肉像个小娘们。”
龚平在没闯出名堂时的确是因俊俏颇受争议,但成名后鲜少有人提了。
“你像石头,脑袋里也一样吗?”龚平面色平静地怼回去。
黑炭头愣神,反应过来是在骂他,狞笑道:“别耍嘴皮子,来比划一下!”
龚真倒抽一口气,他儿子他了解。
看似冷静自持,实际有时很冲动热血,魏道长是成名已久的前辈。
龚平如今上去有什么用,可别被踩了腿骨……
作为龚平的父亲,龚真遭受了双重的折磨,他担心龚平的安危,也怨恨外国人的欺辱。
龚平稳扎稳打,擂台上刀光剑影,对面每一拳都像沉重的炮|弹。
且无不砸在他手腕与关节,增加一系列负荷。
当啷。桃木剑被生生抽断,龚平也同一时间被砸飞出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黑炭头狰狞地伸出鹰爪,妄图重复方才的毁人动作。
霍然一道残影刷过,他的手臂上扒拉着个小奶娃娃,手被他咬住。
龚真飞身上前接住儿子,在他周身大穴点了几下,促他吐出几口瘀血,塞他嘴里一颗丹药。
见儿子吃下丹药盘膝而坐,收拢心神,龚真这才松了口气。
他刚刚心脏都快吓出嗓子眼了。
在龚平吐血的刹那,角落里恍惚发呆的红发便蹭地抬起了头,凶戾的眸紧缩成细缝。
鼻子不自觉地耸动,额角青筋浮现,紧绷的身体似在微颤。
那就仿佛枯木逢春,红发骤然焕发了生机。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龚平。
黑炭头气的不轻,用力一甩,将胳膊上的小王八蛋摔下去。
若能直接摔死最好。
但饕餮宝宝在空中翻了个身,小脚丫落在擂台上。
饕餮宝宝皱眉,语气软糯:“石头精,他都已经输了,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石头精?黑炭头愣了一下,脸色就一黑:“你是说我?”
饕餮宝宝重重点头:“你那么蠢肯定没长脑子,不是石头精是什么。”
黑炭头:“…………”
黑炭头气到五官变形,他表情扭曲地道:“弱就是原罪!”
除了龚真几人,没人知道饕餮的身份。
一瞧是个胆大包天的奶娃娃,便是被救下去的魏道长都揪心:“快叫他下来,那是个……”
黑炭头个什么玩意,没人比饕餮闻的更清楚了。
他仿若天真地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那你若是弱,我是不是吃了你也不犯法?”
“呵呵,当然,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黑炭头被连续两次胜利冲昏了头。
他完全忽略了第一次见面饕餮便震慑住他们的事情。
安静站角的牧师皱了皱眉,他扭头瞥了眼红发,却见他双眸猩红,盯着台下一个位置。
这是红发濒临疯癫的征兆!
牧师登时咯噔一声,顾不上比赛蹭地跳下台子。
比起获胜,红发这边的情况更糟糕。
黑炭头遥遥一瞧,差点背过气去,好好的比斗他的牧师竟然临阵脱逃。
他之前之所以敢大放厥词也因有牧师随时奶血的原因。
饕餮宝宝颇为可惜:“挺好闻的走了。”
黑炭头察觉小不点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心底那点诡异的不安消尽。
饕餮宝宝挑剔道:“你闻上去不好吃,但万一口感劲道呢。”
黑炭头气炸,举起了铁拳。
如前几次一般,势如破竹的拳头挥出,但与每次发出爆破般响亮的声音不同。
这次悄无声息,他疑惑地一瞧,骤然变了脸色,“啊啊啊……”
他的手没了,从手腕往下都不见了。
饕餮宝宝站在几米开外,抹了把嘴就只有咕咚一声。
全身剧烈抽搐,黑炭头惊慌地捂住胳膊,不敢置信地张嘴:“我,我的……手……”
“呸,好臭啊!”饕餮宝宝嫌恶地吐掉。
“啊!我的手!你还我的手!我掐死你这个小崽子!啊啊啊……”
莘烛:“…………”
人间惨案。
獬豸推推眼镜:“回去该好好教育。”
莘烛点了个头。
蓦然,一股粘稠的血腥的压迫感十足的气息蔓延开来。
侧了个头,莘烛舔了舔牙尖。
诶红头发变形了。
压抑到顶峰,黑炭头的血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红发再也无法抑制。
他的瞳孔彻底变成一条金色细线,指甲伸长。
他的嘴唇紫黑,露出两颗犬牙。
他处在飓风的中心,红色发丝嚯嚯嚯翻飞,一股股气流自他脚下生成,迅速飞转四散。
这气流暗红,浓稠到近乎肉眼可见,它们犹如凶兽,肆虐着接触的一切。
将能够碰触的都搅碎,撕裂。
牧师则是第一个扑街的,他捂着胸口躺在角落生死不知。
显然,他并没成功帮助红发控制野性。
莘烛眯眼,红流化作一只只蝙蝠,在空中胡乱飞舞,破坏着周遭的所有。
红发就是个毁灭世界的神灵,他所过之处无一不被吞噬湮灭。
搓搓下巴,莘烛很感兴趣:“这是吸血鬼?”
他看过吸血鬼电影。
彻底解封的红发容貌精致到雄雌莫辩,发丝能有一臂之长。
了无生气的瞳仁里满是暴戾与凶性。
他的目光贪婪,沉醉地深深吸了一口,野兽般的瞳仁在青龙,闫幽玖一一掠过。
转到莘烛一大一小两颗太阳时,狂妄的吸血鬼表情一凝,倒退半步。
吸血鬼哪怕是纯血,直面太阳也是忌惮的。
“吸血鬼?”莘烛上上下下打量红发,觉得别开生面。
那饶有兴味的目光就像在看动物园的火鸡,感慨火鸡竟然是会拉粑粑。
饕餮宝宝同样很感兴趣,他还流口水了。
哇,气味好香香。
饕餮宝宝吞了口口水:“真好闻,能让我咬一口吗。”
青龙也颇感兴趣道:“吸血鬼是蝙蝠成精么?化形不错。”
獬豸中肯地评价:“像狐狸精。”
“蝙蝠?好吃吗?”鸣蛇眨眼,躲在众位大佬身后,并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威压。
化蛇很嫌弃地道:“你原来吃老鼠啊,你竟然吃老鼠!”
“喂,蝙蝠不是老鼠!”鸣蛇恼羞成怒。
冯会长已经懵了,吸血鬼?!
他们怎么一个交流会就将吸血鬼给招来了。
比起魏道长等人不明所以,惊慌莫名,龚真更关注八组的态度。
如今炎黄玄学式微,抓一只僵尸都难,面对拥有法术的吸血鬼更是没有胜算。
可见八组不以为然,龚真忽然就不慌了。
不仅不慌,还有闲工夫听八组的奇葩组员扯淡怎么烹饪蝙蝠好吃。
尚且还活着的黑炭头瞠目结舌,满头冷汗,后知后觉他可能是得罪很可怕的存在。
红发:“…………”
红发燃烧着卡路里,直直盯着莘烛,“你们不怕我吗?”
他发疯的表情渐渐木讷,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哈哈,我有点想笑。”刑天大爷觉得搞笑,他见过的唬人物种多了去了。
就是只靠吸血维持生命的小蝙蝠。
哪儿可怕了。
就这法术有点用,和他遇见的那些巫师使用方法不一样。
首次在变身后遇见不厌恶恐惧自己的人,红发莫名地就冷静了下来。
连他翻滚抽搐到火辣辣疼痛的胃囊都被他忽略了。
“你营养不良。”莘烛看懂了。
小蝙蝠可能很久没吃饭了,且还继续减肥,所以生无可恋?
莘烛道:“给我打工?让你吃饱。”
他有一湖神瀵水。
壶铃山神瀵水,香甜可口,喝一口可充饥解渴。
但人类饮之会醉十日,对这吸血鬼来说,大概味道比较浓醇似红酒。
他所受到的影响应该忽略不计。
想了想,他指了指牧师:“还要他一起。”
龚真:“…………”
龚平:“…………”
冯会长:“???”
红发怔忪,猛地捂住了头:“我不吸血!”
时代已是不同,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不得不改变饮食,但谈何容易。
喝了两年的血袋也无济于事。
他如今是饮鸩止渴,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发疯,伤害无辜者,然后被那银匕首戳成对穿。
那银匕首,是他留给自己的。
多可笑,千年前他族肆意妄为,将人类变成奴隶……
莘烛赞同地点头:“血液传播病毒例如艾滋,生喝是不对的。”
“还有乙肝……”他细数血液的不卫生和可能引起的疾病:“神瀵水,足以抵饿。”
红发:“…………”
忽然没食欲。
随着听莘烛讲解,龚平见红发的目光都变的多疑了。
那眼神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得了血病。
红发:“…………”
莘烛沉吟道:“包吃包住。”
正巧将他安在古堡中,无脸鬼是女主人,吸血鬼就是公爵呗。
他记得自己似乎看过这种设定,嗯挺好。
鬼与蝙蝠的完美搭配。
红发不想回应,他漂泊太久没有家了,无法想象安定下来的日子。
“容我想……”
霍然一股浓醇的比最甘甜的处女血液还甜蜜的味道飘散打断了他不太坚定的话。
红发呆滞地盯着莘烛手心的小瓶子,沉迷地吸了吸鼻子。
这是他醒过来后首次嗅到叫他灵魂震颤的气味。
香到他想立马化身为兽,全身战栗。
“吧唧,”莘烛盖了盖子:“包吃包住,一月一瓶。”
红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个头。
莘烛指了指牧师。
外国团有八个人,他就看上了牧师和小蝙蝠。
黑炭头断手是咎由自取。
红发瞥了他一眼,随手一抓,牧师凭空飞起落在他的掌心:“这个?”
莘烛点了点头:“我很欣赏他。”
沉默的闫幽玖,目光倏地凛冽:“…………”
红发道:“他是半神体,也给神瀵水。”
莘烛应允。
交流会被着突发事件打断,等到拾掇妥当,已经没人再有心思比较。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莘烛那边,盯着吸血鬼瞧。
哎呦活生生的吸血鬼!
黑炭头不敢置信,他们就被这样丢到一边了?!
饕餮宝宝嘟嘴:“我是不是赢了呀!”
没人打得过小奶娃娃。
至于实战。友人团险些暴走,尼玛最核心输出都被挖走了,比个屁啊!
黑炭头怨恨悲愤,可他无可奈何,牧师被带走他只能回国治疗。
谁叫他先毁人经脉,炎黄国也只做表面功夫。
给他接骨接筋,那是不可能的。
没了友人团的使坏,第四项实战堪比过家家,各门派都谦让随和。
友好地切磋过后,将胜利让给了泉山心火。
莘烛很愉悦,捧着五百多万的巨资,给张少东发了条消息。
【凤山市是个好地方。】
张少东一头雾水。
他琢磨着问不出什么,便询问了闫幽玖,然后得到了事情经过。
瞠目结舌地放下文件,张少东嘴角抽搐。
他家甩锅精是不是妖精吸铁石。怎么出去一趟就能捡回来点什么惊世骇俗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