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九问不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即便他自幼的生活里充斥着血腥和杀戮,但是那个时代同样存在着文人墨客,又跟着一个爱好广泛的主儿,典故对子也是可以信手拈来的。
因此在开学一段时间后,有些才名长得又不错的万九问在文学系很有些名气。他这名气,很快地吸引到一个人的注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万九问越发认定,这个叫李建英的女子就是清萱。他不是那种肆意张扬的性格,虽然听从了王亮的建议,认为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可他不愿让自己的行为对她造成困扰,只是默默地做出一些示好的举动。
这天下课后,万九问去食堂吃了晚饭,打完热水准备返回宿舍时,却被一个人堵住了。
那人容貌清秀,衣着不菲。看向他时却有种气势汹汹的感觉。万九问疑惑地瞄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有人,可能这个女孩子是在看其他人吧。
于是,直接越过那个女孩,径直向前走。
金熙媛见万九问居然无视她,这还得了,但是眼见人越走越远,不满地跺着脚追了上去,怒气冲冲地拦下了万九问,“万九问!你给我站住!”
万九问茫然地看着愤怒的金熙媛,飞快地转动大脑,这人好像不认识吧?反正他是没见过!等等,让他先捋一下记忆,好像在原身的记忆中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他原本轻快的脚步一顿,“有什么事?”
“你还问有什么事?你都回来了,居然不跟我讲一下?”金熙媛质问道。
当初万九问下乡,她还跟父亲闹了一场,想跟他一块过去,结果被二哥强硬带回来。结果呢,这个没心肝儿的人,参加高考,还考上首都大学了,都不知道告诉她!
金熙媛吼得这一嗓子,顺利地让九问回忆起万九问脑海中关于金熙媛的一切。万九问和金熙媛是初中同学,金熙媛家境好,长得也不错,有许多人都爱凑在她身边,希望可以为自己谋点好处。而万九问则不同,他父亲是个烈士,母亲在纺织厂做女工,家境只能说一般。在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是极为要强的。他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围着金熙媛谄媚,正是因为这份不同,才吸引到了金熙媛。
万九问和九问的长相是有几分相似的,却比九问的脸更多了些棱角,精致又不失英气。而且他的成绩也非常好,试问一个成绩好长相好又与众不同的人,哪个少女能不怀春?
就这样,两人产生了一些若有似无的暧昧。
后来,因为每家到年纪的,都要出一个名额下乡作知青,碍于自己哥哥体弱多病,万九问主动要求下乡。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便写信同金熙媛断了,免得耽误别人,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两个人家庭差距过大,根本没有什么未来。
然而金熙媛知道后,非要跟着一起去,金母知道自己女儿喜欢上一个一无所有前程未卜的穷小子,自然是以为别人贪图自家什么,在丈夫面前告了状。金父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在没亲自见到人,不会直接断定人品如何,只是知道自己女儿如此任性,就让二儿子带女儿回家。
也就是在乡下,万九问第一次见到了金熙媛的哥哥。出现在他面前的金熙城,无端让他想起了那个打扮入时却盛气凌人的金母,还在首都时,她用那般高高在上的语气告诫他,让他离金熙媛远一点。
当金熙城出现的那一刻,明明对方还没说什么,他便感受到那颗自强却敏感的心受到了更大的打击,于是,他便无比坚决地断了两人的关系。
九问在弄清楚两人之间的纠葛之后,十分唏嘘,万九问和金熙媛最大的问题根本不是家境,而是在这段关系,金熙媛太过咄咄逼人,带着一股子盛气凌人。在乡下的那几天,金熙媛满口就是乡下如何如何落后,她为此做了多大牺牲。
不过现在出现在金熙媛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和金熙媛有过关系的万九问了。他语气平淡地说道:“金熙媛同志,我们好像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事情也不需要向你报备。”
他平静的眼神令金熙媛几欲发狂,委屈地说,“怎么就没关系了?我又没同意!我后来也跟你写信讲了啊,是我父亲让二哥带我回去的,我也没办法啊!”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已经是尘封已久的往事了,何必再放在心上?”万九问的眼神波澜不惊,“不过是年少轻狂的往事,早早做了了断,以后也无须再言。”
他说的轻松,金熙媛能听得进去吗?那肯定是不能的。
金熙媛死死地盯着万九问,“你觉得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我告诉你,我没同意,这事儿就别想翻篇儿!传言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在金熙媛听到关于万九问的美名,当然也听到别人的戏言,说是他对文学系的某个人有着格外的关注。
金熙媛自幼被金母宠得不知拒绝为何物,如何能够忍受自己看上的男人单方面要和她分手?她不会考虑其他的,只会认为,是不是有别的女人招惹他了,他才会如此决绝地说出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放完狠话,金熙媛转头就走,背影那叫一个潇洒。
万九问有些懵,这人想干嘛?话说,万九问在乡下待了两三年,除了最开始几个月有收到金熙媛的信件,后来也没见什么动静,怎么现在见到了反应这么大呢?
思考了半天无果之后,便提着水回宿舍,反正没想出来,就不为这个事费心思了。
他不知道的是,以金熙媛的性格,自己主动不搭理那是自己不要了,别人提出要断,那还得了,肯定要分辩了一二三来。金熙媛当然是要去看看,是哪个小狐狸精勾走了万九问的心。
面对万九问的殷勤,刚开始,清萱还没觉得有什么,做惯了备受瞩目的中心,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直到有一天,下午上完课,清萱回宿舍放完书,碰见了眼神不善的金熙媛。
金熙媛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腿翘到对面的椅子上,“就是你?”
现在宿舍就她们两个人,清萱都不用怀疑这话是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什么事?”
“有夫之妇还出去勾搭别人,真不害臊!你要不要脸啊?”金熙媛觉得坐在床上说话没有气势,立刻站起来,一只脚踩到凳子上,双手在胸前交叉,自觉有了气势。
清萱淡淡地瞥了金熙媛一眼,她依稀还记得金熙城的谈吐,兄妹两个都是一家出来的,仪态怎么差这么多?“金熙媛同学,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金熙媛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脸!”
“这话倒不知从何说起了。”清萱目光冷然,她不住在宿舍,和金熙媛的交际也不多,往常顶多是阴阳怪气了一些,今日也不知大为何,竟然一副受害者的控诉模样。
“你明明都结婚了!为什么还要去勾引万九问!”金熙媛最见不得清萱这般淡然的姿态,好像她就是哪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一样。
“金熙媛同学,我对你的话甚是不解。”清萱冷冷道:“你就然知道我已经结婚了,那就该清楚你口中的万九问和我不会有任何关系!”
“那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我都听说来!你不要在我面前狡辩!”金熙媛嘶吼道。
金熙媛歇斯底里控诉时,正巧张曼曼和韩悦也回来了,她们两个是选修了其他课程,和清萱的时间不太一样,这才到现在回来。
张曼曼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不解以及愤怒,“金熙媛!你发什么疯!”
“张曼曼,你别多管闲事!”金熙媛狠狠地瞪了张曼曼一眼。
“瞪什么瞪!你当我吓大的啊!”张曼曼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放下书本,小跑到清萱跟前,“英子,这什么情况啊?”
万九问么?她倒是知道,不就是她们专业那个长得不错,第一次上课又把清萱认成他熟人的那个小青年嘛!这金熙媛是什么意思?感情她和那个万九问还认识!张曼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会吧不会吧,看着挺正常一人,居然和金熙媛认识?咋的?金熙媛喜欢那个万九问?
“不清楚,我也刚回来,上来就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清萱认为金熙媛这个人非常奇怪。
韩悦小声说,“是挺奇怪的。”
“你别装傻!”见三人谈笑风生,金熙媛更生气了,“我告诉你,万九问是我对象!你别打什么主意!”
“金熙媛同学,我已婚人士,对其他人没兴趣,明白吗?”面对这种思维不知所谓的人,清萱着实是无奈了。
金熙媛口口声声说万九问是她对象,倒让清萱有些好奇,这两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这个万九问的言行举止,的确和她记忆中的九问十分相似,她倒是越发相信万九问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九问了,可是也止步于此了,在陌生的时代遇见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的确是一件好事,但也没必要相认。这种离奇的事情说起来,她还担心别人认为这是个怪物呢。
清萱很难想象以九问的性格,居然会喜欢金熙媛这类型的,固然外型不错,人也算温柔,但是大部分时间,面对其他人都是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啊!不过,人心是最难猜测的,说不定是哪一方面看对眼了。顿时,清萱更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相认是一件无比正确的决定。
张曼曼讥讽道:“你当别人喜欢跟你抢似的!疑神疑鬼地做什么?万九问同学和我们只是同一个专业而已,英子和他也没什么交际,你说的好像有什么一样!他是男的,不要名声,英子是女孩子难道不要名声了吗?”
经金熙媛这么一提醒,神经比较粗的张曼曼才发现,万九问对清萱的那些不同一点点串联到一起,可不是有情况?但是人家做的光明正大,只说是对同学的关怀,谁让人家还是团支书呢。张曼曼贝莱觉得这个人还不错,这下知道居然心怀不轨,张曼曼心情有些复杂,这人看着也不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就两人的外在条件,张曼曼承认,当然是清萱更出众。但金熙媛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如果万九问跟金熙媛在谈对象,他怎么可能敢三心二意?要么就是,金熙媛在胡说八道。
“没有吗?”金熙媛一愣。
张曼曼白眼都要飞到天上去了,“我和悦悦天天和英子一起上课,她不上课就回家了,哪有哪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