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茜和张红对自己容貌的夸赞,清萱只是莞尔一笑,这样的夸奖,本就是经常会遇见的。她幼时长相肖似早逝的祖母,祖母在三千佳丽中依然能脱颖而出赢得祖父的青睐,不仅仅是因为她温婉娴熟、聪颖慧丽,也又一部分原因是在于她极为出众的外貌。
等到再长大一些,她的相貌便与祖母不那么相似了,更像她的父王,只不过是少了男子的英气。她的父王便是性子端方清冷,相貌也是所有人都称道的一等一的美男子。说来,不管是幼时还是长大,她的长相都是极其讨喜的,因为没有人会不偏爱长得像自己或者自己深爱之人的孩子。
清萱轻轻抿着唇,淡淡一笑,“宋同志、张同志,你们说得也太过夸张了。若是见一面,下次见还能记得,那只能说明两位的记性好。”
“这记性好呢,是一回事。要是看见一个人堆里都找不到的,下次见哪里还能记得呢?”宋茜打趣道。
宋茜和张红又同清萱聊了几句,便带着这次借的资料回去,考试前的时间都是极其宝贵的。知青们借到了资料,每个人的学习热情都是空前的高,但是自学和有老师教还是不一样的。
自学,只能按照教材死记硬背。不过在抄写资料的时候,宋茜发现了清萱在上面做的笔记,寥寥几笔,便把一个章节的知识点概括得十分精准。宋茜和张红仗着自己同为女同志,非常高兴地去找清萱问题目,请教问题了。
她们两个去了两天,知青点剩下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了一个可以指导的人,那肯定是要抓紧机会呀!
于是乎,清萱被抓壮丁,当了一次老师。清萱在教他们之前,就已经提前说明,自己也只是比他们提前看了一点资料而已,至于对知识的理解都是一家之言。这些“学生”们也都表示理解,有人指导比自己学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还有谁会嫌弃呢?
清萱并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更不是什么义务帮助别人的烂好人。只是,她无比清楚恢复高考意味着什么,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同时,能帮到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在给别人讲解的同时,自己还能再巩固一遍,可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几个“学生”在听完清萱的课之后,都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仿佛在自己复习时,那种茫然无措的劲头一下子就消失了,参加高考的信心又高了几分。
参加高考的不止是东方红大队的知青们,还有本地人,从开始四五个学生,直接扩展到一二十个,知青点那个小房子都装不下了。
为此,宋亮特意去找了大队长,大队长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不会阻挡知青们学习,直接在大队的小学里找了一间废弃的教室出来,让这些要参加高考的学子门可以安心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东方红大队不管是大队长还是大队支书,对于学习还是相当上心的,不会认为娃们学习没用。大队的小学都是在大队干部们共同支持下建成的,虽然没几间屋子,至于老师,除了本村的老先生,还有下放的那些老知识分子。纵使是最混乱的几年,被下放到东方红大队的知识分子或者是所谓的资本家都没有得到很严重的□□。这里的人,有着农民的淳朴厚道,团结一致,虽然也会有风言风语,但是他们对所谓的□□不感兴趣,自家人关好门过日子就行。
下乡插队的知青,过得就更好了,绝不会像有些地方出现,村民们恶意欺凌女知青的事。他们虽然会有些瞧不上这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城里人,但是也会教知青们干农活,在他们因为工分不够,允许他们到自家蹭饭,只要以后还上粮食就行。
当全大队要高考的人都要跟着清萱学习,那时距离高考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一周的时间能做什么呢?有些人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周的时间,学到更多的知识。
一转眼,就到了高考的前两天。
清萱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个字之后,收起了书,向教室内的考生们宣布,“各位同志,马上就要高考了,最后两天我们就不需要上课了。大家可以放松一下心情,确保自己以最饱满的姿态面对高考。”
吕成举起手,“小老师,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要学的,要不然这两天再接着上课呗?”
吕成插队的时间比宋茜他们还早一些,故而年纪自然是比他们大,所以对于宋茜几个要去找一个看起来还没自己大的女孩儿请教题目的时候,吕成觉得抹不开面子。
可是在听完清萱对语文和政治的分析后,原本嗤之以鼻的吕成,是巴不得清萱可以多讲一点,原本称呼的“李同志”,也改成了小老师。他并不是每节课都来听,因为有些科目他听了也没用,他又不考。
“这几天大家都是高强度的学习,身体定然会十分疲倦,再不休正,恐怕高考当天不是题目不会做,而是要晕倒在考场了。”清萱摇摇头,她只是把她掌握的知识做了简单的概括,能教的也都教了,没必要再继续耗着。“大家不要以为这是一个小事,学得再好,如果上了考场却因为身体的缘故没能考完,那也没什么用了。”
清萱依稀记得,从前那些参加科举的学子,身体差的,根本撑不过一场考试,由此可见,养好精神,是面对考试的第一关。
宋茜笑吟吟地说道:“我们身体也没那么弱。不过老师说得很有道理,是该歇歇了。”
其他人也有支持吕成想法的,不过在清萱说完后,心有戚戚,顿感,是需要好好歇一下了,万一因为这一段时间熬夜学习,在考场上困倦得睡着了,那不是白瞎了现在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精力吗?
“那这节下课之后,大家就可以散了。”清萱淡淡一笑,“考前准考证和身份证明一定不要忘记带了。”
“谢谢老师,我们知道了!”教室里的考生们齐齐答道。
清萱收拾好书本,“好,那下课。”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高考当天。
高考是个大事,大家都是要去县城参加考试的,从家里到县城也是很有一段距离的。
有些人会选择前一天晚上先到县城,找个招待所住下。有些经济不宽裕的,那就只能住在家里,第二天气的早早的,天还没亮就要顶着冷风赶到县城。
清萱当然是选择提前一天到县城,她才不愿意在天还一片漆黑的时候就在路上赶路,这么冷的天,万一冻感冒了多不划算,况且他们也不缺住招待所的这个钱。
很显然,到县城仍然是一家三□□动。小小陆同志,绝对不接受自己晚上见不到妈妈的。
前一天下午,他们便抵达县城,找了一家离考点比较近的招待所。
第二天,父子两个送清萱去考场。
陆博衍被陆维东牵着,突然要清萱弯下身子,“妈妈,你低头嘛!”
“干什么呀?”清萱弯腰,和陆博衍的视线保持平行。
小家伙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清萱的左脸,“妈妈!衍衍等你出来哦!”
“好。”清萱轻轻地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尖,“那衍衍乖乖要听爸爸的话哦!等下就不会一直站在这里了,可以跟着爸爸一起出去玩哦!”
考点大门,这里正是个风口,也没什么可遮挡的,一场考试要一个多时辰呢。
陆博衍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哒!”
“晚晚,放松心态就好,考试的时候不用紧张。”陆维东温柔地望着她,嘴角漾着浓浓的笑意。
闻言,清萱扬起一抹明朗的笑意,“我知道的。”
“我和衍衍等你考完。”他说。
她拿着装有准考证、身份证明和考试用品的袋子,点点头,“好。”
待清萱进去考试后,陆维东就带着陆博衍到县城里四处走走。这个小县城,当然不能与繁华的首都想比,可是这一切,对于陆博衍来说,是十分新奇的,一路上指着各种东西问这问那。
考点其实和平时的教室没什么区别,只是桌椅拉的更开,负责监考的老师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地检查了考生们有没有带违规的物品,考生们也都是红光满面地坐到了自己考试的位置上,他们的有衣着各异,年纪也有大有小,有的三十几岁,也有的二十几岁,甚至还有大着肚子的女同志,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神情。
清萱的位置是在中间一列的第四个位置,她后面则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看那高耸的腹部,想必产期就在不久之后了。
坐下后不久,考生们都进了考场。监考老师宣布了考场纪律,然后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分发试卷。
“这次考试的机会十分难得,试卷也都是加班加点赶印出来的,同学们一定要认真答题,不能损坏试卷!”
监考老师叮嘱道。这次高考的时间比较赶,全国并没有统一的命题,从出题到印刷试卷都是由各省份自行负责。他们所在的省市,有70多万名考生。要考4门,那就是280多万套试卷,用纸量相当大,印刷试卷的纸张严重不足。政府部门经过多方调配,才印出堪堪够用的试卷,多的,那自然是没有的。
这么一说,在坐的各位考生无形中又多了一份压力。
每个考生,在收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试卷时,几乎是以一种虔诚的眼神看着试卷,生怕把试卷弄坏了,写字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清萱拿到试卷之后,先浏览了一下试卷上的题目,改正语病、问答题、翻译题、参考题、作文。
看到那问答题的两道题目之后,清萱不由得轻笑,这幸亏是身边有个革命军人,第一题就可以稳稳地拿到分了。要不然,这具有时代特色的问答题,她绝对是无处下手。这题目,只通读四书五经,是没用的。
在了解完这份试卷的难度之后,她便开始答题了,按照顺序,从改正语病开始。一直顺顺利利地写到作文。
她的笔是一直没停过,笔尖和试卷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与她这边顺利答题不一样的是,同考场的考生,却没有那么顺利了。
有些拿着笔,一脸茫然地盯着黑板发呆,想了好一会儿,才捏着笔继续在试卷上作答,还有的人,试卷上大面积空白。
监考老师来回走动时,看到那大面积空白的试卷,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果然是时间太赶了,好不容易有个考试的机会,却没东西往上写多可惜。
看了一考场的学生,监考老师都要陷入自闭了,严重地怀疑这个考场能有几个考生能通过这次高考。看了那么多作答困难的考生,清萱简直是一股清流,笔就没停过。
监考老师经过清萱身边时,扫了一眼她的试卷,发现她已经写到了作文,选择的题目是“为抓纲治国初见成效而热烈欢呼”。
内容暂且不表,单是那一笔字就足够惊艳了。清婉端丽,风骨卓然,不说这是一份试卷,端看那字,就可以算得上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清萱已经把作文写完了。她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活动着酸疼的手腕。
接下来的时间,她只需要检查一下试卷,然后等待考试结束交卷就可以了。
高考,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一来是为了考生自身着想,可以多检查几次,以免出现错误,二来是为了其他考生,避免出现看到别人交卷,自己也慌了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