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舒南乔无精打采地拿起纸擦了擦鼻涕,然后随手捏成一团将它扔到桌子上。
纸团咕噜噜地滚到自己那群伙伴之中,一眼看过去,整个桌子已经被白花花的卫生纸给占满了。
没错,千防万防,舒南乔还是生病了。
从醒来时她就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还是王嫂早早来上班发现她不对劲,忙给她量体温找药做姜汤。
因为生病,她圣诞节的一系列计划全都泡汤了,和小姐妹发了个信息说自己发烧不能去逛街后,她便神色恹恹在沙发上坐到现在。
“小姐,唉哟,你怎么从床上起来了,不舒服就在床上一直躺着啊。”从厨房出来的王嫂急匆匆走到她面前,将刚做好的姜汤放到她手里:“快喝了姜汤,身子就会暖和了。”
舒南乔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她说:“我能不能不喝呀?”
这姜汤又辣又冲鼻,她实在受不了这味道。
“不能。”王嫂毫不留情地拒绝,片刻,又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太生硬,安慰道:“这都是为了你好,喝姜汤,病到除。”
她就没在哪本教科书上看到过这句话。
“这是迷信。”舒南乔小声反驳,在她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上战场的士兵般视死如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姜汤给一口闷了。
喉咙仿佛有一阵火烧过似的,她痛苦地张着嘴用手扇风,说道:“糖,快给我糖!”
王嫂连忙拿过碗去找糖,将糖送到了她嘴里。
甜意冲走了嘴里那个怪怪的味道,舒南乔表情终于不再那么紧绷,这时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来电。
“喂?”她接通。
“是乔乔吗?我是沈城,圣诞节快乐。”沈城声音含笑,“这么早打电话应该打扰到你了吧,可小北一大清早非要去找你过节,现在应该已经到楼下了,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郁北弦主动来找她?舒南乔是万万不信的,估计是被沈城下了死命令。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示意王嫂去忙吧,然后自己走到落地窗前用手指拉开一角窗帘。
雪依旧没有停,只是变小了些,郁北弦黑色的车显得格外醒目,只是车里的人并没有要下来的意味。
“不打扰,我看见他了。”她回答沈城。
“那你们就好好玩吧,要是受欺负了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挂掉电话,舒南乔拖着沉重的身子上楼换了衣服,这次她多围了一条围巾,只不过依旧很单薄。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化个全妆了,只涂了一层防晒抹了个口红,全靠她本身就很漂亮,这样一看反而有出水芙蓉之感。
刚下楼,客厅的门就突然被打开,陈叔带着一身风尘仆仆,他看到了舒南乔,一边弯腰换一次性拖鞋一边诉苦道:“小姐,你昨天可把我害得好惨。”
舒南乔讪讪笑了几声:“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帮我跟陈嫂说一声中午不回来吃了。”
陈叔看她气色不是很好,张口想询问她,但她步伐很快,似乎是急匆匆要去见谁。
郁北弦随时都有可能离去,舒南乔不得不加快动作。
果然,她下去的时候郁北弦的车子已经启动,她忙小跑过去敲了敲窗。
车窗缓缓降落,郁北弦冷硬的侧脸映入她眼眶,她挂起甜美的微笑:“好巧,小北哥哥是在等我吗?”
郁北弦扭头看向她,眸色暗沉,仿佛洞悉她一切所想。
“他不是已经给你打电话了吗。”
言下之意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小北哥哥今天很忙吗?”舒南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郁北弦眉头一皱,她接着说:“要是忙的话……不一起过节也可以的,我都没关系。”
按理说到这份上正常人都不好意思拒绝下去,但没想到郁北弦“嗯”了一声,然后在她目瞪口呆之下干脆利落地升上车窗,一踩油门“唰”地走了。
独留舒南乔在原地吃了一车尾气。
舒南乔:“……?”这是人做的事?
三分钟后,她终于从刚刚的不可置信中回神来,然后终于肯定了一件事。
她,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给侮辱了!
试问有哪个男人能不解风情到这种程度?舒南乔连感冒的难受都给忽略了,深呼吸几下避免自己被气死,一脚踢走路边的一颗小石子,闷闷不乐地重新回到家里。
陈叔刚跟王嫂交代过不用做舒南乔的饭,转身发现她居然就坐在沙发。
他擦了擦眼睛,往门口看了一眼,又不信邪地看了看她:“小姐,你还没走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舒南乔气呼呼地说:“……我又回来了。”
见他心情不好,陈叔也没敢多问,小姐发起脾气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他可不敢惹。
生病的人难免会比平常多了几分娇纵,毕竟这个时候他们脑子大多都不清醒,只是凭着本能做事。
于是舒南乔凭本能给沈城打了个电话。
告状!
那边很快接通,舒南乔先是问:“沈伯伯,如果小北哥哥特别忙的话,其实不用劳烦他来找我的。”
沈城瞬间就想通了来龙去脉:“他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走了!”
“还是和我说了几句话的,我能理解他忙……”舒南乔“善解人意”地说。
“他忙个屁。”沈城气急败坏地说:“臭小子,乔乔别生气,等他回来我就帮你收拾他!”
怎么感觉这位比她还暴躁?舒南乔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打开扩音道:“伯伯您先消消气,其实我也没怎么样。”
陈叔很自觉地回到厨房帮忙。
“你别劝我了,这件事谁拦都拦不住,臭小子翅膀硬了,连他爹的话都敢不听了!”
所以果然还是您让他来的吧……舒南乔清了清嗓子,试图说些什么来安慰他,门铃却突然响了。
有王嫂去开门,舒南乔并不担心:“我觉得小北哥哥肯定是事出有因,伯伯也别对他太严厉,昨天他还送我回家了呢……”
郁北弦来的时候,就看见舒南乔正对着电话那边的老爹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好话。
“小姐,这位客人他说他认识您。”王嫂说道。
舒南乔想着谁啊,一扭头就和郁北弦四目相对。
“小北哥哥?”她蹭地站了起来。
电话里的沈城依旧在数落郁北弦:“整天冰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爹!屁都不是,老子早晚要把他收拾服帖了!”
“伯、伯伯。”眼见郁北弦脸色越来越黑,舒南乔紧张地吞了口唾液,试着拯救他:“要不然我们还是别聊他了吧……我突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有空再给您老人家回电话。”
但愿他还能撑到她给他回电话的那天。
郁北弦看她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颇觉好笑,面上却一片冰冷:“怎么不让他继续说了?”
“陈嫂你先去忙吧。”陈嫂讷讷地点点头,她走后,舒南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这不是我头有点疼吗,小北哥哥怎么又回来了?”
郁北弦将手中提着白色袋子给她。
舒南乔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药。
“给我的?”她惊讶地看着郁北弦。
郁北弦惜字如金地“嗯”了声。
舒南乔脸上立马染上了感动和欣喜,似乎是想要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后者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舒南乔仿佛没有发现他的疏远,眉开眼笑:“小北哥哥,你真好。”
“……”即便面色苍白却依旧要对他露出最灿烂的笑容,郁北弦将视线从她脸上撇开,说道:“先吃药。”
舒南乔翻了一下,里面是不同的药,大大小小有二十多种:“这些我全都要吃吗?”
“随便。”郁北弦说。因为不知道到底该买什么药,索性让店员把治感冒的药都拿过来。
不过这些经过没必要说出口。
“……”这还能随便的?舒南乔哀怨地看着他:“你不怕我吃死啊。”
怎么这么麻烦。郁北弦眉心拧了起来,片刻,还是走到她身边拿过袋子,坐下来放到桌子上在里面翻翻找找,一一查看每种药上面的说明,最后将绿色的那盒给了她。
“这个。”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现在也没那么难受了。”舒南乔委婉地说。
这不就是变相质疑他吗。郁北弦脸色一黑,拽过她的手直接塞进去,命令语气道:“喝。”
舒南乔苦着一张脸,天知道她有多反感吃药,但迫于郁北弦强硬的视线,不得不慢吞吞地找水喝下去。
她回到郁北弦身边,用氤氲的眸子控诉他:“我想吃糖。”
郁北弦背脊微微一僵,不自觉将头扭到一旁,冷冷地丢出一句:“自己找。”
舒南乔撇了撇嘴:“我没有,你得带我去买。”
凭什么?郁北弦眉毛微微挑了挑,虽未开口,但双眸已透漏出他的想法。
“我不管,我现在是病人,天大地大,病人最大,你就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