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京城里的一块风水宝地,一年四季里都是那么悠闲、安详。我叫美,克,我喜欢装最新的哦!它和前海只隔着一座银锭桥,而且桥下的水流还是相通的,但是它和前海有很大的区别,‘性’格上的区别。
前海更像是韩雪,‘性’格外向,更招蜂惹蝶,夏天有游泳区,冬天有滑冰场,南边就是北海公园的后‘门’,整天车来车往,游人如织,东边地安‘门’商场的后身,还有一个自由市场,旁边就是烤‘肉’季饭庄。它浑身装点得倒是很华丽,但是难免有些琐碎、扎眼和张扬了。
后海更像韩燕,‘性’格内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也不喜欢穿金戴银,整天是素面朝天,闷在屋子里,你不仔细留意,根本想不起来穿过银锭桥之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大片围绕在大杨树和大柳树之中的湖面。
这里没有买卖家,一家都没有!围着后海的沿岸转一圈,几公里的路程里,你啥也买不到。哎,也别说,不能说啥也买不到,你可以‘花’1块钱,买一张宋庆龄故居的‘门’票,进去参观一下。
这里也是后海沿岸最显眼的一处大宅子,最早是康熙年间大学士明珠盖的,然后和大人又住了进去,后来又成了光绪皇帝的父亲、醇亲王奕譞的府邸,到了末代皇帝的时候,溥仪的父亲醇亲王载沣又搬了进来。书面上把这里叫做摄政王府,地图上把这里叫做宋庆龄故居,老百姓把这里叫做醇亲王府。
这个大宅子到了后世。恐怕是京城里为数不多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王府‘花’园了,故宫除外,那些已经成了公园的皇家园林也除外。那都不是人住的地方,不能说是‘私’宅。如果想要看看过去的达官贵人家里是什么样,那就别去故宫,来醇亲王府看看,要是还不过瘾,再去后海南岸的恭亲王府转转,基本也就看全了。
略微有点遗憾的就是醇亲王府的东边半拉。变成了卫生部的衙‘门’口,经过几十年的翻盖。除了那个大‘门’还是原汁原味的,里面基本已经剩不下什么老房子了,就算有,您也看不见。不让进。
洪涛很喜欢90年代中期之前的后海,它非常安静,汽车基本看不到,自行车都不多,夏天就是知了在玩了命的嚎叫,冬天只有西北风的呼啸。这里的四合院非常多,而且大多建造得很规整,原因很简单,这里从清朝开始。就是高档住宅区了。您琢磨啊,好几位王爷都住在这里,贩夫走卒、平头老百姓们肯定不敢往跟前凑合。能在这里建座宅子的,都是官员或者富商,他们盖的房子,那就必须规整。
话又说回来了,从这一点上讲,这片区域确实是适合生活。要风景有风景,要环境有环境。最主要的是它位于市中心,‘交’通还方便,算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区域,所以还得说那些达官贵人们眼睛毒,那个地方好,他们立马就过去下个蛋、占个窝。
洪涛家的小院就在后海北岸的平房区里,离后海岸边还隔着一条胡同,不算是海景房,就算是站在房顶上,也只能看到岸边那些粗大的杨树。
上辈子洪涛在这里一直住到了大学毕业,小学的一年多、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差不多有十多年的光景吧,以他这个胡同串子的‘性’格,基本已经就把这一片都溜达遍了,对这里不能说特别熟悉,也算得上比较熟悉,所以他根本就不用适应,也没有一点新搬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出差半年之后,又回家了一样。
可是现在他这个家里,稍微有点味道,当初翻建和装修时埋下的定时炸弹已经响了。
进入雨季之后,两场大雨一过,院子里的下水道立马就罢工了,脏水从厕所、下水眼里不断的涌出,基本和地面齐平,孙家、林家这两户人,只要一用水,原本就蓄势待发的、散发着恶臭的脏水,就会流出来,你用多少,它流多少,一点都不带贪污的。
夏天,那就意味着气温高,气温高那就意味着小虫们都活泼。同人类不太一样,它们就喜欢臭烘烘的味道,于是院子里就成了各种小虫和小动物的天堂,一尺多长的大水耗子,抖动着它们油光锃亮的‘毛’皮,拖着筷子粗细的大尾巴,在厕所附近时不时就‘露’一小脸,估计它们常年生活在‘阴’暗的地沟里,也需要上来晒晒太阳吧。
成群的苍蝇漫无目标的飞舞着,就算来个人,它们也不害怕,就朝你脸上扑。也就是它们不会说话,如果会的话,你肯定能听到它们都在喊:本小区环境优雅、物业一流!兄弟姐妹们赶紧来啊,这里就是天堂,而且还要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大粪有的是!!!
“我x!三苍蝇摞一起了哎!这尼玛太无耻了吧,大白天的你们就敢群p,我忍不了,你们有本事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父亲又去招生了,他今年有望晋升到教授级别,所以干劲儿十足,刚放暑假没几天,他就走了。
母亲没有暑假,所以家里就剩洪涛一个人,他哪儿都没去,时不时的就趴在自家的窗户上,看着院子里的生意盎然,忍不住的乐,还用小舅舅买的那支气枪打打耗子、苍蝇,就当是练枪法了。
由于在翻建的时候,洪涛家单独走了上下水和供电线路,所以只要把冲着院子里的‘门’窗关闭,再用胶皮条密封密封,他家就和院子隔绝了,就算院里的污水有半米深,也影响不到他家的房子,那些大石条的地基不是白‘花’钱的,平时看着好看,涝的时候就是防水高地,要不怎么那些正规四合院里的正屋都要上几级台阶才能进屋呢,这就是劳动人民总结出来的经验。
而且洪涛一家人进出房间都不用走院‘门’,更不用踩着孙家放在污水里的砖头,踮着脚的进出,这时洪涛特意在院外后墙上开的那个小‘门’就起作用了。
“哎呦……这尼玛是人住的地方嘛!洪涛!洪涛!滚出来!”正当洪涛从窗户缝里瞄着那三只正在传宗接代的绿豆大苍蝇准备除四害时,院‘门’一响,那二爷出现了。
“二爷!关上‘门’,别把我们家养的活物放跑喽,您赔不起,再往里走几步,从那个小红‘门’进!”洪涛赶紧放下枪,生怕那二爷这个生人一进来,把那些大水耗子给吓跑喽,它们到了晚上就是‘骚’扰的主力军,孙、林两家人天一黑都不敢出屋,指不定那个犄角旮旯就会窜出一只来,瞪着两只血红的小老鼠眼看你,保证吓得你嗷嗷‘乱’叫。
而且这些可爱的小生灵还非常有开拓‘精’神,它们不满足于只在院子里游‘荡’,经常还会拜访人类的房子,到里面溜达溜达,顺便咬咬你家的衣服、面口袋、皮鞋啥的,再在你家桌子上、碗橱里留下一些黑‘色’、呈椭圆形颗粒状的纪念品,这就叫懂事!讲老礼儿!有面儿!坚决不能空着手串‘门’。
“我说你姨夫是从哪儿找的建筑队啊?他们就这个水平?这才盖好几天,就成大粪坑啦!”那二爷在洪涛家的后‘门’见到了洪涛,他还是推着他那辆德国战人的三轮车,上面放着小水缸一样的大‘花’盆,盆里用塑料袋罩着一颗小苗,只有不到一尺高。
“我来,我来,您屋里歇着,桌上有我刚泡的茶,走你……还真够沉!”洪涛笑嘻嘻的把那二爷让进屋,然后从三轮车上抱起那个大‘花’盆,呲牙咧嘴的跟了进去,临了用脚一勾,‘门’就关上了。
“哎呀,这房子倒是真不错,就是你那个院子,怎么不顺手铺一铺,下水道也没人管?”那二爷穿过厨房,来到正屋,站在窗户前面,看着院子里的积水,很是不解。
“这您还真错怪我大姨夫了,从这个房子上,您也能看出来吧,都是好把式,那个院子是我不让铺的,您知道为什么吗?您再仔细看看。”洪涛把‘花’盆放到厨房里,然后回自己的屋里把茶杯端出来,给那二爷对了一杯茶。
“嗨!你别给我兑水啊!这个茶还怎么喝,你给我沏新的去!”那二爷喝茶臭‘毛’病很多,他的茶壶从来不让别人动,洪涛也不给,而且从来不喝别人杯子里的茶水,更不喝兑出来的。
“大热天的,还喝这么热的茶,什么‘毛’病啊!”洪涛嘟囔着又把茶水倒了,再换新茶叶重新沏。
“我说你小子怎么越来越缺德啊!这都是和谁学的?那个下水道是你成心堵的吧?合算你不走院子,就得让别人整天趟屎汤子,你这也太缺德了吧!都是街坊邻居的,能有什么大事用得着你这么犯狠,我和你说啊,这个做人得厚道,你不能……”就在洪涛沏茶的时候,那二爷算是看明白了,又开始用他那个老一套的做人原则教育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