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临洮的语气不对,何夕转头看去,果然发现她的眼中含了泪水。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哭了?是他刚刚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了吗?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也都是为了殿下好,怎么会这样呢?
何夕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他怎么敢欺负殿下呢?他明明只是为了殿下好,只是想保护殿下啊!
心情复杂的何夕将此事捋了一遍,最终木着脸开口:“此事属下不会禀告君上的,殿下盗取妖帝园中灵草一事,属下也会帮殿下隐瞒,只是,还请殿下注意自己的身份,苍山离妖界太远,殿下若是实在是想去寻那人,请务必带着属下一同前往,以免遭遇不测。
先前属下所言也并非要恶意中伤他,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殿下的身份,若是因为殿下身份尊贵,而刻意讨好,到那时,希望殿下还能如此维护他。”
临洮哽了哽,原来何夕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也并不是一味的在与她作对……临洮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或许,何夕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佑之真的是在故意接近他?
不不不,不会的,佑之才不是那种人呢!
临洮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很快被她抛诸脑后。
徵清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故意接近,但你听何夕一句劝,总没错!能当天帝的人,手段又能弱到哪里去?
这时,临洮忽然灵光一闪,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你奉爹爹的命令要去烟沙岛取望月草,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你违背了爹爹的命令,私自来找我的?”
徵清:这傻姑娘,居然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只要不傻都能看得出来,先前何夕是在套她的话好吧?妖族那么多珍稀灵草,随便哪个不必望月草好,妖帝怎么可能费尽心思让何夕去烟沙岛取药?
何夕倒是没想到临洮居然还会想起来这一茬,他惯是不会撒谎的,一时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见何夕不说话,临洮便已经猜到了答案,一拍手,幸灾乐祸道:“好啊你,竟然敢违背爹爹的命令!”
何夕倒不是担心取不回望月草被妖帝责罚,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他拿来诓骗临洮的,他担心的是妖帝知道这件事后,会震怒,并且觉得他不称职,当真将他调走,让别人来保护临洮。
毕竟是妖帝的宝贝女儿,临洮不管做了什么,妖帝都不会把她怎么样,可何夕身为知情者,不仅没有阻止临洮出妖界,还纵容她见了苍山那个男子,妖帝只怕会扒了他的皮。
见何夕神色肃穆,临洮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真的去爹爹面前告密,在想想刚刚何夕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
“何夕,你别板着脸,我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爹爹的,你刚刚不是已经答应帮我保密,我私自离开妖界的这件事了吗?作为回报,我自然也会帮你隐瞒这件事情,只要爹爹不主动责难你,我绝对不会往外说一个字,好不好?”
临洮软下声来,“以后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往后若是我再去找佑之,我一定带上你,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去!”
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吗?
何夕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想着妖界距离苍山这么远,若是日后殿下去找苍山那人,路上便只会有他和殿下两人……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思及此,何夕鬼使神差地开口:“好。”
临洮见何夕答应,高兴地拉着他的手道:“何夕,你刚刚已经答应我了哦!不许反悔,来,我们拉勾勾!若是谁反悔,谁就会出门摔跤!”
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何夕心中微漾,说不清是因为殿下愿意接近他而高兴,还是因为殿下知道日后能去寻苍山那散仙而烦闷,最终还是只憋出了一个“嗯”。
临洮习惯了何夕的冷淡,所以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她知道,只要何夕答应的事情,他就一定不会反悔。
阳光下,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指勾在一起,还在轻轻甩动着,看起来欢快极了。
何夕一时间又有些感谢苍山的那个人了。
二人回了妖界之后,何夕果然对此闭口不提。只是没过多久,妖帝便发现自己的灵草被挖了大半,在妖神宫大发雷霆,何夕依照自己的诺言站了出来,妖帝虽然知道不可能是他干的,但也猜到了是谁,愤怒之下,打了何夕三十鞭,此事便算是了了。
三十边听起来或许不太多,可这三十鞭却是妖帝用自己的武器结结实实抽出的。
妖帝修为高深,一手翠竹鞭更是出神入化,三十鞭下去,何夕便丢了半条命。
临洮得知此事之后,当即撇下所有的事情,去找到了何夕。谁知,刚好碰上何夕上药,看见了他背上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临洮从来没见过谁受这样严重的伤,一时间内疚不已,“对不起,何夕,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爹爹惩罚了……”
何夕被妖帝i打了三十鞭,哪怕有着三千年的修为也根本扛不住,此刻只能趴在床上喘气,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半分血色都无。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道:“殿下……不怪你,是属下自己的错,若是属下能早些发现这一切,殿下就不会犯这样的错了,妖帝也不会震怒了……”
何夕一说话便会牵扯背后的伤口,鲜血很快又沁湿了刚敷上的纱布,看得临洮心惊肉跳。
“你快别说话了!我替你换新的纱布!”
何夕慌忙道:“殿下不要!属下的伤口太过狰狞,恐怕会吓到殿下。”
临洮抿了抿唇,“你是为我受的伤,我替你换药处理伤口是应该的。”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可若不是她偷了爹爹的灵草,何夕也不用出来承担这件事情,爹爹也不会因此震怒打他,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何夕笑了笑,只是笑意十分牵强:“这样的粗活怎么敢让殿下来做呢?属下皮糙肉厚,过几日便会好的,殿下不用担心。”
“过几日就会好?你当你是什么人呢?爹爹的翠竹鞭可是神器,被它伤着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好?”
临洮狠了狠心,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掀开何夕背后那些胡乱裹上的纱布。
鲜血不断渗出,她的指尖也沾染了些许。陌生的腥甜味道充斥着鼻腔,让人作呕。
哪怕临洮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何夕伤口的时候,泪珠还是忍不住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