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什么经验?”正激动的钟离煊只觉脑袋里晕乎乎的,他下意识想靠近楚辞,抬手去捉楚辞的手,一边茫然地问道。
楚辞:……
他的目光微妙地躲闪了一下,抬手摸鼻子——是了,他唯一的一次经验,是和上一世的钟离煊。
但重生前后的钟离煊总是不一样的,一个少年一个青年,性格不一样,经历不一样,他其实无法将他们当做同一个人来看,于是楚辞又变得坦然许多,一本正经道:“对男女之事好奇本就是这个年纪最正常的事情,若是实在觉得好奇,可以找话本看看,我可以给你讲解。但万万不能学那些浪荡子去烟花之地流连。等我们到了京城,遇到合适的男女,你也可以和他们相处亲近。”
至于亲近之后能不能对钟离煊渡情劫起作用,楚辞也不知道,但总比和官方指定处处透着古怪的佟俞白处cp来得安全。
钟离煊看到楚辞抬手先是眼神一颤,看楚辞并未露出厌恶之情又一喜,他满心甜蜜听着楚辞所言,脑袋低垂,耳朵都要红的滴下血来,然,听着听着脸上的红色就迅速地褪了下去,待楚辞言闭,钟离煊面色已是煞白一片。
钟离煊身躯一晃,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楚辞在对他说什么?
什么合适的男女,什么亲近,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了?
楚辞以为钟离煊发冷,便道:“回去吧,我们先去客栈住一宿,待周阁老他们大好之后再借点盘缠去京城。”
钟离煊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他沉默地跟着楚辞往回走,许久之后,夜风呼啸,刮得树叶哗啦啦的作响,钟离煊才带着哭腔道:“我晓得了。”
他晓得了。
“什么?”楚辞并未听清,提着灯笼护着钟离煊朝前走。
楚辞又说了什么,钟离煊已经听不到耳朵里去了,他满脑子只盘旋着一个念头——他方才冒冒失失想接近,楚辞是看出他不纯的心思了。
楚辞拒绝了他,让他去找别的男男女女试一试。
楚辞并不想亲近他。
钟离煊只觉四肢百骸的火瞬间把他的心脏烧成了灰,他浑浑噩噩的跟着楚辞往前走,走进客栈对着周晏河僵硬地笑了笑,又跟着周晏河到了打扫干净的厢房睡下。
躺在床上,钟离煊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变成碎片飘飘荡荡的从身体里晃了出来,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的躯壳,也俯视着楚辞,他看着楚辞翻看着书卷,看着楚辞提笔写信,看着楚辞抬头看着月亮,那双看似温柔的眸子分明透出丝丝嘲弄。
似是嘲弄那轮孤月,也似是嘲弄这天地万物。
钟离煊只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毫无悲喜,看着楚辞仿佛看着花石草木,但另一半却弥漫出一阵孤寂,那一半的他浑身发寒,浑浑噩噩的呓语道:“楚辞……”
被分开的那一半灵魂和楚辞沉默的对视着,直到蝉鸣和蛙叫驱散了天边月光,楚辞的窗户阖紧,钟离煊的魂魄方飘摇的回到身体。
他觉得自己醒来了,但分明又是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金碧辉煌,一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玉座上俯瞰云下。玉座上金芒炽烈,地底深处黑云翻滚,白衣男子容貌俊美,面无表情的看着深渊之下,神情孤傲漠然,只眼睛下那道蜿蜒的血迹为他平添一份绮丽之色。
许是感知到了神座之上神帝的目光,深渊中传出阵阵猖狂笑声。
“钟离煊,你尚未渡劫成功,但本尊就要醒来了,待本尊醒来之日,必是你神族造物覆灭之时!”
云端之上的男子唇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呵。”
猛地心神一颤,玉座之上的白衣男子抬手摸了摸眼睛,叹息一声,凝神闭目。
一梦始,一梦毕。
破晓的阳光划破了天空,钟离煊醒来,他恍惚地看着打开的窗户,挠挠头道:“昨晚似乎做了个怪梦……好像还发生了什么……对了,耶律肃把船偷走了!”
钟离煊打开房门,隔着栏杆看到楚辞在和周尹吉在观赏鸟儿,看到楚辞的面孔的一瞬,钟离煊只觉心中刺痛,他忽而想起来,昨夜他被月色蛊惑想亲近楚辞,但是楚辞拒绝了他。
他原以为那也是梦……然,偏偏关于楚辞的一切不是梦。
钟离煊不敢下楼去,干脆转身去和周晏河熬药,熬好又端着去找周志川。
两只艳丽华美的鸟被关在大笼子里,楚辞查看着两只鸟:“这种大型鹦鹉极为罕见,能从极热之地带到元旭可不是一件易事。”
周尹吉一脸得意道:“楚兄弟又知道了!没错,这两只鸟儿体型巨大华美,和我们见过的鹦鹉并不一样,但它们的确是一个炎热的小岛上特产的鹦鹉。”
说着周尹吉就面现难色,“我和父亲觉得这种鹦鹉罕见就费心采购了几对,哪知道这种鹦鹉极难伺候,路上死的死飞的飞,好不容易伺候好这一对小的,带着出门也过于招摇,一不小心就被有心人盯上。尤其是这关头……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们,成鸟已经死了,这两只幼鸟必须人亲自喂食,放生的话根本无法生存,养着又有诸多不便,不若宰了尝尝味道罢。”
楚辞闻言摇头:“浪费了,若是周兄信得过我,不如交给我养,我自会让它们有合适的去处。”
“如此也好,到底是费心弄来的稀罕物,就这么吃肉是有些浪费了。”周尹吉毫无异议的将鹦鹉转赠给了楚辞。
昨晚周尹吉就飞鸽传书联系京城故人打探了消息,已经证实京城的确有针对他们父子的流言,楚辞示警无疑是救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命,更何况楚辞救的不光是他们父子,还有船上的其他船员,周尹吉感念楚辞大恩,别说是两只鹦鹉,就算是楚辞想要他的全部家当,他也能双手奉上。
楚辞收起那两只产自热带,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出现元旭境内的金刚鹦鹉,逗弄了一阵,两只鹦鹉机敏活泼,看体型的确是幼鸟,若要人亲手喂养倒是不难,不过楚辞想了想,决定再买只别的鸟儿训练来喂金刚鹦鹉。
楚辞叮嘱旁人不要给两只鹦鹉喂食后就出门去,直到傍晚才回来,还带回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
饿了一天的金刚鹦鹉叽叽喳喳的叫着,逢人便想要讨吃食,楚辞观察一阵,没给两只鹦鹉喂食,反倒先训练起新买的八哥来。
周尹吉观之纳闷:“楚兄弟这是要做什么?”
“玩个驯鸟人的把戏,我想教会这只乌鸦喂金刚鹦鹉,新奇把戏也算是一技之长,只带着两只鹦鹉到底无趣了些。”楚辞道。
“楚兄弟的爱好倒是新奇。”周尹吉笑呵呵道,他观看了一阵,觉得八哥喂鹦鹉的把戏的确能称得上新奇,就把这事当个乐子来看。
如此,楚辞将两只金刚鹦鹉饿了两天,第三天才给它们喂八哥衔来的食物,鹦鹉吃了两日后,他又教八哥主动给鹦鹉投喂,如此反复了好些日子,那两只幼鸟总算开始依恋体型较小的八哥,八哥也有模有样的衔了食物投喂鹦鹉,看得周尹吉啧啧称奇。
待周志川大好,楚辞驯的八哥和鹦鹉已经能完美配合表演喂食的把戏了。
这些时日,周志川和周尹吉觉得楚辞所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在理,两人打算隐姓埋名乔装后回到京城,而后慢慢查出东方雅的下落。
半月后。
盛夏之际,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热气中,太阳火辣辣的烤着,皇帝无心处理政务,带着妃嫔去了避暑山庄消暑,其他京城贵族热得受不了,收购城外冰窖里储存的冰块消暑。
然消暑的冰块价格高昂还有价无市,家底单薄些的京城人士还真买不起,哪怕热得快要晕过去也只能生生熬着。偏这个夏日比往年还热上许多,睡一觉起来背上就能捂出一背的痱子,京城上下全都苦不堪言。
就在这些个身娇肉贵的贵人们打算寻个法子消暑时,京城里开了家铺子——一家专卖冰块和冰鉴的铺子。
这铺子开了才几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概因这店里卖的冰块比宫里凌人们冬日采得最纯净的冰还干净,价格还比冰窖里储存了两季的冰便宜的多。更妙的是这店里卖的冰鉴也是奇物,木头的铜铁的金银的小柜子,冰块放在里面几个时辰也化不开,把瓜果放到冰鉴里那么一镇,取出来在夏日吃上两口——嘶,当真是无上的享受了!
这么一家神奇的铺子,开门三两天就吸引了不少回头客,京城地界就这一亩八分地,出了什么新奇物什几十个时辰之内就能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几日那铺子就人人都晓得了。
皇城中心的皇宫里,一个粉衫少女正斜倚在床榻上,慵懒地从冰块里取梨子吃,吃了两块本就不多的冰都化成了水,少女只觉酷热从四面八方的袭来,她扇了扇风,奈何连扇过来的风都带着火星儿,少女擦了把汗:“把冰盆搬过来,怎感觉这几日放了冰盆都能把人热晕?”
身边侍奉的宫人上前小声道:“主子,今日份额的冰已经用完了,各个公主和低等妃嫔宫里都不发冰了。”
“什么?”本来懒洋洋躺着的少女立时坐了起来,皱眉不悦道,“往常每年七八月不是日日要派三盆冰么,怎么今日一盆就不发了?”
“主子,剩下的冰都被太子爷调到行宫里去了,说是这几日要议事,各位大人年事已高,不能让各位达人着了暑气,就要把冰盆都挪用过去。”宫女小心翼翼道。
粉衫少女闻言冷笑:“大人们不都有专门的冰盆么,怎么今年非得多调几盆?一宫调去两盆,怕是要用冰块把那些大人冻起来了罢!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女垂目看着地上的毯子,脚下的暗红毯子上竟有一个芝麻粒大小的窟窿。
虽是公主,可自家主子分明是不受宠的,宫女暗叹老天不公,如实道:“是没这先例,但现在主事的忠王大人和太子都下令要我们匀了冰过去,陛下又去了避暑山庄,凌人就只能听命行事。”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婢子也觉得蹊跷,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被劫了冰的就几宫,几个不受宠的娘娘和几位公主,那被扣下的冰还都送到了宫外。”
“喔,宫外?”粉衫少女来了兴趣,杏核眼眯了眯,“是送到太子养的外室那里去了吧?太子也真是好笑,自己讨了个外室还得藏着掖着,既想太子妃娘家支持,又不肯给太子妃个孩子,养个外室还送到忠王那里去让忠王养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叔侄在女票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中何郁郁2瓶;听雨吹风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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