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1 / 1)

“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随之而来便是半晌的静默。

成百上千个人立于此处,却除了初始时的一身轻嘶便再无更多言语声响。

翻滚如红绸的浓雾弥漫于前方的树林,直冲云霄,似是有翻天覆地之势。

这些雾层层叠叠组成汹涌澎湃的殷红,滚滚于树林间咆哮,却还不曾倾泻溢出林间。

就像是——

血海。

跃跃欲试。

鲜红色如活物般蠢蠢欲动,就如暗藏于蜿蜒藤蔓与娇艳花草间的亿万条毒蛇般,雌伏于阴暗潮湿里,仿佛随时要实质化将众人吞噬。

……

这般惊心动魄的画面将树林外寻着讯息匆匆赶来的各大门派新增援的主力军慑住了。

本是前来增援的各大门派弟子们看着眼前这般可怖的场面,都惊愕万分。

这般奇异妖冶的怪异景象,着实是令人瞠目结舌、惴惴不安。

没有人知道那雾究竟为何物,但也没人敢轻易上前触碰它。

缓过神来的众人强自镇定心神,下意识地飞快给门派发送了信号,却也不敢轻易露了怯,只屏住气息,暗自提防着潜在的危险。

较之前尾随丁嘉的暗哨,这群人明显更为训练有素。

便如之前洗剑庄的丁嘉所揣测,正是“问仙计划”的各大门派主力军,他们终于循着暗哨部下的痕迹前来了。

这群各门派佼佼者,都自认为是天之骄子,却也不曾见过这般骇人的场景,于有序警惕中,实则是靠着本能来行动了。

……

望着眼前未知的恐惧,众人警惕之余,神思也不禁活络发散了起来。

说起来,“问仙计划”这个看似怀柔实则强硬的不知所谓的拗口之词,便是近期江湖各大门派秘而不宣却又众人皆知的事务。

而今江湖上,武力出色者人才迭出,纷争打斗数不胜数,可医术精湛者实则寥寥,因而武者既以千金渴求救治,又暗藏些独占资源的小心思。

武术疏浅的病弱公子在江湖上靠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成为开宗立派的谷主,声势名望令众门派互相牵制,好歹不曾打破平稳局势。

可神医谷叛乱之事一起,僵持的局势被打破,人人都想占据这神医谷的医疗资源来。

但毕竟都是名门世家,谁也不好明面上生出占据的意思来,而每当有谁想去直接占据神医谷、美其名曰人道关怀援助时,便有其他门派一同出面道破,并义正言辞地言之凿凿,道“医不可欺”。

倒是谁也落不着好。

大家皆言之凿凿地义正言辞,说着人道关怀、互助互扶,一面将那神医谷叛徒关押于谷内,一面扶持了个傀儡作谷主,倒是把神医谷变成了公共资源来。

这么着,便只有一个独特医疗资源还不曾被占据了。

便是那生死人肉白骨、无人出其右的医仙司嫣。

众门派心照不宣地又开始了“问仙计划”。

门派重要人士有沉疴痼疾,医仙谷无人可医之,若能觅得医仙、愈其病症,便可为门派增添战力。

哪怕无人需治,今后谁也料不着是否有需呀。

更何况如今医仙无势无权,正是薄弱可攻之时,只要软硬兼施、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可得手,岂不美哉?

……再后来,“问仙计划”的势头愈演愈烈,也有越来越多的门派加入其中。

此刻,是否“问仙”成功已非关键,能于诸派斗争间率先觅得踪迹的,能将医仙“请”回门派的,便是莫高的荣誉,便是武林第一门派了。

……

说到现在,于警戒状态下维持一刻钟的众人见红雾虽妖冶可恐,却无事发生,情绪也渐渐缓解了些,回过神来亦然思绪万千。

有人想尝试投石问路,却被更为警惕之人阻止,生怕会打草惊蛇;有人想临阵脱逃,却被同门派人制止,生怕会在其他门派同仁面前丢了自身门派的脸面……

一时间,场面嘈杂争执不断,人们互相警惕着,又暗自担心着。

有什么逸散于林外的空气中,溶于无色的气里。

可惜,无人发觉。

……

突然,又静了下来。

一抹皎洁于红中慢慢浮现。

哪怕于血海中走出,那人的白袍依旧不沾染一丝红。

只于浓重的红雾里翩然而出。

如同浓墨重彩间的一抹留白,轻盈而灼目。

其人身姿清减兼隽永,姿态优雅而卓越。

许是因着先天不足,他并不像一般江湖人士那般步伐坚定有力,而是虚虚飘着的。

血雾红浪荡漾于身周,微微托起那席略显空荡的白袍。

那人仿佛踩在云端,于天涯尽头里缱绻而出,却于衣袖翻飞间隐约带着些轻狂恣意。

流露出几分矛盾而迷人的美感来。

如一滴雨落入湖,于湖面荡起一层碧波涟漪,又于湖心深处搅起惊涛骇浪。

静水深流。

……

他就那般翩然信步着,真真就是个不世出的病弱贵公子。

抛去那清贵的风姿与绰约的神韵,单论其虚飘的步伐与满身的破绽,若是想,在场任一英雄豪杰皆可轻易将他拿下。

于情,这人从那诡谲可恐之处轻松地踱步而出,又朝着人群而来,颇为慑人;于理,此处可恐,前派暗哨悉数折于其内,此人身份昭然若揭,断然不可轻易放过。

就算心有忌惮,也合该另作打算,或是试探,或是示弱,或是讨好,怎么也不该让机会从眼前白白溜走。

可事实上,此刻却不曾有一人生起分毫的打算来。

尽管存在着诸多的猫腻与不合理,众人也不曾失去分毫武力,但面对着信步而来的那人,没有人能生起一丝防范的心思。

……

灿烂的日光透过树枝的罅隙吻着他的眼睑,娇艳的鲜花于他身畔氤氲着甜意。

就连那可恐的红雾都不能比他更夺人心魄,反倒衬得其又添几分锐利惑意。

似乎万物都钟情于他。

武艺精湛的天之骄子们手持武器立于原地,不设防地立着,任那诡谲的清贵公子轻而缓地踱步而来。

竟似是引颈受戮的羔羊般温顺。

……

司命楼杀手,尘。

他一如既往地隐匿着身影,于其他司命楼精英杀手别无二致,散落在人群中最黯淡隐蔽之处。

一向隐匿于黑暗的血刃,却失去了往日的敏锐与杀意,任奇异而混乱的情绪蔓延。

躯体绷直,保持着可以瞬刻出击的姿态,似是随时便可轻易将那病弱医仙啃食殆尽。

力量在经脉丹田涌动,他不曾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力与剑术。

只要他想,随时便可手起剑落,将人俘获。

但奇妙的情愫抑制着他的热血与杀气,让他似是自愿又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了心神与警惕。

那人就如穿堂风般轻柔地踱步而来,隐约竟似是于千万人间独向他而来。

咚咚咚。

心跳声在耳边擂响。

是对目前自己心甘情愿任人宰割的境况而产生的新奇感,还是不知所措的害怕?

或者说,还藏着对未知与神秘的隐秘期待……

他无法说清自身的感受,只混乱着,接受着。

就好似阎罗降临,又似是天神垂怜,一丝温热划过他的命脉兆门,带起隐秘的战栗。

只一瞬,他甚至要怀疑那是自己过度恐惧下的癔症,过度混乱下的妄想。

可那牵动他生死一线、万千心神的温热触感,却不曾如一缕风、一束光般消散,依旧停留于他的脖颈间。

百步穿杨,拂袖而过。

……

半晌后。

红海翻滚,烟缭雾娆。

云端缱绻而出的仙人早已不知所踪,唯有震慑于余韵的众人愣慑于原地。

皎而魅,温而狂。

若山间白雪,冰而冷,却又自有一股风流蕴藉。

明明病弱如斯,看上去却如锐利的刀刃般锋芒毕露。

那人就那般平淡无奇地从众人间掠过,消失了。

看着眼前依旧翻滚沸腾的红海,许内心过于茫然不安,有一人喃喃出声。

“问仙计划……仙……”

……

天地将月华与星光碾碎成尘,再洒霜雾糅和其间,酿出一壶温凉,浇铸点缀着夜。

夜幕之下,司嫣依旧恍惚而无意识地走着。

从白天至黑夜,几度天亮天暗,携着若有似无的红雾,一袭白袍缱绻而行,如播撒福音的天神般,不曾休止。

……

身体上的疲累与不适早已不在他的考量范围。

现在的司嫣处在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

自醒来至现在,他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又像是感官上隔了一层迷雾,模糊而不真切。

醒来做出的一切举动,与其说是他多加思量后的举措,却更像是自然而然的本能。

于虚空受的那些璀璨幻象与混乱空梦,让司嫣的心智与神识处于一种随时消散破碎的状态;而前两个世界的民意与功德却强行将它们粘合组装起来。

司嫣时而觉得痛苦地像被撕裂,晕眩得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时而又漠然冷观着自身的痛楚,仿佛与己不相干一般。

……

混乱的神识一次次碎裂又粘合,几次都几近破裂消散。

偏偏那源自消亡之所的无源红雾,失了本原的支撑,也不知所措地拟态出神识之态来融入识海,妄图获取留存之所。

索性歪打正着,让几次即将消散的神识又黏贴聚合起来,也稳住了这摇摇欲坠之势。

神识的重组耗费了司嫣大半的心神,而无需的多余红雾之气与功德之力也自然地逸散于体外。

……

走过无数的日月轮替,掠过江南与大漠,经过繁华与荒凉。

终于。

流淌而下的点点银尘于黑沉里寂静地顽俏着,淋漓融化于指间,于柔润中又透出冷切。

司嫣停下脚步,伸手欲捉。

望着空无一物的手间流淌的月色,他绽开了一个笑。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前段时间天天考试累死了qaq,有时间就更一点,有空我就会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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