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 / 1)

孟月没待反应,便感觉到那股熟悉而陌生的冷香近了。

那是她多日的梦魇。

自从被那看似温润谦和的体贴少年推出去当替死鬼后,她整夜整夜都做着噩梦——

艳艳姿容的少年独自倚着方舟一角,在月光下宛若谪仙,让人一看见他便觉万物黯然失色。这如天人般的少年对她暖心相待,耐心舒缓着她的情绪,与她相依相偎。

转瞬,温润如玉的大哥哥依旧是那副言笑晏晏的神色,甚至连将她推出抵挡时都不露一丝不虞之色,只是淡淡笑着,还与她悠悠地耳语。

“再会。”

……

年幼的女孩古灵精怪,自从被司嫣推出作挡后,她震惊伤心得无以复加,却也企图趁机逃脱。可最终孟月因年岁不足、兼之修为弱小,依旧被那两个黄袍教的修士给捉住了。

本以为是必死之局,好巧不巧,那黄袍老怪却因那二人的延迟送血,修炼时走火入魔,最终在她沐浴鲜血,再度出差错之时,意外被孟月还未完全出窍的魂体附了身。

孟月本是山野之家的孩子,她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但她聪慧机灵,明白自己不能露出马脚,于是处处小心留意,生怕被这魔教中人发现后大卸八块。

而就她应接不暇、力有不逮之时,那曾在方舟上坑得她体无完肤的少年又出现了。

孟月觉得,自己是愤怒的,看着那少年一副假惺惺的谦和恭顺,她很讨厌;但作为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女孩,她更多的是畏惧。

每每想到少年灵舟上那句若有若无传来的“再会”,她便无端心悸。这种感觉在她真的再次见到司嫣后,便更甚了。

难道他早便知晓二人会再会么?

她无意识地应承下他的认师父之言论,却又自知失言,不知如何是好。最让她觉得可恨的是,在这般坏人遍地、血液横飞的血腥罪恶之地,她又下意识想要依靠那看起来一尘不染的温润少年。

只有他是和她一处的,但他却也不是好人。

如今,他果然戳穿了她。

凉薄冷清的少年倏地靠近,语气笃定而又含糊不明,更是让她将少年的能力胡思乱想到了神通诡异的地步。

孟月纠结而痛苦,多种情绪夹杂着,竟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瑟瑟发抖地流泪,惶惶而不知所措地望着司嫣,那曾是温润体贴、惊才绝艳的暖心大哥哥,也是曾一掌将她置于死地、企图以她和整舟孩童性命换得自身生存的凉薄少年。

孟月本该发怒,她觉得自己该一掌拍死司嫣,就像这教中很多人做的那般。

但不该是这样的。爹爹曾教导她,良善之人方能无愧于心。她不想杀人,不想和这魔教之人一般作为。

女孩低声抽泣着,却忽然被拥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以往淡淡冷香的怀抱中带着一丝苦苦的药香,显得飘渺而不可捉摸。

“别哭了,有我在。”司嫣言辞轻柔而又不带一丝情绪,他俯下身轻轻抱了抱宝座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摸了摸她的头。

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安抚着一个泪眼朦胧如孩童般稚气的妙龄女子,这场面看上去着实有些怪异,然而身处其境的二位却并不这么觉得。

孟月憎恨自己的动摇,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还会从这背叛过她的少年的怀抱中察觉到安心,于是愤怒在此刻超过畏惧,占了上风。

“你走!明明都是你害的,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孟月猛地推了一把少年,气愤地喊了出来。

她继承了黄袍教主的功力,那黄袍教主靠邪功修炼已至金丹之境,哪怕是不带灵力之举也力道极大。

司嫣被孟月猛地摔了出去,“嘭”地一声,他摔在了殿内的柱子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孟月慌了,她不想害人。

红得刺眼的鲜血衬得少年如玉的脸庞越发地苍白透明,但他的表情却没有流露出一丝责怪之意,只是近乎宠溺地望着孟月,像是在看一个胡闹不懂事的孩子。

孟月走上前去,惊惶地抱住了他,嘴上喃喃着:“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当初拿我当挡箭牌,我也不会在这里,这不怪我……”

司嫣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月儿,看到你无碍,我便放心了。”

孟月边哭边语无伦次:“你胡说,分明是你把我推出去的,还在这做什么好人!”

司嫣苦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是我对不住你了,你怪我是应当的。”

孟月心里莫名又气又恼:“你别装出这副模样来又想骗我,你能有什么苦衷?临走前一副假惺惺的模样,难道不是嘲笑我的愚蠢么?”

这话她倒是说对了,但应对这样一个年幼的女孩,司嫣根本不在话下。

司嫣只苦笑不答,却在孟月的几番纠缠下开了口:“我并不曾想要害你。只是生机一瞬间,大家的命都是靠赌罢了。”

他耐心细致地抚顺孟月的鬓发,声音清清浅浅地流入孟月心间,如同教导学生的老师一般引导着:“你尽可怪我,但我并不想要你如此难过。你仔细想想,我到底做了什么?”

孟月抽泣了几声,被安抚着平息了下来,她想了想道:“你引动雷符把船上的大家都震落了,然后还把我推了出去,接着自己跳了下去……”

想到这,她突然停住了哭泣,想到自己逃脱时那片林子里松软肥厚的土壤,抽噎着开口:“难……难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让大家四散逃开,为大家博得一线生机么?”

司嫣笑了笑,却不正面应答,继续引着她的思绪:“你很善良,也很聪明,但我也不是圣人。我不能说我没有想为自己博得生机的私心,但我的举措也的确帮助一部分人逃离了被杀害的命运,不是么?”

但之后那些孩童在灵兽横行的树林中是生是死,就看各人造化了。

谨慎小心如他,还不是这般不走运,被莫名其妙地又给带回了这龙潭虎穴?

孟月听见这番言论,内心波动万分,恍惚间想起了二位修士抓住她时的对话中所说的——“真是倒霉透了!还差十多个,这下交不了差了!”

又想起自己似乎也是因司嫣这番举动,导致黄袍教主所需孩童的到达时间延迟,加之数量不足,才侥幸占据其身躯活了下去。

若司嫣没有闹出这副动静,或许如今他们二人就是在黄袍怪的澡盆里再会了。

可司嫣确实将她推向了那两个邪恶的修士,难道她孟月还要感谢他么?

孟月有些混乱了,磕磕巴巴而不知所措:“可……可是……”

司嫣继续循循善诱:“我当时将你打出时,你可真有受什么伤么?你是否又从中获得机遇,趁二人降下灵舟以寻其他人之时得以片刻脱身呢?”

耳边清清浅浅的语调舒适而沁人,少年身上如幽兰般的淡香阵阵传来,这些都迷惑着孟月的心神。她觉得自己此时一个人简直被扯成了两半,一半认同着司嫣的说法,另一半依旧愤怒而畏惧着。

孟月迷惘地开了口:“不……不是这样的。万一途中会有其他正义的修士来救我们……”

“没有万一。月儿,你机敏聪慧,却还是太过天真了,”司嫣当机立断地开口,言辞轻缓而体贴,语意间却不留一丝余地,“修仙界人人明哲保身,所谓的正义根本全是假象。”

他突然直直地望到女孩的眼里去,本是清澈温润的眼神陡然变得深沉而复杂,那明明灭灭的眸光,如漩涡一般幽深,却又如火焰般灼烧。

“你要学会自己分辨善恶。不要看他人做了什么,要看他人的举措到底为你带来了什么……”

如春风化雨般的语言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年幼的孟月不知所措却又无法反驳。正当她脑中乱成一片时,却又感觉缩成一团的自己被一双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扶了起来。

容貌妖娆的女子神色惊惶而带着些稚气,但任谁也想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除了司嫣。

也只会有司嫣。

面若皎月的少年眸光艳艳,眉梢眼角都满含着温柔,而他那深邃的琥珀色眼眸好似流转着万千意蕴,又仿若澄澈见底。

那一句一句的言辞都如同春寒料峭时解冻的溪水般,表面是温的,内里却是冷的。

“是我错了。你年纪尚小,无需多想。你只要知晓,如今你我共陷魔窟,正是危难之时。”司嫣望向迷茫的女孩,语调轻柔地谆谆细语着。

“不会有正义之士来拯救你,如今你身负魔功,在他们眼中已是魔教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看着女孩痛苦而绝望的眼神,他平和冷静地近乎淡漠,却用依旧着这世上最温柔的语气和声调,残忍地打碎了女孩对于正道的希冀。

“月儿,若你还愿信我,我会助你掌握真正的力量,立于不败之地。”

他用这样柔和得近乎残忍的方式,让孟月真正地与他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正道无路走,邪道不愿行。

那么,你,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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