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糖依言躲在他身后。
见山先生迅速收好剑,手中折扇翻转舞动,倏忽间招来巨风,将即将抵达他们面前的蜜蜂吹散。
云糖眼看蜜蜂被卷进风里,心中大赞一声,好奇道:“大师兄怎的成了蜜蜂?”
见山先生一边舞动折扇,一边回道:“琮旸君剑术、法术、秘术无一不精。更恐怖的是,他能驭使百兽,甚至能直接夺过别人的灵兽,使之倒戈相向。”
云糖:“这……这么厉害……”那她打败大师兄取而代之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见山先生:“否则你以为他一个晚辈,凭什么能与贵宗长老平起平坐?”
玉溪宗五峰之主历来是宗主和各位长老,直到这一代,大师兄琮旸直接越过其他长老入主滦叶峰,原来是实力说了算。
云糖本来以为见山先生是要用风将蜜蜂吹走,其实不然,方才几句话的工夫,蜜蜂已经被赶着聚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堆。
紧接着他拍出一张火符,符火燃起,一瞬间蔓延至蜂群,蜂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熊熊烈火将二人的面庞映得绯红。
两人静待大火烧完,见山先生纳闷:“不该啊,你说与琮旸并无交情,他又怎会放水。以前每次闯到这一关,我——”
“轰——”
火球突然炸开,一股浑厚的灵力直逼二人,势如排山倒海。
两人俱是一惊,见山先生将云糖护在身后,一边筑起防御屏障,一边舞动折扇,试图以风卸力。
那股灵力并未被风吹乱,稳、准、狠地将两人逼退了数十丈,最后停下时,二人前面的防御屏障碎成了渣。
“咳——”
见山先生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按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样?”云糖见他吐血,赶忙扶住,心中焦急万分。
“死……死不了。”见山先生在云糖的搀扶下背靠着大树坐下,他擦掉下巴上的鲜血,讽刺一笑:“我就说,琮旸那家伙,断不可能对我放水。”
云糖用袖子为他擦汗,担心道:“你得罪他了?”
“不过是小时候童言无忌,说他嗅觉那么厉害,像狗而已,恁的小气,记了这么些年仇。”
云糖:“……”那还不是你活该。
云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见山先生:“九幽幻阵最简单,也最难。一会儿进去后,我们会分开。”
说着他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她:“这是九幽十二域的令牌,你拿着,当无性命之忧。待我闯出去,你也会跟着一起到达十九层。”
云糖:“好。”
见山先生:“切记,里面一切都是假的,不要相信任何一件事,更不要碰任何一样东西,否则必遭反噬。”
向云糖交代完,见山先生折扇一挥,一个黑色的光团出现在眼前。
一走进九幽,云糖便发现见山先生不见了,只剩她自己处在一个雾蒙蒙的黑暗空间里。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不多时,来到一个雾气淡薄,被一束白光照亮的地方。
那处遍地都是黄色的灵草,云糖一靠近,便觉灵气四溢。这样的灵草若她吃下去,必定灵力大增。
她伸出手,却在触碰到那些草前猛然想起见山先生的话,假的,这是假的,不能被迷惑。
她刚缩回手,便听周围响起一个虚无缥缈、男女莫辨的声音:“吃下它,吃下它,吃下这雾心草,你就会瞬间修为大增。入主滦叶峰,指日可待!”
“你是谁?”这阵法竟能窥视她内心的想法,云糖大骇,转身环顾四周,却无半点踪影。
“这是幻阵,是幻阵。”云糖告诉自己,双手紧紧交握。呵,以为这样便能迷惑她么,那也太小看她了。
如果心志不坚,她早在别人说她没有灵根的时候便放弃了修行,又怎会有今天?
她再不理会那个声音,一路往前走,又遇到法术秘籍、神兵利器、高阶灵兽,每一样东西都是能让她瞬间进阶为高修的存在。
但她一直记着见山先生的话,即便心动,也并未触碰分毫。
这个充满雾气的黑暗空间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要何时才能闯过,她怕阿白撑不到她找过去,每往前一步,心中又焦躁一分。
她匆匆前行,忽然眼前闪过一抹白色。
“阿白!”
一只白色的小狗正在前方奔跑,于雾气中若隐若现。云糖心下一喜,立马追了过去。
然而阿白不知怎的灵力突飞猛进,不管她跑多快,始终与它保持着一段距离。
等等,莫非这也是幻影?阿白是假的!云糖猛然醒悟,脚步慢了下来。
她不知还要不要追,心中正天人交战,突然看见远处有一大桌子美味珍馐,而阿白正朝着那桌吃食跑去。
云糖心中一激灵,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莫非阿白也正在闯九幽幻阵,而那堆吃食正是诱惑它的东西?见山先生说了,如若碰了这里面的东西,必遭反噬,那阿白它……
思及此,她心里一慌,再顾不得许多,加快脚步追上去。
“阿白!阿白你回来,不要碰那些东西,那是假的!”
她大声呼喊着,阿白却充耳不闻,甩着四只小短腿直奔那桌美食。
她吃了一颗见山先生给的灵丹,体内灵力大增,脚下越发快了。
终于,在阿白即将够到那桌美食之前,她赶上了它,将这不听话的小崽子抱了起来。
“阿白!太好了,终于追到你了。”云糖喘着粗气,用脸去蹭阿白,“你吓死我了,这里是幻阵知道吗,这里一切都是假的。”
阿白对于她的禁锢十分不高兴,不断挣扎,想要去吃那些美食。
云糖指着那些东西道:“这些是假的,是假的!你吃了会肠穿肚烂知不知道?”
“嗷呜!”阿白不满地冲她喊叫。
“放心,姐姐带你出去,以后会给你做好多好吃的,这些是假的,咱不稀罕。”
为了不让阿白一直馋这些美食,云糖抱着它继续往前走。期间阿白一直在她怀里动来动去,弄得她好痒。
“臭阿白,不要调皮。”云糖痒得咯咯直笑。一不留神,阿白从她怀里蹿了出去。
“阿白!可恶,早知道把你拴起来了!”云糖往前追去。
没追几步,“哗”地一下踩空。
“啊——”
脚下竟是万丈深渊!
凌厉罡风漫天盖地袭来,云糖急忙以灵力筑起防御,但却无济于事,腹部瞬间被刺穿。紧接着脸上、肩上、胸口,转眼间,她已浑身血痕,遍体鳞伤。
身体不断往下坠,剧痛自全身席卷而来,一瞬间麻痹了她的心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避过了所有诱惑,她不是找到阿白了么,他们不是马上就可以出去了么?
阿白,阿白呢?
她极尽目力往上看,只见阿白站在上面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泛着一丝狡黠,嘴里叼着的,竟是见山先生给她的玉佩!
是阿白,阿白背叛了她!
她心里大恸,急速下坠中,眼泪从眼角飞出,她的阿白,怎么会?
终究是意难平,她双眼死死瞪着那个白色的影子,仿佛要将它瞪穿。
“阿白——”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过后,郁结在胸的淤血喷洒而出,云糖瞬间失去了意识。
身上防御消散,不消片刻,四周凌厉的罡风便会将她切成碎片。
“嗷呜————”
突然之间,空气中响起一声雄浑的狼啸。啸声磅礴,裹挟着精纯浑厚的灵力,威压之盛,使罡风尽散,周围一切仿佛瞬间被冻住。
一只通体雪白、浑身笼罩在金光之下的巨狼以万钧之势从天而降,将浑身浴血的云糖一口叼进了嘴里。
·
室内烛火摇曳,空中悬着数颗萤火石,偌大的石室被照得洁净而明亮。
角落里躺着名昏睡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枚玉佩。
不远处的石室中央,一个高大挺拔的霜色身影立于高台之下。
他取下台上悬空的信符,展开。
片刻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颐封,你竟……陨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