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影不想听冷月寒感慨这些,直接打断了她,追问恩无忌的下落。
“恩家主确实在我手上。至于做什么用,不妨先卖个关子,让元君好好猜猜?”
雪千影默然。恩无忌落在冷月寒手上,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已经被灌下某种蛊毒,用以杀戮。想到这里,雪千影不禁又叹了口气“冷先生,咱们这个仇,真是解不开了。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咱们也不必再多废话,我是不可能与你走在一条路上的。还有什么后招,请使出来吧。”
“元君当真如此执拗吗。”冷月寒却并非是问句,她说着话,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雪千影,“我一直以为,接连失去了清泉天士和金夫人,又失去了莲英和潇清欢等人,元君的心性多少应该变上一变。哪怕你与夜氏和莫氏联合,对抗泽氏,将整个天下卷入战火之中,也算是与我有益。”
“泽氏多行不义,我早晚要与之对抗,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只是,你自己也知道,泽氏有今天,多少是受了你蛊惑的缘故。须知,你才是我最大的仇敌。”
冷月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聪敏机智和爱恶分明,元君的性子里哪怕少上一个都好呀。”
雪千影也摇了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雪靥善卜,你又继承了月虔仙主善于解卦的天赋,怎么就没料到我是这样的人呢?”
“元君怎么知道我就没有料到呢。”冷月寒恢复一贯温润如玉的笑容,“元君终究是人,少不得当局者迷。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何要单独将你和莲家主困在此地么?”
雪千影眉头微蹙,想了想,却没有想通。
“雪霁大概告诉了你,她的人去了药王谷,我的人都在博阳。可这并非全部。我另外安排了人手,赶去了天台山。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到了。”
“去天台山做什么?”雪千影不解。
“自然是公开泽氏的罪状,并号召天下共讨之啊!”冷月寒笑得暧昧又冰冷,“奇袭白鹤,琵琶岭截杀,夜云台刺杀,三件事泽氏皆为主使,清泉天士夫妇和莲氏上下两千七百九十二条性命的血债,泽氏也有份!再加上,泽德广乃是当年博山血案的主使。泽世光弑杀生父,染指继母,禽兽不如。这等世家,这般家主,又有何颜面继续存于世间?”
雪千影笑着晃了晃头“天下人纵然不齿泽氏行径,又能如何?难道以卵击石,与之相抗么?”
“鸡蛋自然不会主动去跟石头碰,可背负着莲氏血海深仇、不惜一人一剑追杀绾氏屠尽绾氏报仇的无常元君你,难道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么?”
雪千影明白了,冷月寒这不是在鼓动天下人去讨伐泽氏——就算他们心存不满,但畏惧泽氏的实力,最多只会声讨,而不会动手——冷月寒真正的目的,是逼迫自己出手,去找泽氏报仇。而只要自己站出来,莲氏必然要与泽氏开战,夜氏和莫氏两个天然的盟友也必然要掺和进来。那冷月寒想将天下尽数卷入战火的筹谋,就算是成了。
“看来元君想明白了?元君是一剂药引,也是此番计划的关键。而只要元君站出来,不必亲自动手,天下自然云集响应,熠耀景从。介时,大战一起,元君就算功成身退了。”
哪有什么功成身退?不过是眼睁睁看着天下毁于战火而无力阻止罢了。
“而且,元君或许可以为了大义暂时搁置私仇,可如果是夜氏遭难呢?算算时间,此时泽氏应该已经向夜氏发难了。而云齐天士必然要返回族中帮忙。元君可还能袖手旁观?不论是报仇还是帮忙,只要你出手,事情就不会再受控了。”
“我师姐被你困在此地,又如何出去向泽氏发难?只要我师姐不露面,你这算盘就打不成!”莲芙恢复了三分修为,又听见冷月寒的话,终于按捺不出,开口反驳道。
“我若不将她困在此处,难道她会配合我的计划向泽氏出手?更何况,无常元君心知肚明,无论奇袭白鹤还是琵琶岭截杀,抑或夜云台刺杀,真正的主谋都是我。就算她急于报仇,也会先来找我算账。”
“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莲芙站起身来,手腕一甩,拿出的并非此前她一直使用的莲英的佩剑洗心,而是她自己的佩剑,无垢!
久不见天日的无垢,迸发出耀眼的灵光。莲芙手腕转动,唰唰几下,就将圆台上的结界破除干净,纵身站到了雪千影的身边。
雪千影见莲芙活动自如,心下大喜,可眉间的忧色却不曾消散。她摸了摸莲芙身上,见没有受伤,心中又多了几分安定,便对她解释道“怕是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假扮我的身份,对泽氏动手了。而留在家中掌控局面的太叔祖,在不明真相和此间缘由的情况下,难保不会出面替我撑腰。这样一来,冷月寒的谋划,不就成了?”
冷月寒笑着称赞雪千影聪慧,更大方的承认了“我还生怕旁人去天台上公布证据,可信度不高,特意派了与你相熟的尹落鸢——元君之前判断没错,她不过是假死脱身,只不过做得不太高明,被元君发现了破绽。”
莲芙恶狠狠地看向冷月寒“冷先生,不,六公主,虽然我也认为泽氏应当被讨伐,也同情当年博山的遭遇,可天下野心世家终归是少数。至少我莲氏从未迫害过血族,更没有染指过博山半分,你为何也要将我等世家拖入战火之中?”
冷月寒冷笑了几声“我说过,见死不救,与帮凶无异。我今日所为,看似残忍,却不及当年世人待我博山之万一。我既要复仇,自然要整个天下为博山陪葬!”
“你!你真是疯了!”莲芙被气得几乎跳起来,“这天下,风花雪月,芸芸众生,有美食,有美景,难道就没有半点值得你留恋珍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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