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威之后,夜小楼还不解气,出言揶揄道“山中岁月长。我竟不知道,现在白氏的门风家教已经堕落至此,我与你家长辈说话,一个通脉境都敢插嘴了?还是说,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仙修拔剑即为不死不休的规矩?那我今日便好好教教你,来日再代家族外出行走江湖,也好长些记性。”
“你……夜云齐,你不要欺人太甚!”一个略微年长的白氏子弟说道。
“欺人太甚?我欺人太甚?”夜小楼背着手,上前几步,看着说话的白氏仙修,脸上带着笑意,“我要是真想欺负你们,你们还有命跟我说这话?”
夜小楼周身气势一变,并未释放威压却足以压制众人。白氏众人纷纷拔剑出鞘抵抗。两个年轻的子弟,趁机双方对峙连忙冲到伤者身边,带着他退出了小院。
白氏族老脑子里正想着如何说服夜小楼罢手退让的说辞。一时间忘了周全自家人手。又觉得夜小楼蛰伏这么久,又经历了身份变化,性子总该磨平了些,不至于跟一众寻常仙修计较太过。结果那个年长的子弟,乃是伤者的亲堂兄,眼见自家长辈并未呵斥阻拦,急于要帮堂弟找回颜面,大声道“族叔,不用跟他废话,一个家族弃子,算是哪根葱,也来管我们白氏的闲事!”
说着更上前一步,剑指夜小楼“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云齐天士,收了个同样被逐出家门的流雨做弟子,夜小楼,你可真让你死去的父母脸上有光啊!”
另有人上前帮腔“夜小楼,你放着父母的血海深仇不去报,只顾着在外人面前逞威风,松风天士泉下有知,也要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羞愧!”
松风是夜一令的号。果然玄州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天下。在外人看来,自己这个躲在小荷别苑却不肯返回玄州为父母之死查清真相的人子,既窝囊,又不孝——不知这是不是夜一行故意为之,但既然夜一行并未传信给他,那么他也不必做些什么,顺水推舟就好。
夜小楼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就想了这许多事情,但他脸色虽然未变,只抬手拨了拨额前碎发,眉头轻轻一挑“看来,我方才说的话,你们都没放在心上啊。”夜小楼说着,微微一笑,手腕一翻,从乾坤袋中抓出破立,却并未出鞘,只在身前拄着,目光扫过白氏众人,脸上并无半点杀意,但越是如此,便越是骇人。
白氏族老赶紧上前一步,将夜小楼挡在身前“云齐天士,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夜小楼用下巴指了指他身后的几个拔了剑的白氏子弟“前辈这话与我说不着吧。不妨先管好自家人再与我说话!”
“先管好你自己!”说着,两个白氏子弟提着剑就冲了上来,一副要与之拼命的架势。
夜小楼身后,与流雨站在一处的雪千影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帮人真是愚蠢,他们难道就不明白,夜小楼之所以能与她和莫雪歌并称小三圣,靠得从来不是天下第二世家少主的身份,而是他自身的修为和本事么?
谷惄 也对,这些依附于家族的吸血虫凌霄花,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他云齐天士的骄傲。
今天这事儿,若是放任夜小楼发火,怕是不好收场。尤其又提到了夜小楼的父母,那可是这位云齐天士少有的逆鳞——毕竟夜一行残害手足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
既然如此,此事就只能由雪千影来收场了。她上前一步,走到夜小楼近前,与之对视一眼。夜小楼有些无奈,他明明不想动手,可就架不住总有人找死。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再忍让是最没用的,这招早在夜云台时他就试过了。
雪千影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自己上前两步,将手中令牌递给白氏族老“这是当年我与老家主的一点渊源,还请前辈看在昔日情分上,不要与流风为难。”
白氏族老眼见有台阶可下,瞬间松了口气,换了笑脸。雪千影他们手里有一枚白氏家主令的事情他知道。当年雪千影对白夫人有恩,即便是白氏与无常元君决裂,也不能不认,不敢不认,不然面子上过不去,名声也不好听——更何况,从名义上来说,经由琵琶岭一战,世家与雪千影之间已经算是恩怨两清。而有了这枚令牌,今日之事也可以终了,上上下下也都能交代过去了。
白氏族老心中一叹,今日他本来想得是自己带人威压流雨,逼他将幽兰城的矿产交出来——世家之间有约定,虽然白氏跨州探矿不讲究,但只要率先开采,矿产就是先到先得,就是莫雪歌也说不出什么。可没想到,竟然撞上了夜小楼和雪千影。本来这两人也是讲理的,哪怕白氏索要矿脉不成,也能全身而退,没准还能博一个宽宏之名,可没想到,被几个愚蠢的手下全给搅合了。
白氏族老正要说些好听的,与他同来的另一名族老却突然冷笑道“拿老家主的信物号令新家主,雪姑娘这事儿,做得不妥吧。”
雪千影一蹙眉。自从琵琶岭之后,世人皆道她一身修为尽毁,废为凡人,若不是夜小楼恩无忌等强取豪夺四处寻药,若不是修正使出看家的本事从阎王殿抢人,怕是她早已经命归九幽。但即便如此,无论何人见了她,还是会尊称一声无常元君的。便是百姓仆役不认得她,也会出于礼貌,称一声娘子。
而这名白氏中人,开口闭口雪姑娘,这算什么?挑衅还是折辱?
领头的白氏族老更是心里一凉。完了完了,一日之内,连捅云齐天士两道逆鳞,今天怕是自己能活着回去就算是命大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出来的几个人,一边骂着蠢货,一边心里已经开始筹算抚恤的事情了。
“你叫我什么?”雪千影笑了,一把拉住发怒的夜小楼,看向那名族老“你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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