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影笑了笑,并没把冷月寒的话当真。
“还是用地震的说辞吧——如元君所说,本就是地震嘛。”修齐道,“元君和夜公子,以及青氏二老,能够逃得此劫,全凭翼族先祖保佑。便是如此,也该后怕,少不得要做上几天的噩梦在吃上几副安神的药剂,哪里能够亲自出面应对各世家的盘问呢?”
修齐几句话,算是将冷月寒的地震说补得周全圆满。引得众人频频点头称是。就连冷月寒也即刻写下书信一封传回祖州,说自己巧遇无常元君和夜公子,两人受了惊吓,精神不济,盲医修先生正抓紧为他二人调理诊治,能否出席几日后莫二小姐大婚,当下仍还未知。
而雪千影和夜小楼更是顺水推舟,一个陪着即将出嫁的莫雪蝶,一个帮着张罗婚礼的修齐,对外则宣称身体不适不见客。
三日之后,莫雪蝶风光大嫁。卯初时分,兴亿城门缓缓开启,泽氏迎亲的队伍,伴随着一声锣响,开拔进城。城中的街道上皆是张灯结彩,挤满了身着新衣出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有很多特意从外地赶来观礼的宾客。
莫氏是在康州经营了千年,很有根基。莫雪歌除了处置莫夫人一事上的犹豫不决惹来一些非议之外,一直都很受康州百姓爱戴。再加上莫雪蝶号称世家第一美人,一直以来都有莫雪歌想要为她招赘的说法,如今却被泽氏的小公子求娶,自然有很多人想要赶在她出嫁这日,一睹其风采。
泽氏派来迎亲的人也很多,队伍浩浩荡荡,无边无际,还带着鼓乐,一路从兴亿城门走正中直道,一路来到摘星楼下。
因为是热孝成婚,两家来不及将六礼过得周全。纳彩、问名、请期这些都可以省略,但纳吉——也就是双方交换婚帖并占卜吉凶和纳征——也就是送抵聘礼,还有亲迎——也就是新娘子的长辈前往新房铺床,这些礼仪总是不能省的,也怕不吉利。为了这件事,乔露特意跟莫雪歌亲自通了几封书信,双方约定,为了保证两家礼数周全,泽氏特意请出两位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亲手捧着红金婚帖,送到兴亿与莫氏交换。而莫氏这边,也早已准备好了婚帖,由莫雪歌一位德高望重、四角齐全的姑母,亲自等候在摘星楼下。同时还择选了六福齐全的女性长辈,作为送嫁之人,随莫雪蝶一同去往生州两人婚后定居之处,周全礼仪。
除了交换婚帖的长辈,最令人震撼的就是泽氏的聘礼队伍,一共两百名仆役,两人一组,抬着泽世光特意命工匠赶制的一百只红木箱奁,每一只都披着红绸。箱奁里面有什么,看热闹的自然不得而知,但只凭猜测也能想到,必然是各式奇珍异宝,才能娶走莫雪歌的心头肉、世家第一美人莫雪蝶。
大婚流程繁复而隆重。莫氏上下包括莫雪歌这个家主和长姐,还有修齐修正两个兄长,都忙碌得不可开交。偏偏雪千影和夜小楼两个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两人都是自幼失怙,不好出现在婚礼上,怕给莫雪蝶不吉利。只能躲起来。于是修齐事先特意在摘星楼的窗口,给他们安排了一张小桌,安排了好茶好酒,算是目送莫雪蝶出嫁。
“对了,我把商前辈支过来之后就忘了管他,他去哪里了?”雪千影终于想起了商序其人。自己忙着尸人的事儿,都快把这位好心的前辈给忘了。
反而夜小楼记得替她留意这些,说是他们到了莫氏之后,眼见修正不需要保护,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便主动告辞,说是康州邺州有几个故友,不知是否尚在人间,走访去了。临走时还特意请修正帮忙传话,说等到康州事情了解,两人不必等他一起返回长州,等他老人家玩够了,自己会找回去的。
谷諓 雪千影挠了挠头,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楼下一阵骚乱。似乎是有什么人闹场。夜小楼差点就提剑直接扑了下去,却见冷月寒出手,将闹事之人擒住,被泽氏的人接手,不知押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两人远远看着,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搅扰了小蝶的婚事。不然多晦气?”雪千影拍了拍胸口。
“婚后的日子好坏,也不全在婚礼。阿先待人赤诚,对小蝶更是爱重,你不必担忧。”夜小楼安慰她道。
雪千影丢过去一记白眼,却听夜小楼突然提起了自己的伯父和父亲“伯父成婚时,祖父根本不接纳我的伯母,伯父跪了几日才换得祖父默许。据说两人只换了婚帖,喝了一杯合卺酒,就算完婚了。可你看,他们恩爱多年,伯母帮着伯父操持家事多年,两人举案齐眉,始终恩爱如初。可我父亲呢,据说当年娶我母亲的时候,排场之大,整个玄州为之震动。可婚后却并不算幸福。若不是母亲痴缠,终于博得父亲回心转意,才有了那一两年的好光景,后来有了我,母亲又难产而死,引父亲万念俱灰而殉情,怕是也就只能活成一对怨侣,终生不幸——唉,小蝶大好的日子,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也就是了。”
雪千影点了点头,伸手抓住夜小楼的手,捂在手心。她明白,对于父母的早亡,夜小楼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淡然,他心里终归是有所遗憾的。
“倒也不必安慰我。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夜小楼笑了笑,抽出手,饮了一杯酒,将目光挪向窗外,看着莫雪歌为莫雪蝶铺下的十里红妆,难免有几分羡慕,“只可惜,没能让他们见见你。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夜小楼还没睁开眼,母亲就不在了,珍珠夫人是什么性情,喜欢什么样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种话不过是自欺欺人,寻求一点心理上的安危罢了。
但雪千影也并不想拆穿他,直说,若是雪蕊姬还在,也一定会喜欢夜小楼的。
夜小楼笑了起来,不似初见那般张扬跋扈,却多了几分柔情蜜意“茕茕,我想与你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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