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渐渐由盛转衰,最终依依不舍地熄灭,只留下一地灰烬。矿洞里经过短暂的炽热之后,又恢复了阴凉。雪千影将残酒一饮而尽,将陈飒的骨灰收进空酒坛,找了一块素白的锦缎包裹紧实,找了一个单独的乾坤袋,装了进去。
“走吧。”雪千影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夜小楼说,更像是对陈飒说道。
两人出了矿洞,天已经黑透了,天上乌云密布,看不见星星月亮,分辨不出时辰。雪千影找了一盏提灯出来,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周遭半米的距离。近处的矿山,远处的荒村,乃至河水,此时都尽数隐没在黑暗之中。
突然,七八条人影窜了出来。夜小楼下意识的拔剑挡在雪千影面前。
这几个人雪千影不认得,但都穿着陈氏的青白服色。雪千影算了算,陈飒应该是还剩下几个人手可用的,却没有出现在矿洞之中。应是作为后手,万一自己逃脱也必然是重伤,留着这几人黄雀在后,万无一失。
几人见两人皆是重伤在身,雪千影已然是个血葫芦,浑身上下找不见一块干净的地方,夜小楼身上还插着一把没柄的匕首。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句话不说,直接一拥而上。
雪千影手腕一翻,不见万物抓在手中,反手一招破魔式驱散众人。夜小楼借着雪千影的剑势直冲向前,手起剑落,喀嚓一声,削断了其中一人手中长剑,又反手一刺,结果了一条性命。
雪千影剑交正手,一对刀剑向她砍来。雪千影一闪身,抬手就是两道灵力弩箭,正中两人眉心。噗通两声,两具尸身栽倒在地,他们身后又一道剑光袭来。雪千影提剑格挡,抬起一脚,将人踹飞,反手一剑,砍杀了一个背后偷袭夜小楼的人,自己后背上也挨了一刀。
剑花纷飞,很快,这几个埋伏的人手被两人砍瓜切菜一般尽数料理。为首的那个见状,转身就跑。雪千影长剑脱手,直刺他背心,将人钉在了一处矮墙上。
雪千影过去将剑拔了,擦去血渍,不见万物化为指环,重新戴在了雪千影的手上。
“我把信号放了,让一宁叔父来接应我们!”夜小楼说着,掏出一个小巧的烟花,却被雪千影按住了手。
“一宁叔叔在复水边等候,便是现在得了消息,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摸到这里。而放出信号之后,我们就要留在这里等候。可这边的情况实在莫测,万一陈飒还有布置——之前尹默跟你说过的吧,银沙滩上的开山雷,保不齐这里也有。”
“那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夜小楼的脸色惨白,嘴唇上毫无血色。方才动手,肩膀上的伤口被扯动,匕首被拔出了一点,已经是鲜血横流,止不住了。身形也有些摇晃。
雪千影见状连忙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了伤势,再放信号等待接应不迟。”
“好,听你的。”夜小楼点点头,也不再逞强,整个人的重心几乎都靠在雪千影身上,被她搀扶拉扯着,朝水边走去。
两人没敢穿过荒村,而是选择了绕道。走了一阵,就看见河面上有灯火。两人又走近了些,发现竟是一条花船!
“也不知船上有没有人。”雪千影让夜小楼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自己隐身在船舷的阴影里,围着船绕了几圈,确认船只完好没有埋伏。又纵身上船,仔细检查了一番,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发现了少量留有陈氏印记的器皿和家什。
为了以防万一,雪千影将所有带有陈氏标记的东西全都丢进了水里,又把夜小楼接到船上。
“看来,这是陈飒留给自己和手下逃生用的。”夜小楼环顾四周,感慨了一句,话没说完,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你先坐下,我去将锚起了,然后就回来。”雪千影叮嘱一句,又将自己的药囊留下。起身去找驾船的机关。但这条花船与雪千影惯用的圆月提灯舟不同,是需要人时时照看的。雪千影倒是会用,但两人的伤势实在不足以支持她分心。雪千影最终只好起了锚,让花船顺着流水,飘到哪里算那里。
回到船舱,夜小楼靠在一张美人榻上,呼吸微弱。雪千影凑过去与他说话,却发现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夜小楼肩膀上的匕首是大患。若是不拔出来,耽误伤口恢复。可若是拔出来,止血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而且,以雪千影这么粗糙的疗伤手法,拔出匕首的过程中,难免撕裂,而且雪千影并不会缝合伤口。面对这又长又深的伤口,她要怎么办?
雪千影心里矛盾,但手上没闲着,她把夜小楼的双腿轻轻挪动了一番,让他在美人榻上躺平,又拿了两个靠枕将他的头颈垫高。紧接着找了伤药,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口草草处理一遍。
她身上伤口繁多,但只有脚踝和胸口两处最为要紧。胸口上的血洞她束手无策,只能继续往里塞止血的丹药,又找了干净的纱布,蘸上药,连同自己肩上的伤口一起,半边膀子全都包裹起来。
脚踝上的伤势就容易多了,雪千影用烈酒将伤口和周遭的血渍冲洗干净,把止血的药膏抹在纱布上,将脚踝缠裹了起来。之后又找了干净的衣裳鞋袜换上。
之后她又帮夜小楼将残破的衣裳小心剪掉,把其他伤口处理了一番,又撬开他的嘴将解毒丹给他服下——毕竟陈飒的佩剑上淬了毒,夜小轩的匕首上保不齐也有,她不敢大意。
处理了好其他的伤口,雪千影为难地看着夜小楼的肩膀。他越发惨白的脸色,鲜血顺着锁骨和肩膀一直淌到榻上。雪千影终于横了横心。找了干净的帕子,按住伤口周围,将匕首夹在自己中指和食指之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顺着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最终溅落在花船华丽的地毯上。
雪千影的左手死死的按着伤口,右手拿过之前准备好的伤药,咬掉塞子,一股脑的全都倒在一个干净的茶盏里。又将浸了烈酒的帕子塞进茶盏,用力的揉搓了几下。
“一,二,三!”雪千影默念三声,而后将左手抬起,鲜血瞬间涌出。雪千影顾不得擦拭,快速将右手上沾满了药粉的帕子按到了夜小楼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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