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众位!”莫雪歌适时站了出来,“谢氏立家不过百余年,即便是有泽氏的帮扶,也不可能在三十年前拥有屠尽血族的本事和能力。这件事,谢氏脱不了干系不假,但应该只是一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主使,还应详查!”
“还有,”容璇玑也上前一步,“博山灭族血案,与雪靥仙主有关,区区谢氏,何以能得他青眼,甚至还亲自出面相帮,这实在不合常理。”
莲威和夜一行也都点头,表示同意两位家主的意见。
潇铭圭道“两位家主所言甚合情理,我们应该马上查封谢氏,关押一应人等,仔细审问当年的知情人士,查明真相,还血族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绾宁也站了出来“我原以为,仙门遗族兴风作浪,是家园被毁,无处安身的缘故。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如此看来,曾经遭逢血族人袭扰的世家,包括我们绾氏,都未必清白。诸位家主,诸位叔伯前辈,绾宁提议,在审理谢氏的同时,各家还应自查,当年参与作恶的一干人等,有罪有失者,一应追究,除恶务尽,以绝后患!”
绾宁说得义愤填膺,得到了许多家主和仙修们的响应。绾筠皱了皱眉头,看向青元,青元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个节骨眼上,不说民怨沸腾,也算是众口一词,谁要是跳出来忤逆民意,就算仙修们不敢一拥而上讨伐一位大世家的家主,也难保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反正绾宁分寸拿捏得极好,只说是自查,到时候推说没有查出来也就是了,何必在这个时候犯众怒呢。
而且,谢氏的背后是泽氏。如今看来,这三个血族人的出现并非偶然,一定是背后有人布局筹谋。那么眼见谢氏倒台已是必然,而能将泽氏牵扯多深,才是这全盘谋局的题中之意吧。
青元心中冷笑,差点就对绾筠脱口而出你看泽德广都不着急,你又急什么呢?
也不知绾筠究竟能理解多少青元的意思,但见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青朗将两位家主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免心思一沉。看来他猜得没错,自家义父是知情人,甚至曾经参与。绾氏也逃不掉。当年博山屠杀的背后,果然逃不开几大世家的翻云覆雨手。
只是三十年来,天下格局变化并不算大。在座的除了潇氏和洪氏之外,都在当年十大世家之列。如果博山的事情,泽氏、青氏、绾氏三家逃不开关系,那么其他几家呢?
而且目前看来,容氏和莫氏不知情,至少是两位家主不知情,上一辈人有没有参与,还不能下定论。莲氏和夜氏,至少看家主的态度,至少看一贯的风评,应该没有参与进来才对。
陈氏一直做泽氏的走狗,就算真的不知情也没人相信,更何况此番名仙擂上,陈飒的修为提升如此明显,很快就一定有人会跟自己一样怀疑到他。
而新晋的洪氏和潇氏,当年也是因为族中接二连三出了许多高手,这才得以上位。这当中会不会也跟博山灭族有关联呢?还有曹氏和诸葛氏,以及祖州几个大大小小的世家,这两年不说别的,至少族中的高手多了不少,甚至有的直接翻番。此前青元还曾打趣,说这两家是鸡犬升天。如今想来,或许义父是意有所指呢?
几个呼吸的功夫,青朗已经在心里将几大世家的嫌疑排查个遍。他不在意人命,不在意礼法道德,甚至不在意善恶曲直,只是想看看这件事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手中纸扇一合,又将目光落在雪千影的身上。
这位一向受莲英敬重的大师姐,虽然喜欢直来直去,但脑子着实不笨,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给她点时间去思考,也一定能够想明白。他很好奇,雪千影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
她会为了几个血族人,为了所谓的正义,一口气将几大世家得罪个遍吗?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自己看在莲英的份儿上,是应该出手拦一拦,还是应该帮一帮?
但事实可能极为出乎青朗的意料。雪千影对于世家之恶的见识和体悟,或许远超过青朗能够想象的极限。而且她也根本无需靠脑力去推断当年的凶手都是谁,甚至那些青朗推断不出来的参与者,她也都知晓——因为她在广寒殿溯回术的影像里面,已经统统都看到了。
而且,这是修齐的局,她只需要站在众人的目光里推波助澜便好。至于能推到哪一步,方才莫雪歌悄悄告诉了她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绾宁的提议得到了很大的响应。泽德广示意看台上的仙修们暂时稍安勿躁,又将擂台上的家主们召集到一起,说是要尽快拿出个章程来以安民心。
“谢氏是我祖州的世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泽氏监管不严的过失。处置和审讯的事情,我实在不好参与。你们来拿主意,我来宣布就是了。”泽德广姿态放得很低。这是刚刚群情激愤的时候,冷月寒特意凑到他身边告诉他的。
泽德广此时心里不算慌张,他并不担心谢念慈会攀咬泽氏。毕竟,不论是咬紧牙关,还是吐露一些没人相信的供词,谢念慈的命运不会没什么两样。但谢氏百十余口,总有无辜,能否为不相关的族人留下一线生机,只要谢念慈还没傻透腔儿,就能算过来账。
泽德广也不担心青氏绾氏趁机攻击泽氏。毕竟当年事大家都有参与,一旦说出来谁也没有好果子吃。而且虽然他销毁了当年所有的证据,但他们的佩剑就是最致命的证据。一旦他们互相攀咬撕扯,谁知道雪千影会不会不惜灵力对某一把佩剑动用溯回术呢——到那时才真的叫不可收拾。
泽德广没想到,有朝一日雪千影修成的这门独门术法,竟然成了他制衡旁人的杀招。真是时也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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