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尧尧捧着海棠花入了皇后殿中,萧听蕊已经走了,仿佛她是真的来请安一般。
皇后见了她笑问:“三殿下呢?”
邢尧尧想到裴泽瑜与她说的话,不由得面红耳赤,“三殿下说,有事先走了。”
这样的天真情态,让人想打趣一番。皇后余光看着刚刚萧听蕊坐过的位子,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坐稳三皇子妃的位子?刚刚的萧听蕊,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凤貌。
可儿子喜欢,又有什么办法?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回去可别忘了三殿下的荷包。”
“嗯。”邢尧尧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绣的。”
皇后见她模样认真,又怕她真的熬坏了眼睛,叮嘱道:“也不能熬坏了眼睛。”
邢尧尧又一一答应,才出了宫。
皇后今儿见了两个姑娘,不由得与身边的嬷嬷抱怨:“这两个姑娘,他偏偏喜欢了那个不合适的。”
嬷嬷安抚皇后道:“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只有得了殿下的心的。”
皇后点了点头,其实比起萧听蕊那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劲儿,她也更喜欢邢尧尧的柔顺多些。
萧听蕊回了府,又叫来了小厮,让她将邢尧尧的事儿查得更详尽一些,而这一查,却查出了让她十分震惊的消息,这邢尧尧曾经名宋尧尧,是宋程的妹妹。
宋程的妹妹不早就因为意外而死了?萧听蕊呆愣,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为何,只派人再盯着邢国公府。
大梁朝进入了微凉的十月,因着近几年风调雨顺,圣上贤明,大梁朝的百姓倒是过得十分的悠然。连大梁朝的贵族街都是一片的宁静。
但是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宁静。
三皇子府的门被人敲响了。
能在半夜敲响三皇子府门的,必有急事。小厮以为是宫中来人,便连忙将朱红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可刚刚打开,他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敲门的,居然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子。
那女子甚至没有穿鞋,她脚上都是被路上的石子磨破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可怖,她声音哽咽道:“三殿下,救命。”
这女子面色惨白如女鬼一般,小厮反射性的想关门,可他又觉得不对,难道任她在门口敲打?他呵道:“你是何人?居然敢这么晚了在三皇府门口闹事?”
那女子奋力站起来,抓住了小厮道:“我是三殿下的未婚妻。”
三殿下的未婚妻?有是有一个,但是早已经病死了。小厮有些紧张的退了两步,莫非眼前的,真的是个女鬼?
“我是三殿下的未婚妻梅婷,你若不信。”那女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道:“你将此玉佩递给三殿下,他必能认出我!”
小厮不明白的为什么半夜开个门就遇见了个疯子,他犹豫了片刻,将那女疯子留在了门内,他见有不少守夜的已经听了声音来看,万一此事传了出去,对三皇子府实在不好。
小厮拿着这女疯子实在无奈,只好叫来了三皇子府的陈管事。
那女疯子居然对陈管事十分熟稔,“陈武广,你是否还记得我?”
陈管事在三皇子府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小官遇见了他也是要陪着笑的,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自称是三殿下未婚自的疯子也能叫出他的全名。
他懒洋洋的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心中却咯噔跳了起来,无他,这女子的脸居然长得与过世的梅小姐一模一样。
“你可认得我了?”那女子轻轻哼了一声。
陈管事当年为了讨好未来皇子妃,与梅小姐打过不少交道,若是三皇子府谁与那过世的梅小姐最熟,必然还是他了,可是他摸不清头脑的是,这梅小姐不是死了?怎么还回来敲了三皇子府的门?
陈管事潜意识觉得有诈,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一溜烟的跑去与裴泽瑜汇报了此事。
裴泽瑜听了,倒并不惊讶,他摸了摸手边的佛珠似笑非笑道:“她居然还有脸回来?”
陈管家似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梅小姐其实根本没死,而三殿下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婷没有想到,几年之后,她又遇见了他,他似乎与几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一尘不染了一些,而他的高贵更是衬托了她的丑陋与凄然。
“你家中寻到你了?”裴泽瑜一双眼睛淡淡,一派天生的贵人模样。
梅婷到底是曾被圣上看中当三皇子妃的,她镇定了心神道:“没有。”
那裴泽瑜便不明白她为何回来了。
“三殿下。”梅婷突然开口道,当年她被赐婚与他,多少闺秀深夜里咬碎了手帕,她无论走到哪儿都得了别人的艳羡,他对自己也是温柔尊重,她以为自己没有动心,可多年回溯,她想的关于京城那些最多的事,便是与他的回忆。
一个这般的女子,半夜敲响三皇子府的门,定然是要给他添许多的麻烦的。可他还是见了她一面,静静的等她说什么。
“给您添麻烦了。”梅婷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就如当时她穿着从江南而来上好的丝绸衣裳,带着云南而来的暖玉站在暖阁与他微微一笑打招呼一般。
她说完,便奋力的往一边的柱子上一撞。
陈管家惊得差点都跳了起来,他连忙扶起了在地上的梅婷。
她明显已经存了死志,谁也救不回她。陈管家颤抖着手量了量她的鼻息道:“殿下,梅……小姐已经过世了。”
裴泽瑜一双琉璃一般的眸子在梅婷身上落了半刻,与陈管家道:“派人与她换一身好衣裳吧。”
陈管家听命,他叹了一口气,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让这样一个曾经艳绝京城的贵女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若她还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她定然已经嫁给了三皇子,过上了众星捧月的生活。
第二日,对于三皇子府上的人来说,都十分的不平静。
明明已是深夜,不知是谁,将在三皇子府前的耳闻传了出去,说三皇子府前来了一个面容可怖的女人,还一头撞死在石狮子上,这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偏,甚至传成了三皇子欺男霸女,惹得女子不忿,撞死在他的门口。
作为皇子,裴泽瑜在民间的声誉一向不错,可出了这事儿,他的名声便大打折扣,关于他的不良传闻也越发多了起来。
裴泽瑜默不作声,而朝中的其他人却不能如此轻描淡写,支持嫡系的人为了传言定然头疼,而支持其他皇子的人必然翻动这一番浑水。
一时之间,朝中有些乱。
对于圣上来说,死个把人算得上什么?可若是因为这个影响到了裴泽瑜的声誉,才是最头疼的。
他将裴泽瑜叫到了书房,皱眉道:“你往常可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裴泽瑜看了圣上一眼,沉声道:“清者自清。”
“那死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圣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裴泽瑜摇了摇头,不做回答。
民间的那些谣言,圣上一概不太相信,他这个儿子,他明白得很,从小便是最要强的那位,怎么会做出如此有明显污点的事来?左右不过是其他不安分的算计罢了。
只是,圣上虽然有意将这个位子传给裴泽瑜,但也不是什么都帮他的,他挥了挥手道:“既然你不说,那便不说吧。”
过了几日,这秋风越发的冷,民间的谣言也越发的烈,大梁朝的皇家一向实行仁政,也曾经有民间弹劾官员的历史,大家都觉得,这个三皇子逼得民女装死在他的门口,定然要付出代价!
一时之间,大理寺之前的请愿不知有多少,还有人呈了万民签名给大理寺大人彻查此案。
大理寺的蒋大人十分头疼,这群民众是吃饱了没事干?管起了天家事来?
可怜他一个官员,不敢硬压民间,也不敢去触天家的逆鳞,两面受气。
就连贵族圈子,也渐渐的开始聊起了裴泽瑜的轶事。
此事风波过大,就连邢尧尧身在闺中,也有所耳闻。
她回忆了书中情节,并无此事,只怕是因为裴泽瑜不是书中主角,关于他的事,并不会细细描绘的缘故。
这未知的谜团让邢尧尧不由得有些担心,她不好直接与裴泽瑜谈起此事,只顾着一鼓劲儿,为裴泽瑜秀了不少荷包,荷包上都是竹子,并拜托小桃递给了他。
裴泽瑜接到了荷包,微微一笑,竹乃四季君子,高风亮节,宁折不弯,她的意思,他懂了。
此事闹得这么大,连皇后也有些担心,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注意向来正,只能隐晦提点道:“你也不怕将来提亲的时候被你的岳父赶出去。”
裴泽瑜笑道:“怎么会?”
皇后一哽,实在无奈:“这事儿你准备让它什么时候停了?”
裴泽瑜喝了一口茶,“风欲动而树欲静,他们设了那么大一个局,我不按着走似乎有些对不起他们。”
皇后一时无言,她这个儿子,有时候太成竹在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