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哥儿本想慢慢查一查到底是不是。”皇后见江氏的模样,连忙说道,“可这京城风言风语实在太多,怕耽误了姑娘的名声,只能急急的与你先说。”
江氏知道皇后的性格,若不是十拿九稳,皇后不会与她提这些,她颤抖了手道:“不管是不是,那小姑娘在哪儿?能否让我见上一见?”
“在瑜哥儿府上住着呢。”皇后说完这句话有些心虚,人家寻了这么多年的珍宝,便被儿子收在府中。
江氏深呼吸了一口道:“可否能皇后将她接入宫中,让我见上一见。”
“自然是可以。”皇后唤来了宫人,与她在耳边耳语了几句。
宫人急急下去办事。
江氏本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如今笑容已经散去,剩下的只有迫切与心焦。
皇后掂量着,与她说了一些宋尧尧的事,比如养父、养母已经过世,跟着小哥哥一起在滇南生活,正好被裴泽瑜遇见了,才将她带回了京城。
皇后说得并不细致,但江氏却能从只言片语中读出,自己遗失的明珠,在外边可能过得并不大好,想到此,江氏的双眼不由得红了起来。
皇后见江氏的模样,连忙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她的养父、养母将她教养的极好,诶,你看了就知道了。”
宋尧尧在三皇子府呆着,却不料皇后派了宫人要她入宫。
王管家不知其中,只笑着安抚宋尧尧道:“宋小姐放心,皇后是惯常喜欢请小姑娘入宫叙话的。”
难道皇后又想知道民间的事儿?虽然皇后并不是一个喜欢为难人的,但因着身份的缘故,也不是一个轻易可亲可敬的人。宋尧尧心中有压力。
可皇后唤得急,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坐着马车匆匆入了宫中。
一路被人引着到了坤宁宫门口,宋尧尧整理了心情,带着笑影儿走了进去,却见皇后的身侧,还坐着一位贵夫人。
这贵夫人面容姣好,身姿如兰,一双眼睛澄净见底,一看便是被保护得极好的。
宋尧尧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笑着与皇后与那位贵夫人行礼。
“免礼。”皇后带着笑容,并不管宋尧尧的姿势到底标准不标准,而那位贵夫人却是直愣愣的盯着宋尧尧看。
自己的脸上并无东西啊。宋尧尧被盯得有些发毛,但面上还是带着笑容等着两尊大神发话。
“这位是邢国公夫人。”皇后咳了咳,与宋尧尧介绍了贵夫人的身份。
邢国公夫人?宋尧尧这下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这位夫人嫁了一个好丈夫,又生了一个好儿子,可以说一辈子都荣宠不断、舒坦得很。
可她如何能打量这位夫人?她只微微一下,又与江氏行了礼道:“小女与邢国公夫人请安。”
她话音刚落,便见邢国公夫人如被雷击一般微微一震,她心中皱眉,这位夫人到底怎么了?
宋尧尧思前想后都想不到邢国公夫人要在皇后这儿见自己的理由,莫非是江碧秋爱极了殿下,让邢国公夫人来为她出头让她搬出三皇子府?可她本来也要离府的。
想到此,宋尧尧便有些坦然了,她不是见过富贵便依依不舍的姑娘,在她看来,与小哥哥生活在一起,过着小日子才是最安稳的。
皇后见宋尧尧的眼神从迟疑到坦然,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
她连忙拉了拉邢国公夫人的袖子笑道:“尧尧,你也许不知道,邢国公夫人曾经有一个女儿,与你的年纪一般大。”
我知道的。宋尧尧内心答道,她不明白皇后为何要与她提这个,只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邢国公夫人的女儿是金枝玉叶,哪儿是能与尧尧共同提起的。”
“当然能够。”江氏在一旁突然说道,大概是母女天性,她第一眼见到宋尧尧,便认定了她便是自己遗失在外的明珠。
……这话宋尧尧有些接不上来,如果说得太多有攀附谄媚之嫌,她现在住在三皇子府里,若是得罪了邢国公夫人便是丢了殿下的脸,所以只能低眉顺眼的当没听见江氏的话。
明明是认亲的好事,怎么就把这小姑娘吓到了,皇后嗔怪的给了江氏一个眼神,她记得裴泽瑜与她说过,宋尧尧身上有一块玉佩,水色极好,与她宋家的身份极为不配。
“尧尧,你将你的随身玉佩与邢国公夫人看看。”皇后也不与宋尧尧打哑谜,直直说道。
随身玉佩?宋尧尧歪了歪头,有些犹豫的将脖子上的红线取了下来,递给了身边的宫人。
宫人拿着呈给江氏看。
江氏看了,立马红了眼,一双眼睛里带着期盼、害怕、内疚直直的看向了宋尧尧,“尧尧……”
莫非是以为我是她遗失的亲生女儿?宋尧尧灵机一动,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可邢国公夫人的念想注定要落空,她与她,是天与地,宝玉与尘埃,实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邢国公夫人,我不是。”宋尧尧摇了摇头,“我从小便在父母身边长大,还有出生的引子。”在大梁朝,收养孤儿是需要收养的文书的,她不愿意让这位美丽脆弱的夫人在她身上抱有太多的幻想。
“你那时候小,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多?”皇后摇了摇头,与她和缓道:“还需要问一问你的哥哥。”
前几日才将小哥哥吓得不轻,今儿又有事唤他,宋尧尧觉得他们两兄妹是不是与京城八字不合。
皇后做事十分爽利,很快便派人去遣宋程,她怕宋尧尧坐着太累,又派人与她遣了凳子拿了糕点。
宫中的糕点十分精致,但宋尧尧在邢国公夫人那如泣如诉的眼光中,却有些食不知味,她希望宋程快些来,能将这些误会说明白了。
宋程今儿被派到了京城巡防,倒是很快入了宫中,他看着坐在一旁的宋尧尧,与她投向了询问的眼神。
宋尧尧对他微微摇头,口语道,不好说。
宋程回了头,与皇后、邢国公夫人行了礼。
邢国公夫人六神无主,皇后得当主心骨,她对宋程和颜悦色道:“宋小公子,我今儿寻你过来,便是想问问你,宋尧尧是否是你父母所出?”
听了这话,宋程微微一愣。
宋尧尧与他使眼神,赶紧说啊。
宋程的迟疑让皇后看出了些许不同,她缓声道:“你实话实说,没有人会怪你。”
宋程见皇后身边的贵夫人明显的红着眼睛情绪不稳,便有了些许猜测,他凝声道:“当年我母亲诞下一个女儿,可惜那个妹妹身子不好,刚生下来没几天就去世了,凑巧的,我父母救到了一个被人丢在路边的婴儿,便让她做了我的妹妹。”
宋尧尧目瞪口呆。
你看,这不就对上了。皇后有些满意,当年邢国公夫妻四处找寻自己的女儿,谁能想到,这婴孩被人收养了还带到了滇南?自然是十分难寻得了。
“我母亲曾与我说。”宋程看了看宋尧尧,“若没有寻得妹妹的亲生父母便保护她、呵护她,做她一辈子的哥哥;若寻得了,便让她亲生父母瞧瞧她的玉佩,物归原主。”
这话刚落,邢国公夫人忍不住,痛哭起来,虽然阴差阳错,让她的女儿与她分开了这么多年,可宋家父母对自己女儿的养育之恩却是大恩大德。
当年,宋母与宋程如此说的时候,宋程颇有些不以为然,既然都将妹妹丢了的人家怎么可能又将她寻回去?所以他一直没当妹妹的亲生父母当一回事,如今看这位夫人痛苦的模样,只怕当年的事还另有隐情。
也好。宋程舒了一口气,这位夫人能与皇后共坐,身份地位必然不低,若宋尧尧能被她认回去,那她便不要跟着他吃苦了。
宋程挺着背直直的站着,宋尧尧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便明白,小哥哥这时候是有些伤心了。
怎么不伤心呢?一起长大的舍不得让她碰一点点冷水的妹妹就不是自己的了,很快,他便要在这世间孤身一人了。宋尧尧走过去,拍了拍宋程的肩道:“哥哥,你不能够没有血缘关系便不要我了。”
怎么能在亲生母亲面前说这个?宋程有些无力的看了宋尧尧一眼低声道:“闭嘴。”
邢国公夫人见宋尧尧更在乎的是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的心情,她心如刀绞,用帕子擦了泪,“尧尧,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诶。宋尧尧走到邢国公夫人面前,有些真诚的建议道:“夫人,您再仔细查查?”倒不是她多心,这走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突然之间便寻得了,实在有些诡异……
邢国公夫人得了宋尧尧这么一句话,终于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宋尧尧僵硬的看了宋程一眼,拿出了自己的帕子,可这帕子是棉布的,比起邢国公夫人手中的,差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只能呐呐的站在原地道:“夫人别哭了。”
皇后见了,连忙递了帕子与江氏,“别哭了,找到了孩子,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