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尧万万没有想到,裴泽瑜要带她入宫。
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又湮灭了。
裴泽瑜见她这幅惊讶的模样,安抚她道:“不用担心,我母后久在宫廷,要你入宫,不过是想你说说外边的趣事儿。”
可我可刚穿书没有多久啊。宋尧尧汗颜,只不过她在现代读过不少杂书,自觉与皇后说几个小故事还是不成问题。
宋尧尧如洋娃娃一般被侍女打扮了一番,跟着裴泽瑜从侧门入了宫。
这宫中比她想象得要巍峨许多,而这宫中的规矩比天还大,人命比昆虫还浅薄,宋尧尧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只敢数着自己脚下的青花石。
裴泽瑜知她紧张,便贴心的放慢了步伐,陪她一步一步走着。
宋尧尧抬头,见裴泽瑜身姿如竹,突的心中安心,有殿下在,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宋尧尧随着裴知瑜到了坤宁宫,皇后听说两人要来了,恨不得从凤椅上站起来去迎接。
李嬷嬷见皇后的模样打趣道:“三皇子寻了个姑娘,娘娘您便激动成这个样子,若您以后有了孙儿,只怕要笑的合不拢嘴了。”
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儿?皇后无奈的看了李嬷嬷一眼,关于这姑娘的身份她还真不好说,待外边传来了请安声,皇后有些迫不及待的派人通传了。
宋尧尧走上了坤宁宫的大堂,她不敢看坤宁宫的华贵,只有些认真的与皇后行了礼。
这宫中的礼仪还是她临时学的,三皇子府的老嬷嬷告诉她,皇后出身高贵,是最重规矩不过的。
皇后知晓宋尧尧生在民间,自然不会对她的利益多家苛求,她一双眼睛用力的盯着宋尧尧的脸道:“抬起头来与我瞧瞧。”
宋尧尧从老嬷嬷口中,得知皇后出身将门,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她也不扭捏,直直的将头抬了起来大方的与皇后瞧。
皇后一瞧这张脸便知自己的儿子为何要将宋尧尧带回京城了,她与邢国公夫人请人描绘的那张少女时期的画简直是一模一样。
皇后与邢国公夫人曾是闺中密友,自然也知道对方年轻时的模样,她看着这张脸,陡然有时光倒流之感,似乎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皇后这一看便有些呆愣,还是李嬷嬷轻轻扯了扯袖子,她回过神来笑道:“看到这幅稚齿婑媠的模样,让我似回到了从前。”
裴泽瑜一听母后的话,便知道,皇后也觉得,宋尧尧与邢国公夫人极像了。
稚齿婑媠是什么意思?宋尧尧隐约觉得是赞美,在这位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面前,只能腼腆的笑笑。
“好了。”皇后挥了挥手,与裴泽瑜道:“你先下去,我与宋小姐说说话儿。”
见这张相似的脸,与裴泽瑜说过的那玉佩,皇后心中对宋尧尧的身份已经信了八分,人是找回来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品性到底如何,皇后还有些疑虑。
在皇后宫中,裴泽瑜自然不好与宋尧尧再叮嘱什么,只与皇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皇后笑着对宋尧尧挥了挥手道:“往前边坐吧。”
她话音刚落,便有小宫女拿来了圆凳,放在了皇后右下之处。
宋尧尧思虑片刻,只做什么都不懂但崇拜着天下国母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小心的坐在了皇后的跟前。
皇后陪着圣上微服出巡,那些在外边的小官女儿见了皇后的威严,吓得话都说不清楚。眼前这位小姑娘,并不是个胆子小的,她心中评价道。
“你一直生活在滇南么?”皇后捡了一个开头问道。
“倒也不是。”宋尧尧回忆了前身的过去,“据说我小时候是生活在京城的,但因为家中出了事,便举家移居到了京城。”
原来还有这般事?难怪江氏怎么找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原来是跟着收养她的人家去了滇南。
”滇南算得上是苦寒之地。”皇后喟叹道,本来是千娇万宠的娇娇却阴差阳错受尽了苦头。
“还好啦。”宋尧尧腼腆笑了笑,“我父亲说过,无论在哪儿,只要有一个好心境,哪儿都是美的。”
“哦?那你父亲倒是个豁达之人。”皇后笑了笑,裴泽瑜将宋家的事已经端上了她的案头,这宋家也算得上是几代读书之人,只可惜祖父当年在镇南王叛乱一事之中出了岔子,举家才被贬到了滇南,只是没有料到,这宋家父亲并无怨艾之心,反而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人是豁达的,但也抵不过水土不服,很快,原身的父亲与母亲都早早的过世了。宋尧尧想到此,眉间有些阴霾,她又振奋了精神,与皇后说了不少在滇南的趣事。
皇后身为上位者,只要她想,对别人的情绪都十分的敏锐,她感觉到宋尧尧提起父母的失落,心想,只怕这宋家父母对宋尧尧算得上是视如己出。
而宋尧尧在滇南的那些事,皇后也并不是不知道,可当她见宋尧尧眉眼带着笑意说起滇南时,似在说一个五彩斑斓的回忆,这个小姑娘,似从来没有被滇南的困苦所为难过。
“滇南若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那陈将军倒是白被圣上处置了。”冷不丁的,皇后笑着说道。
宋尧尧心中一咯噔,难道皇后是要听她在滇南过得多惨么?她镇定了片刻道:“陈将军是陈将军,可滇南的百姓却是不一般的,他们可能比任何一个州的百姓都要吃苦耐劳、苦中作乐呢。”
还挺机灵。皇后感叹,邢国公夫人这么多年烧香拜佛喜欢自己的小女儿过得好一些,这些总算没有白费。
“好了,我今儿乏了,改天在宣你来宫中叙话。”皇后与宋尧尧隐喻道。
看来今儿这关过了,宋尧尧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她虽然表面看着镇定,但其实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宋尧尧正准备起身时,却见李嬷嬷走了上来与皇后道:“皇后娘娘,江小姐来与您请安。”
江碧秋?皇后听到她的名字皱了皱眉,若不是邢国公夫人的缘故,她实在不大喜欢这位邢国公府的表姑娘,面上学了邢国公夫人的一派清和之意,可私下,却不枉她江南江家豪富之名,热爱钻营得紧。她隔三差五便来宫中与荣锦玩,荣锦看不出,难道她这个皇后还看不出么?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瑜儿呢。
瑜儿是她与圣上的嫡子,以后娶的姑娘定然要是个大方出众,这等小家子气的姑娘怎么能要?皇后眼风放到了宋尧尧身上,若是真正的珍珠回来了,这放在千金匣里的榆木也要现行了,
“宣吧。”皇后挥了挥手,她就算不喜欢江碧秋,也要给邢国公夫人面子。
江碧秋在荣锦公主那儿,听说裴泽瑜进了宫陪皇后,一颗心便乐不思蜀,很快便借着与皇后请安的名头来堵裴泽瑜,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皇后的宫中,她没有遇见裴泽瑜,倒是看见了那天在驿站遇见的宋尧尧。
宋尧尧为什么会在这儿?江碧秋见到宋尧尧的那张色如春花的脸,心中如涌动擂鼓,浮现中千万种猜测,可哪一种猜测都直直的插向了她的心窝。
皇后感受到了江碧秋的惊慌,好奇道:“你与这位姑娘见过?”
江碧秋整理了心思,笑道:“当殿下从滇南回来,在驿站休息时,我曾与这位姑娘有一面之缘。”
江碧秋讨好了皇后那么久,自然知道皇后最厌恶的便是想攀附三皇子的姑娘,如今她将三皇子与宋尧尧说在一起,只是想借皇后的手处理掉宋尧尧。
江碧秋的说法没有什么问题,宋尧尧点了点头。
皇后看了一眼宋尧尧,见她满面无知,也没有想过与自己找补,便知道这姑娘到底生活在滇南,比起京城中长了无数个心眼的贵女来说,天真纯朴了许多。
皇后喜欢两种人,一种便是极致的人精,让你看不出她的心眼儿,还有一种便是天真纯朴的。宋尧尧属于后者。
“我久在宫中,瑜哥儿怕我无趣,特地找了宋小姐来与京城与我说一说外边的景致。”皇后不动声色的将宋尧尧从与裴泽瑜的那些风流传闻中捞了出来。
“原来如此。”见皇后毫不遮掩的袒护宋尧尧,江碧秋面上闪过了一丝强笑。
宋尧尧记得在书中,江碧秋确实是经常来与皇后请安的,想必两人感情不错,也有许多贴心话要说,她便与皇后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那民女便先退下了。”
皇后点了点头,让宋尧尧退下了。
江碧秋心中存着事儿,也没有精神来讨好皇后,只与皇后说了几句巧话儿也告退了。
三皇子从外边带来了一个极像姨母年轻时候的姑娘,而皇后又召见了对她极为袒护,江碧秋的心中闪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这么多年,为了稳固她在姨母心中的地位,她让母亲偷偷截了不少关于那薄命表妹的消息,可难不成那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