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殷行知带回来的药……还有跟着一道追回来的林季师叔的帮助,陆川寒的伤势有了起色。
原本伤口内骨头断裂处时不时还会传来疼痛,尤其是晚上,疼痛感极其强烈,这几日,那种疼痛倒是渐渐消散下去,晚上也可以睡得安稳觉了。
这些时日,真的多亏了林季师叔每日来肃远侯府为陆川寒治疗。否则他的伤也不会恢复的如此之快。
柳飞絮很感谢林季师叔的帮助,可感谢的话尚未说出口,林季便好像已经猜到她要说些什么,抢先开口阻止了她。
“柳丫头,感谢的话不必多说了,你是师兄的徒弟,那老家伙把你当女儿养,这陆小侯爷又是你的夫君,自然便算得上是盟里的女婿,帮个忙是应该的。”
柳飞絮笑了下,感激之色显然:“话虽如此,该感谢的,还是得感谢。师叔伸以援手,待日后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飞絮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哈哈哈,”林季笑起来,摸了摸胡子:“柳丫头有心了。你可比我那两个倒霉兔崽子徒弟好多了,怎么就不是我徒弟呢?丫头,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一学医术,我把我会的都教你啊!”
柳飞絮失笑:“多谢师叔厚爱,这医术嘛……飞絮资质愚钝,应当是学不会了,还是让师兄师姐来吧。”
林季起身,一边摸着胡子,一边感慨似的摇着脑袋:“唉~若麒儿还在,他肯定会学,那孩子自小便喜欢摆弄各种药草,可惜……”
他又叹了口气,缓步走出了房间。
柳飞絮愣了愣,神色有异。
大师兄……
她反应过来后跟出去,院中已经不见林季的身影。想来,应当已经离开去找殷行知与黎溪了。
柳飞絮站在房门前,不自觉抬起头望着头顶那片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是个不错的天气。
三日后便是大师兄的生辰了。只是……今年他的生辰,他大概也不会回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如何离开的,他那么一个大活人就好像是忽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论盟里派出去多少人寻找,都还是没有个结果。
但师傅上官槐坚信,没有消息,其实就是个好消息。没有找到尸体,那便证明他还活着。
“柳飞絮?”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柳飞絮眨了眨眼,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身,身后是拄着拐杖的陆川寒。
陆川寒正用有点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盯着天在发呆?”
柳飞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她低头看了眼陆川寒的腿,在陆川寒要开口问别的之前,抢先说话:“你的腿好些了吧?有师叔帮忙,也许在中秋之前可以恢复到不需要拐杖也能自由行走的程度。”
现下距离中秋还剩下二十来天。
只要陆川寒不再受伤,好好养着他的腿,到中秋那时候,肯定可以好起来。
陆川寒说:“也许吧。”
但他还是比较好奇刚才柳飞絮望着天走神时在想些什么。只是柳飞絮显然不愿意和自己说,他也不好意思追问。
他犹豫了下,拄着拐杖小心翼翼转身,回了房间。
柳飞絮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会儿,她还是开口:“陆川寒,我有事要出门几天,不会在京城,你……要是有事,可以找殷师兄和黎溪师姐,他们最近都会在京城。”
陆川寒愣了下,他嘴唇张开,下意识要问她要去哪里,但仔细想了想,柳飞絮都这么说了,就算问了,她也不会告诉自己。
他点了点头:“知道了,那你注意安全。”
“嗯。”
柳飞絮转身离开时,陆川寒很快转过来,又道:“那什么,你早点回来!”
柳飞絮顿住脚步,转身看他。
她站在房门台阶下,陆川寒站在房中。两人中间没有阻隔,离得不算远,他能看见她的面容,她也能看见他脸上朝自己露出的笑容。
陆川寒笑了下,再次叮嘱:“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到时候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柳飞絮也笑了笑,点头:“嗯,好。”
目送柳飞絮离开后,陆川寒转身过去,脸上的笑容几乎一瞬间消失。他皱了下眉,神色凝重,右手抓紧了拐杖,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房内忽的响起一声轻却无奈的叹息。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书翻开,可对里面的内容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眼睛看着书页,眼睛里却没有书页上的内容。
他莫名有些烦躁。柳飞絮忽然要离开京城是去做什么呢?见什么人,还是去做什么要紧的事?
他脑袋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房梁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也不知道他保持了那样的姿势过了多久,门口忽的有一阵风刮过,带动房门晃动几下后,他坐直身体,眼前位置已经有个穿着一身黑、戴着半张面具挡住下半张脸的侍卫站在那里。
陆川寒眨了下眼,没有喊出声,亦没有觉着这样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很奇怪。
侍卫拱手行礼:“见过小侯爷。”
陆川寒叹了口气,觉得有点累,便索性趴在桌子上了。他“嗯”了一声,问:“这时候来做什么?”
“宁王殿下请您明日午时前去王府一趟。”
“做什么?”
“殿下没说。”
“……”
陆川寒表情闷闷的,依旧趴在桌上。至于回复,暂时也没给。
侍卫没敢催促,只安静等待。
陆川寒吹了下刘海,而后开口:“我都这样了,还让我出门,是不是不太人道?”
侍卫一愣:“这……”
“我不想去,除非他自己过来。”
侍卫:“……”
侍卫拱手:“属下会将小侯爷的话带给宁王殿下的。”
陆川寒点了下头,又打了个哈欠,继而摆了摆手:“嗯,你去吧。”
“是。”
侍卫很快离开。
陆川寒这才慢悠悠坐起身来,略显无力靠在椅子上。柳飞絮这才刚走,宁王那边就喊自己过去了,消息还真是灵通。
那家伙是不是在自己身边,还是肃远侯府里安插了多个眼线啊?!
嘁……
宁王容沛舟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如今这位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年纪也只比太子容奕锦大上几岁罢了。陆川寒与他相识,算是……同一路人。
容沛舟与容奕锦不对付,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陆川寒的朋友。当然,名义上,他还是得称呼容沛舟为“宁王殿下”,亦或者是一声“皇叔”。
也不知这回容沛舟要见自己,所为何事。总觉得他忽然要见自己,不会是什么好事。
陆川寒抬手挡住眼睛,无奈的发出一声略沉重的叹息。
另一边,柳飞絮从肃远侯府离开后,回了趟柳府,收拾了点东西便骑马出了京城。
以柳府带出的那匹汗血宝马的脚程,三天之内赶到武林盟主盟所在的凉州边境清幽谷之地,不是问题。
天色渐晚,入夜后,吃过晚饭的陆川寒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桌上柳飞絮前些日子新送来的一堆书籍,但上面大部分都是字,这种时候看起来极其无聊,也看不进去。
刚翻了几页,他便忍不住打哈欠,有些倦意袭来了。
他抬手捂着嘴,第二个哈欠要出来时,门口有两个身影冲了进来。他打哈欠的动作顿住,眨了眨眼,看清楚冲进来的两个人是戴着半张面具的侍卫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而后有笑声在院中响起。
继而有人缓缓从院中走进了房间。
陆川寒望着他,白眼更大了些,有那么点不情愿的开口:“见过宁王殿下。我的腿断了,不能起身行礼,还请宁王殿下见谅。”
宁王容沛舟身着一袭深蓝色华贵衣裳,面带微笑朝他走去。男子面容清秀,五官精致,身形纤细,即便是女子在他面前也得自叹不如。
他走到书桌前,轻飘飘的瞥了眼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起身意思的陆川寒,又低头看向他此刻凌乱着的书桌,挑了下眉,眼中笑意渐深。
他站在书桌前,视线略俯视着陆川寒,陆川寒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半抬着脑袋望着他,不卑不亢,更没有半分害怕的情绪。
侍卫给容沛舟搬了张椅子来。
容沛舟随即坐下,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靠在椅背上。他笑道:“大侄子,要等到你家娘子离开还真是不容易,她在这里,本王的人都不敢随随便便靠近你了。”
陆川寒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副闷闷模样开口:“大半夜的跑来找我,要做什么?我腿都断了,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吗?”
“你休息的时间还不够长吗?”容沛舟笑着:“将近两个月了吧?你这腿,眼看要好了,结果又被人打断了,啧,这可很影响本王原本的计划与安排啊。”
“那能怪我?”陆川寒蹙眉,声音不由冷了几分:“你以为我想我的腿被人打断两次?!查到是谁在平安河边算计我了没有?”
“除了是他,还能有别人?”
“……”
陆川寒抿了下唇,眼神暗淡下去。所以,果然是他!
该死的东西,以前针对自己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置自己于死地!
容沛舟笑着耸了下肩:“好了,别生气了,他算计你的事,以后一起算。现在还是来商量商量我们的事吧。”
他吸了口气,又道:“中秋佳节,陛下会在皇宫举办一场宫宴,届时会邀请一众朝廷前去,而皇后娘娘那边还会让部分女眷前往后宫参加她举办的宴会,不出意外的话,你家娘子会在皇后娘娘的邀请名单中。”
陆川寒挑眉:“所以?”
“到时候太子前往皇宫,东宫空缺,而你身上带伤,有合适的借口不参加那次宫宴。本王需要你趁夜潜入东宫,替本王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陆川寒不解:“什么人?”
“那是一个对本王而言很重要的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