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手段(1 / 1)

已是深夜,将要子时,再有两三个时辰便是平日起床的时候了,但定安侯府几处院内仍是灯火通明。

几个穿着一二等服色的婆子提着灯,匆匆从映月院行到定安堂后正院内,并不进门,只在窗下回道:“老爷,夫人,陈司药说靖安伯内伤加重,但只要好生将养,应不会伤到根本。县主看靖安伯吃过药,已回毓英园了。”

温瑛看面无表情喝茶的王子腾一眼,轻轻松一口气,并没多问,只说声:“知道了。”命留意着些映月院里靖安伯动静,便让都散了。

门外的婆子们都悄声退下。

“幸好没真打出事儿来。”温瑛道。

王子腾一声儿不言语。

看他一会儿,温瑛叹:“孩子们都没事,亲家那边也赔了礼,今儿的事也算完了,歇了罢。”

王子腾仍是不说话,下榻来到温瑛身边扶她。

温瑛把手给他,起身慢慢儿行到卧房里,悄声问他道:“你还有什么愁的?今天不是该得的都得了,还有意外之喜。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你没告诉我,我不知道的?”

王子腾板着脸,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坐:“你记着给鸾丫头好好儿讲讲……那事,别让她被瑚小子给哄骗了!”

温瑛失笑:“我都答应你十回不止了,你怎么还愁这事呢?咱们也问明白了,鸾儿瑚儿就是装装样子,没想到你真当真了。”

她说着拧了眉:“我还要说你下手也太狠了呢!”

王子腾面色微黑:“瑛儿,你是没亲眼见了他们俩那样子!你要是看了比我还气!”

温瑛见王子腾又要气起来了,忙道:“罢了罢了,我明儿一定好好说说她,便是假的也再不许她这样了!”

王子腾却还没完:“她还让瑚小子住映月院,还这么晚才回去!”他看看时辰钟:“这都子时了!”

温瑛有些不耐烦,不想哄他了:“不是你踹那一脚,瑚儿今晚住的是长青院!鸾儿留在那里还不是要看瑚儿无事?还是你觉得鸾儿该把瑚儿独个丢在那里,自己回毓英园去?”

王子腾瞪眼,温瑛斜着瞪回去:“我还想说你别把我女婿打出事儿来!瑚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是想让鸾儿悔婚再嫁还是怎么?那是咱们家未来女婿!鸾儿未来的夫婿!”

左右早便梳洗完了,身上穿的除了披着的斗篷就是里衣。说完了话,温瑛把斗篷一摘,便往床内躺了,背过身不理王子腾。

王子腾坐在床边,对着温瑛的背影瞪眼好一会儿,见温瑛总不理他,只得自己运气,熄火,又下床,吹灯,躺回床上,放下床帐,再把被子往头上一蒙。

温瑛转身,轻轻靠在王子腾肩上。

王子腾僵了一会儿,把温瑛搂在怀里。

*

“姐姐怎么在这儿?”毓英园门口,王熙鸾看见王熙凤在等她,忙携了她的手一起入内,边走边问,“姐姐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

把手里提着的玻璃灯往王熙鸾脸上一照,王熙凤叹道:“我放心不下你,我在屋里听见你们吵起来了,听说伯父在那里,也不敢打听,映月院里又是请陈司药,又是熬药的,没见着你无事,我也睡不着,索性就来这里等你了。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伯父为什么气?瑚大哥……可要不要紧?”

王熙鸾笑:“姐姐放心,已经没事了。”她附在王熙凤耳边大概把事说了,笑叹:“其实是爹误会了。”

简单把事说完,两人已行到屋内。各自摘了斗篷,王熙凤把王熙鸾拽到卧房里,问:“鸾儿,你实话和我说,瑚大哥真没对你做什么?”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王熙鸾:“伯父可不是无的放矢,见风就是雨的人……”

王熙鸾:“……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想想,屋里可不知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琼玉她们可都在呢!”

“你当我不知道?琼玉白鹭谁不是早让你拿下马了?”打量王熙鸾几眼,王熙凤摇头,“不过我也管不了你,你别叫自己吃亏就罢了。”

王熙鸾笑嘻嘻的揽着王熙凤坐在床上:“不说这些了,都这么晚了,姐姐也别回去了,咱们晚上还是一起睡?”

王熙凤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就……”

她话还未完,卧房门轻轻敲响:“县主,慧先生来了。”

王熙凤无奈起身:“你先忙,我往那边坐坐去。”

她出去时正遇见慧露,慧露眉眼间透着少见的凝重,一看便知要说的不是小事。

王熙凤对慧露点头致意,慧露回以矮身一礼,便匆匆迈入卧房门。

鸾儿……看来,她不用劝鸾儿什么了。

王熙鸾一笑,对含雪道:“拿些热牛乳来,给我一壶,给屋里送去一壶,再给慧先生多拿几碟子点心。”

含雪应下,立时去了。

喝了两杯牛乳,看时辰钟转过子正(半夜十二点),王熙凤才听见卧房门响动,她行到堂屋,只看到了慧露的背影消失在院内。

卧房门敞开,王熙凤走进去,看见王熙鸾闭着眼睛倚在枕上,双手正在揉自己的太阳穴。

王熙凤坐在床边,王熙鸾放下手,打了个哈欠。

“姐姐。”她愁眉苦脸。

“脱了衣服好生睡。”王熙凤把往下滑的王熙鸾扶住,唤人进来给她脱衣裳,拆头发,把她塞到被窝里,并不问她和慧露都说了什么,只说:“睡罢。”

王熙鸾闭眼,很快就把圣上太子瑶贵妃曹太监这些人都忘了。她睡熟了。

两个时辰后,王熙鸾睁眼,虽不知是具体什么时辰,但见身旁王熙凤还未起,便知还早,应还差些时候才到卯时(凌晨五点)。

她并不唤人,从床尾慢慢儿爬下来,把脸伸到床帐外,就着屋内留的灯烛拿出怀表来看。

寅正一刻(凌晨四点十五),差不多也到了平日该起的时辰了。今日休沐,收拾完过去,爹应还在家,正好儿能和爹娘把女侍卫的事说了。

于是她穿鞋下床,拽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欲不打扰王熙凤,要往外去梳洗,却听见帐子里王熙凤迷迷糊糊问:“妹妹?”

“什么时辰了?”王熙凤半眯着凤眼拉开帐子。

“寅正一刻。”王熙鸾回身来至床边,“姐姐不多睡一会儿?”

王熙凤打了个哈欠,闭眼又睁开:“不睡了,你都起了。况且今儿还不知有多少事儿。”

她问:“瑚大哥那边我就不管了?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你自己吩咐人罢。”

王熙鸾笑:“我才不让他的事劳累姐姐。”

王熙凤嗔她一眼,娇媚动人:“就你嘴甜。”

外间守夜的人早听见屋里动静,进来服侍姐妹两个梳洗更衣。

王熙凤见王熙鸾只穿了家常衣裳,发间也只得两三根簪钗,悄声问:“你就这么着过去?”

王熙鸾笑道:“他还没出孝呢,我打扮给他看做什么?再说他是来养病的,又不是来接亲的。”

王熙凤:“……你呀!”

王熙鸾一口喝完一碗牛乳,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就要出门,王熙凤放下手里银碗,给她系好斗篷带子:“毓英园的事还是不用你管,去罢。”

从毓英园到定安堂后正院恰要经过映月院,王熙鸾便光明正大来至映月院门口,问:“瑚大哥哥起了没有?”又道:“若瑚大哥哥还没起,不必扰了他休息。”

映月院里守门的皆是王熙鸾的人,她话音才落,已有两个人往正屋门口行去,轻轻敲堂屋的门:“林管家,林管家?”还有一个道:“正屋里两刻钟前便叫水了。”

不一时,堂屋门开,林之孝整着衣领子跑出屋门,赶至王熙鸾身前:“给县主娘娘请安,县主娘娘,伯爷已经起了,请您进去。”

王熙鸾便带着人与林之孝往内走,问他:“你和瑚大哥哥出来,靖安伯府里是谁管着?”

林之孝回了两个人的名字,王熙鸾道:“似乎是两个妥当人。”

她想起一事,又问:“我记得你家里大姑娘有七八岁了?”

林之孝迟疑了一瞬才回:“劳县主娘娘记着,红玉那丫头今年七岁,翻了年八岁。”

王熙鸾略停了一下,立住脚笑道:“我不过随口一问,知道瑚大哥哥允了你让女儿出去的。你忠心有功,将来红玉外面聘了女婿,我也给她一份嫁妆。”

换了别人做主子,主子的未婚妻许给他女儿嫁妆并不合适,当大管家的也应婉拒,以免有提早烧灶之嫌。但换了他们伯爷和县主,这可是完全的意外之喜,不必担忧那些!

林之孝忙着谢恩,又在心里懊悔不该迟疑那一下。县主娘娘是什么身份?红玉能在娘娘身边儿服侍几年,不说能和娘娘身边儿的几位管事娘子差不多,便是学上几分,也能受益无穷了!

伯爷已答应了将来把红玉放出去,县主娘娘又不会为这点子小事让伯爷在下人跟前儿没面子。便让红玉在县主娘娘身边服侍几年又能如何!

林之孝有心想要找补,可县主娘娘说过这茬儿就算了,也将到正房门口,只得罢了。

看来是红玉没那个福分。

贾瑚住在映月院,院里服侍的人大半是王熙鸾的,有几个是贾瑚带来的,但屋里服侍的,除了江嬷嬷外,便全是靖安伯府的人了。林之孝为首,下头的全是男子,连嬷嬷都无。

这些人素来知道规矩,见王熙鸾进门,先问了好,跟着就让出地方儿给琼玉琼瑶白鹭等,并不与王熙鸾的人争着服侍。

只有林之孝还带着两个贾瑚亲信小厮在屋内,也退在后头。

“肚子还疼不疼?昨晚睡得怎么样?怎么起得这么早?”王熙鸾见了贾瑚就问。

贾瑚握住她的手腕往东侧间行,笑道:“平常习惯这个时候起了,知道你要早起,怕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我夜里睡得很好。”

林之孝在后头咂摸,伯爷真是一见了县主就话多。

见他别的都答了,只不答还疼不疼,王熙鸾斜他一眼,歪身在临窗炕上坐了:“快吃饭,吃了饭和我见爹娘去。回来再请陈司药看看。”

她命:“快去传饭。”

贾瑚轻咳一声,弯腰问:“果然有事?”

王熙鸾偏头不看他,指着炕桌的另一边:“你还没好呢,站着做什么?”

贾瑚给林之孝使个眼色。

林之孝带着两个小厮悄没声的退出去了。琼玉见状,也让王熙鸾的人出去了几个,屋内只留了她和白鹭。

“你没吃药?”王熙鸾这才小声问。

贾瑚轻轻摇头:“我怕现在还不能好。”

王熙鸾眼神暗了些,想一想,把脸贴在贾瑚手上。

细腻柔滑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贾瑚心中涌起无限的柔情,用另一只手揽住王熙鸾的肩背,柔声对她说:“我没事,总会好的。”

王熙鸾轻叹。

白鹭急得不断给琼玉递眼神儿,琼玉低头,全当没看见。

琼玉这个态度,白鹭看了一会儿,也咬牙低头,只当没看见了。

“本来……我还想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呢。”院里传来脚步声,白鹭忙着出去接提盒,琼玉轻轻咳嗽,王熙鸾从贾瑚怀里出来,语气遗憾。

“我早就是你手下败将了。”贾瑚掌心抚过王熙鸾的肩窝,行得两步,坐在炕的另一边。

鸾鸾的眼睛亮了,像是含着一汪春水。

他掌心发热,耳根发烫,胸口暖意融融。

提着食盒餐具的丫鬟鱼贯而入,琼玉给县主盛上一碗粳米粥,看见县主和靖安伯的眼神交融,像要黏在一起了似的。

这个样儿去见老爷夫人,不是又让老爷生气吗?

琼玉这么想到王熙鸾贾瑚吃完饭,两人一起来到正院,果然看到王子腾面色发黑。

主子们要商议事儿,她再担心县主和伯爷,也只能等在外间堂屋里,盼着侯爷今日别动怒,再和伯爷打起来,那县主在中间得多为难?

但琼玉竖着耳朵仔细听,过去了半个时辰,也没听到什么大动静儿,便略略放了心。

内间的王子腾确实没再对贾瑚动手。他虽然看不惯女儿看未来女婿的眼神,到底把昨晚温瑛劝的话听到了心里。

所以他只是全程对贾瑚没一个好脸色。

而等听王熙鸾把要和他们商议的事说完,王子腾的心思便已不在小儿女的情意上了。

“慧露不过是你的习武先生,只在咱们家一年多,攒多少银钱也有限。最多给曹太监三千,多了他便该起疑了。”王子腾道。

“我也是这么想,我昨晚想的是给两千,可又怕曹太监嫌太少。”王熙鸾道。

“还是得三千。”王子腾拍板,“曹太监卖个五品龙禁卫的人情多不过两千,慧露没人情能还给曹太监,多给些银子才合适。她在仪鸾卫这些年,总得有些家底儿。”

王熙鸾:“为了来咱们府里,慧先生至少把一半积蓄已拿去给曹太监了。”

“那倒无妨。”王子腾道,“你有那不爱的金银首饰拿出几件给她,再配上两千银子,当就差不多了。”

王熙鸾应下。

王子腾看着王熙鸾问:“鸾丫头,那是四个仪鸾卫的女侍卫,你可有把握都能收服?”

王熙鸾捏了一下藏在袖中的玉瓶,笑道:“我尽力。”

对慧先生,她是一直用的潜移默化的方法,怀柔的手段,不断引·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让慧先生彻底从心底偏向她,心服她。

将新来的这四个人,给她一年时间,她也能慢慢让她们改变立场。但怕的就是可能没有这么长时间了。

所以,非常时候,她会用必要的非常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来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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