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一更(1 / 1)

贾琏眼前一亮,罗嬷嬷见了甚觉安慰,又和他笑道:“二爷现下只需好生读书上进,等往后有了出息,说一门好亲事,娶一位书香世家的闺秀回来孝顺太太,帮着太太打理家事,太太就能享清福了。”

听了这话,贾琏先觉得甚是有理,红着脸答应了罗嬷嬷。

八·九岁的男孩子,说来半通不通,一说起亲事,自己想了一会儿,便觉得坐不住,连晚饭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吃,起来说一声就走了。

可等他回到荣禧堂,和祖母姐姐妹妹们一起用过晚饭,贾琏看着娇俏可爱的凤妹妹,越想罗嬷嬷的话心里越不是滋味。

若是他真和凤妹妹成了婚,凤妹妹也要和娘一样操劳家事,累病了养好,养好了又累病,一直病到她也有儿媳妇吗?

娘从前差点病死了,死了就和祖父一样,再也见不到了。

他不想让凤妹妹病死。

等回自己屋里做完功课躺在床上,贾琏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想这事。

他觉得入宫不好,不想让凤妹妹入宫,所以想努力出息,求娶凤妹妹。可凤妹妹若嫁给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每日开心,会和娘一样日日忙碌。

他现在读书准备考科举,等中了定要做官的。没人能做一辈子京官,总要下放。他娶了凤妹妹后万一外放了,凤妹妹要孝顺娘,是不是就不能和他一起出去了?

宫里不好,嫁给他就一定好吗?

贾琏想不明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外间嬷嬷催了几次睡觉,他只得闭上眼睛,心想等大哥回来就好了。

等大哥回来,他问问大哥,大哥一定知道。

大哥什么都知道。

荣禧堂旁边小院里,王熙鸾在黑暗中举着药丸听了半晌,最后把药丸塞进自己嘴里咽下去,闭眼睛睡觉。

不给了。

她喜欢张氏。张氏温柔端庄,在荣国府上学这些日子,张氏身子还未好全之前,就对她和王熙凤多有关怀,张氏身子好了后,是真个待她们几乎无微不至,连王熙凤爱吃硬些的饭,她爱吃不软不硬的饭都能照顾到。

她也可怜张氏。虽说这时代的女子就没有谁不可怜,但张氏摊上贾赦这么个丈夫,更是可怜中的可怜。

上次救下张氏,一是因贾瑚当时不能少了张氏这亲娘在,就算一时半会儿好不全乎,张氏就躺在那里,也代表贾瑚还有出身高贵的生母在。二便是因她是娘自小到大最好的手帕交。

那时候贾瑚还在荣国府里,把药丸给他,他自会找机会给张氏服下。

可现在贾瑚不在府上,又因最近的事,张氏和罗嬷嬷都对她越发注意,她要把这药丸悄无声息放在张氏饮食医药中,实在太难。

况且张氏只算轻症,不算危及生命的重病。说到底,是她思虑太重,心里转不过弯儿所致。张氏若一直想不开,她便给张氏养好这次身体还会再有下次。

她的药再好,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自己想不开的人,她救了一次,不说什么对人有恩,起码问心无愧,更不欠人的。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仙,只是在这世上普通的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个金手指。她想好好活着,想和贾瑚一起好好活着,想和爹娘哥哥姐妹们一起好好活着,她会救人,但出了贾瑚之外,谁也不值得她拼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救。

何况还是一个自己想不开的人。

入了冬,天降几场大雪,天气渐冷,王熙鸾每日都被琼玉包得严严实实,几乎裹成一个球出去请安上学。

她每日除和元春熙凤上学外,就是去看望一回张问雁,并早晚在贾母那里请安吃饭,夜间或和姐姐们并贾琏谈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或独个在屋内看书学女工,日子倒也平淡温馨。

只是一点,随着学得越深,褚先生已开始命她们联句作诗。王熙鸾别处都学得好,只有这作诗作词是三人中垫底的。

用褚先生的话说,便是明明笔下有灵气,立意也深,写出来的东西偏不如意。

王熙鸾每每低头领训,心里却在叫苦。

许是上辈子阅读理解做多了,她下笔前必要考虑这一句要表达什么思想感情,下一句又要表达什么心理活动,两句之间前后衔接顺畅不顺畅,一首诗里还要恰当用几个典故,再套上格式音律……

本还在学走,王熙鸾脑子里已都是跑步要注意什么,自然屡屡跌跤。

而且诗言志,六岁的小女孩子和活了二十七加六年的青年女子眼中所见心中所思自然不同。王熙鸾还要提防着被人看出来她不对劲,写出来的东西就越发不像样。

褚先生教不成,也只能道:“人有开窍早晚之分,姑娘在别的地方开窍都早,只在诗词上开窍晚些,或许等过上几年,姑娘经得多见得多了,也就能写出来了。”

幸好王熙鸾的诗词差,贾元春王熙凤的诗词也并不算极好。三人里并没有原书里林黛玉薛宝钗那等女中诗才。王熙鸾这对照组并不算惨烈。

褚先生满腹诗书,所教三个学生没一个在诗词上有天分的,她也不强求。

她道:“姑娘们读书上学,原不是为了科举出仕,只是为了修身养性,明白道理,诗词上不精不是大事。但琴棋书画,姑娘们不说样样精通,总要通一两样,才不算白上了学。姑娘们想想这几样里最爱那一样,告诉我,我就先专教姑娘们一样。”

王熙凤还懵懂,贾元春和王熙鸾却知道,这是褚先生要培养她们——主要是贾元春往后的核心竞争力。

等翻过年去,贾元春就十岁了。

十岁的女孩子,说亲算早,但并不过分。本朝给皇家选秀的规矩,也是十三到十七岁官宦之家女子可以参选。

几日后,贾元春选了琴,还给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改了名字,叫做抱琴。

王熙鸾等贾元春选完,也重操旧业,选了画。

她乐观的想她得好好学习这时代工笔山水,以后再和从前学的相结合,说不定能成一代大师,一幅画卖几百上千银子,就算贾家败落了,她还能卖画养活贾瑚。

就算一幅只卖一两,卖个二十幅也够活一年。

王熙凤左右为难,好几日没下定决心,褚先生便道技多不压身,让她先都学着。左右选一样的意思是专精一样,没说别的便不学。

等姑娘们选完课,张氏也正好躺了一个月。太医诊过勉强算是好了,她便急着往贾母那里请安赔罪。

贾母宽慰她两句,看她气色并非十分红润,还道:“你也别太累了,家里就那么些事,弄完了抽空儿歇歇。如今这样,总比前几年好得多。”

张问雁感动应是,又说两句累老太太担心了云云。

她既好了,贾母便又把账本对牌等交给她,并和她说了这些日子各家交际往来。

说到最后,贾母命人下去,只留几个心腹丫头,和张问雁道她见现任大理寺卿家中有一位姑娘,姓杜,乃是其原配夫人所出嫡女,今年十五岁,生得样貌清丽自不必说,杜家又是诗书世家,家中不论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的,是以这杜姑娘也文墨颇通。

张问雁知这是婆婆替她办事儿,忙竖耳倾听。

贾母道:“这杜姑娘在家中姊妹里排行第二,上还有一个庶出姐姐,两年前业已出阁,许的是国子监祭酒李家。这李家也是金陵世宦之家,和咱们家素有往来。还一两个月就要过年,等过年各家交际,你再亲看一看,若觉得合适,便说给温夫人听,看他们两家都是何意。”

张问雁感激道:“多谢老太太替我操心,只是儿媳有一事不解。”

贾母道:“你想问杜姑娘家世又好,人才又好,怎么拖到十五岁还没说亲?”

张问雁忙点头道是。

贾母解释道:“李家夫人和我说,杜姑娘十三岁时,杜家本已和刑部侍郎钱家互相看定,正要换庚帖合八字定下。谁知钱家的小公子一病没了,两家婚事自然不作数。杜家是厚道人家,看钱家悲伤得那样,自然不好叫自家闺女立时就找亲事。看自家姑娘年岁又不算太大,杜家便直等了一年多,方才重新打听起来。”

张问雁思索一会,又问:“老太太,那杜家钱家两家是世交之家,还是只是官场中素有往来?两家平日关系可亲密不亲密?”

言下之意,杜家过了一两年才给自家闺女找女婿,到底是因杜家厚道的缘故,还是因杜姑娘心里过不去?

贾母明白她想问什么,道:“两家是同在京中为官之后才互有往来,算算总有四五年了。”

张问雁想想,笑道:“待我见了杜姑娘看一回,给瑛儿写信,让她自己决定罢。”

贾母笑道:“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何况十几岁的小孩子,正是年轻心热的时候。便不是男女私情,只说兄妹情分,连大人都受不了生离死别,何况孩子?你也别太多想了。我看你这个病,总有一半儿是从多心上来。”

张问雁被说中心事,惭愧低头。

左右无事,贾母便又起了教媳妇的心思,和她道:“等翻过年去,你都三十过半的人了,怎么还不明白?婚姻大事,最重要的是两姓之好。就算怕孩子心里不中意,十几岁就成婚,只要孩子们都是好孩子,没什么大毛病,天长日久,哪儿有处不来的?”

“那杜家现是从三品大理寺卿,三法司长官之一,官位不比各部尚书侍郎高,也是难得的了,和王家也算门当户对。杜姑娘年岁和王佑那孩子差不多,只大一岁半岁,不算什么。我看她样貌才情无一不好,礼数也甚好,还是嫡女,很当得起宗妇长媳。只要名节上没错儿,那钱家不过是没定亲的同僚家孩子,能有什么?”

贾母越说,张问雁越是满心的苦涩。

婚姻大事,谁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她的孩子,还没到说亲的年纪,就自己心里把婚事定下,叫她无从反对。

张问雁勉强绷着笑答应了,回去后烦忧一整日,等夜间躺下,又是一夜不曾好睡。

等到十一月末,王家自承德来信,信中说冬日苦寒,王子腾初初就任,边关未必安稳,让两个孩子在荣国府过年,请荣国府不必费人费力把孩子送去了,劳烦府上云云。还有王熙鸾说要找的教骑射的女先生已找到,等过了年就往京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晚上还有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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