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挡了天空,寒凉的晚风吹过足间,乌鸦在干枯的枝头嘎嘎鸣叫,妖怪脏乱的妖气横生,空气中藏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的场静司一身古板贵族才有的装扮,和附近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显得很平静,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拒绝。
聊起自己,的场静司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惋惜,甚至带上些许嘲弄。
“真可惜,不想多了解一点这只眼睛的故事吗?”
夏目贵志想了解的不止是眼睛,的场为什么能进妖怪集会,凶猛的妖怪们如同没看到他一样,该喝酒的喝酒,完全没注意到集会里进了三个不该属于这里的人类。
的场静司说:“是伞,想试试吗?”
“不……”
“没有这把伞的话你们出不了这道门。”的场静司转头望着几个正在喝酒的妖怪,人类的身高不到他们的膝盖高,“天邪鬼在妖怪中随处可见,他们不会允许两个天邪鬼越过通道,要是你的小猫咪在身边的话说不定能让你们过去。”
卡珊德拉下意识抬手揭开挡住眼睛的纸片,湛蓝色的眼睛从悄悄窥探男人,眼前略显年长的男人比妖怪显得更诡异,但毫无疑问他是个充满了危险的俊美男人。
可惜女孩在韦恩家身边住了很久,心里没有起一点波澜,甚至还想捏住鼻子离他远点。
他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像很久没洗澡,不想和他在一起。
她扯了扯夏目贵志的裤脚说:“我们不要理他好不好?他身上臭臭的。”
夏目贵志咬紧嘴唇,显得有些犹豫:“可是……”
的场静司是对的,卡珊德拉没有察觉到,妖怪们虽然在大口喝酒,眼珠子可是一直盯着两个格格不入的‘妖怪’。
虽然做事不拘手段,但听名取周一说他很靠谱。
暂时想不到更好的选择,夏目贵志蹲下来轻哄道:“能稍微忍耐一下吗?通过那道门就和他分开。”
卡珊德拉不情愿地鼓起脸颊:“……可是他看起来很奇怪。”
夏目贵志叹了口气,比的场静司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在大妖怪的眼皮底下聊起来了?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几只妖怪停下喝酒的动作,如铃铛大的牛目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从没接触过、看起来凶恶的妖怪和驱逐妖怪的的场静司,不用思考就知道该选谁。
“稍微忍耐一下吧,等你回去了怎么说我都行。”夏目贵志一把抱起卡珊德拉冲进伞下,向撑起伞的男人露出感激的目光说:“麻烦你了。”
纸伞下是另一个世界,不仔细看过去凶恶的妖怪好像不存在,安静又奇怪的山顶,树叶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没有妖怪的存在,一个普通人眼睛里世界该有的样子。
就连卡珊德拉一时间也忘了充斥鼻间的臭味,睁大眼睛看着新奇的世界。
从没看过如此平凡的世界,他们是出生开始就被剥夺普通的一群人。
两人许久才回神,夏目贵志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出门喜欢带这把伞。”
“暂时逃避现实的方法,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的场静司收回视线,迈开脚步:“走吧。”
宽大的纸伞容纳三个人也不显得拥挤,伞外是臭气熏天的妖怪们,伞下是一方净土。
的场静司带着没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带着两人离开了。
一脚踏出了结界,夏目贵志松了口气说:“……谢谢。”
“我很乐意帮助每个人类,这也是我们身为除妖师存在的意义,如果你能加入的场一门那就更好了。”的场静司向他伸出手:“怎么样?要加入我们吗?”
“我……”
夏目贵志微微张口,刚想向往常一样拒绝,卡珊德拉拽了下他的衣服,自以为小声的说:“别去,他身上很臭的,闻一下就知道不爱洗澡。”
夏目贵志尴尬地挡住的场静司探究的视线,弯下腰小声对卡珊德拉说:“不能这样说别人。”
卡珊德拉:“可是他身上真的有很不好的味道。”
“臭?”的场静司觉得奇怪,抬起手轻闻了一下袖口的味道。
往常他的衣服上熏了驱逐妖怪的桃木,今晚为了救两个跑进妖怪集会的小鬼特地换了套衣服,闻上去只有淡淡的皂荚香,不可能有臭味。
虽然他的衣服从外表看起来是一样的,这套衣服里可是画满了伪装成妖怪的符咒,像之前夏目贵志伪装成式神一样骗过妖怪和人类,难道这个小姑娘说的臭味是妖怪的味道?
“有趣,和你一样有天赋的小女孩。”
没有人比夏目贵志更了解被的场静司盯上的感觉,他又往卡珊德拉的方向靠了靠:“她不是日本人。”
“没有人指引,被人害怕,被世界排挤,把拥有才能的人视为怪物,碌碌无为的庸才是常态,塞满了世界各个角落,的场一门想保护的是这群庸才吗?”的场静司捂住眼睛上的符咒。
树叶在晚风里被吹动的沙沙响,夏目贵志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没让他们等太久,的场静司放下手,视线重新看向两个人说:“……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病了吗?”
“你……”的场静司很不对劲,夏目贵志谨慎地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虽然这点距离对的场静司的式神来说不值一提,至少有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和平安京时代相比,妖怪越来越少,人们不再需要除妖师,连最繁盛的除妖师一族的场一门也开始衰败。
可是除妖师的诅咒没有消失,除非除妖师把妖怪连同他朋友一起驱逐,不然等待除妖师一族的只有灭亡。
夏目贵志知道的场静司的难处,可是他们不是一路人,理念不同,走不到一起,没想到只过了几天他变得更偏激。
周围的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寒冷凌厉,可能是秋天快到的原因吧,夏目贵志拢了拢衣服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先回去了,今晚谢谢你,再见。”
夏目贵志抱起卡珊德拉,头也不回往山下走,可是……
下不去。
通往山下的路空荡荡的,没有妖怪挡路,他们还在结界里庆祝,分不出一点精力注意到外面的异样。
他们在结界外停留的时间不到五分钟,风从只能吹动轻飘飘的树叶到差点把卡珊德拉吹上天。
只有妖怪能招来这么诡异的风,完全无视了结界,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它是冲人类来的。
是来要回名字的妖怪?还是的场静司曾经收服的妖怪?
很快夏目贵志得到了答案,是他最不愿意想的那种。
的场静司的眼罩拿下来了,两只眼睛都露出来,夏目贵志只感到心惊,他听说过的场一门家主眼睛的事情,只有两种情况他们会把符咒拿下来。
第一种,眼睛被妖怪挖走。
第二种,的场一门暂时封印了妖怪。
从周围的疾风就知道绝对不是那么回事!他是故意引那只妖怪过来!
的场静司不可能盲目送死,他绝对做了什么。
夏目贵志不想说当年的场一门做的不对,妖怪想要回自己的眼睛也没有一点错处,只是……这一切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拥有友人帐的无辜路人,卡珊德拉更无辜。
小女孩捂住鼻子,奇怪男人身上的臭味一下子散开了,四周的空气里满是腐臭味,还有……
浓郁到几近发黑的妖力如雾般遮挡了视线,沙沙树影随风摆动,像极了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卡珊德拉有点害怕,往夏目贵志怀里缩了缩。
比第一次见到般若的妖力还恐怖,妖力里包含着妖怪的心情,被夹杂在妖力里卡珊德拉只觉得快透不过气了。
被封印了近千年的经历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哪怕是神明也会陷入癫狂。
手心抓紧夏目贵志的外套,卡珊德拉声音颤抖说:“我有点害怕。”
夏目贵志看了她一眼,手放在腰侧的小包上,友人帐就躺在里面,他皱紧眉头说:“别害怕,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到家人的手上。”
“的场。”夏目贵志顾不上的场静司可能有的手段,跑到他旁边问:“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已经被困在山顶,的场静司直接说:“想借你的小朋友们一用。”
“你打错算盘了,斑不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帮不上一点忙。”
的场静司勾起嘴角,笑着摇摇头:“不是那只控制不住的野兽,你有更优秀的控制手段,更多听话的妖怪,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拘泥那只不听话的野兽,不过它确实暂时转移了我的注意。”
他知道了。
他知道友人帐的存在,想利用里面的妖怪一口气把想拿回眼睛的妖怪直接杀掉!
夏目贵志咬紧嘴唇,沉默了几秒说:“它不是野兽。”
“放心吧,来之前我做足了准备。”的场静司揭开衣袍一角,修长的手指准确夹住一张黄色符纸说:“如果我解决不了的话,后续问题就麻烦夏目君你了。”
那只妖怪来了,外表看不出原型,偶尔能听到风里传来几声龙哮。
地面湿润润的,一脚踩上去湿泥会沾在鞋底,甩都甩不掉。
妖怪带着腐臭味接近,卡珊德拉终于知道那股始终不会消散的腐臭味是怎么来的来。
风混合着海水里动物的腐臭加上常年不散的海腥味,融合变成这个妖怪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很生气。
失去眼睛,被困在这样的地方近千年,温和的神明发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啦,恢复正常更新。
考试我觉得……我不觉得了,准备补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