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老家的人和兔子祥瑞配合了一百多年,早就把如何利用兔子寻找草药演变为家族的一项秘传技能。
按照山老家的规矩,只有已经成年,并且拥有家业继承权的长子才能役使兔子,所以这次寻找草药的任务便由山老的大儿子负责。
兔子是山老家的衣食之本,在山老家算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对待它自然要像祖宗一样供着,不仅需要保持必要的尊敬,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才行。
尤其是在让兔子干活之前,都要让兔子大吃几顿,等它心情好了之后才能上山。
薯根和莲菜是兔子在冬日中的美食,山老带着全家老小挖了很多,洗净切好之后,亲自给它送了过来……喂兔子的事情是家主的权利,不能假手于人。
兔子的食量很大,一次能吃一竹筐的食物。
山老已经五十多岁了,腿脚还算灵便,可抱着这一大筐东西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在放下竹筐的时候,山老不小心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趴倒在兔子窝的门口。
“唉,老了……”
山老一边想,一边往起爬,突然觉得后脑一震,脸狠狠地撞到了地上,头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按住,口鼻全都埋在了土里。
“唔……唔!”
山老一边大喊,一边手刨脚蹬的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挟制,却猛然间觉得身体一轻,好像被什么东西从地上揪了起来,飞到了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地上怎么趴着一个人……”
山老恍恍惚惚的看到了地上的情景,然后就被一张恐怖的红色大嘴吸了进去,两对萦绕着黑色雾气的大牙,喀嚓一下把他咬成了两段……
妖小乙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山老跌倒的时候,他家的兔子突然从窝里蹿了出来,两个前爪按住他的脑袋,把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他的头上拽了起来。
那个人影没有进行任何挣扎,便被兔子像吃薯根条一样吃了下去。
妖小乙的脸色变了,他很清楚的看到兔子的三瓣嘴中满是黑气……这些黑气让妖小乙有种莫名的恐惧。
与此同时,妖小乙还发现,那道人影离开山老的身体之后,地上趴着的山老,死了。
狗的感觉比人灵敏许多,它们仅仅通过嗅觉和听觉,就可以察觉到人所察觉不到的情况。
妖小乙悄悄地把头埋到了爪子下面,将一只耳朵贴在了地上,做出一副闷着头大睡的样子……他怕兔子发现自己。
“这是什么鬼事情……难道那只兔子杀了山老?”
妖小乙的心中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翻腾不休:“可是……山老的身上怎么会被兔子拽出一道影子呢……难道,那是山老的魂魄?”
“可我怎么能看到魂魄呢……难道这是狗的特异功能?”
“不对呀,平常我可没少杀生,兔子、熊、狐狸都有,怎么看不见它们的魂魄呢……难道只有人才有魂魄……”
怀着这些疑问和揣测,妖小乙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兔子窝,想观察那里还有什么动静,但什么动静也没有发现。
兔子没有注意到妖小乙。
它知道妖小乙潜进了山老家的狗窝,但它不会去关心两只挤在一个窝里的狗之间的事情,哪怕是两只公狗,它也没有兴趣。
山老家的兔子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它需要时间消化山老的魂魄。
兔子只修炼了一百多年,连喉间的横骨都没有炼化,吞噬和消化魂魄这种事情对它而言并不轻松。
妖小乙在山老儿子向村民报丧的时候回了家。
织女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女人就是再记仇,也不会跟一只狗较真,何况还有山老的丧事需要处理。
村子中的人不是很多,一家有事历来全村帮忙,无论婚丧皆是如此。
山老在附近几个村庄中的威信很高,故此葬礼规模很大,全村的人都没有闲着,木和织女也不例外。
出于对生死的敬畏,婚丧嫁娶历来是人族重视的事情。
山老是这一带村子中颇受尊敬的长者,故此葬礼持续了好几天。
妖小乙这几天总往山老家跑,他可不是吊唁山老,而是在趁机观察那只兔子。
兔子吞噬了山老的魂魄之后,整日里缩在窝中,没有任何动静,如果没有那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它这是在炼化山老的魂魄。
兔子的修为还没有达到妖怪的层次,充其量只能算一只初开灵智的灵兽,灵兽比野兽强大,但还没有脱离凡兽的层次,唯有心脏部位萦绕着一丝淡淡的妖气。
那日妖小乙看到的萦绕在兔子口中的黑气,便是兔子积累了一百多年的妖力,也是兔子炼化魂魄的倚仗。
凡兽脱胎之前,没有多少智力,更没有什么修炼传承,它们所谓的炼化,与消化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同样都是不受控的本能运作。
“要不要做掉那只兔子……”
妖小乙卧在木的脚边,盯着一点动静也没有的兔子窝,心中默默地盘算。
“兔子是妖怪,妖怪都是会妖术的……貌似妖术和法术是同一级别的东西,而我对法术没有半点抵抗力,估计对妖术也是一样……”
妖小乙对超自然力量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忌惮。
这种情况来源于他的一个很不好的生活习惯。
妖小乙在没转生之前,特别喜欢看恐怖片,尤其是那些关于鬼怪之类的恐怖片。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蒙着被子开着灯,缩着脖子瞪着眼,靠着墙紧张兮兮的盯着电脑,然后不敢关灯,不敢上厕所,不敢开水龙头……这就是妖小乙看恐怖片之后的真实写照。
那时候,妖小乙对鬼怪的态度是半信半疑,如今则是深信不疑,因为他自己,还有他身边的事情,全都向他证明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妖小乙觉得自己可能弄不死那只兔子。
“如果我跟兔子打起来,木一定会帮我吧……”
妖小乙看了看旁边的木,心想:“木会定身术,或许还会别的法术,对付兔子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那样的话,兔子身上的好处,我就什么也捞不到了……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只要我努力修炼下去,一定能弄死那只兔子的,连熊孩子那个蠢笨呆傻愚憨二……的家伙都学会了法术,我肯定也能学会!”
妖小乙打定了主意,决定自立更生。
“只有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妖小乙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便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修炼之中……然而新的问题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修炼。
熊孩子有木亲自教导,并且教导的时候也不避讳妖小乙,但妖小乙是狗,人类的修炼方法并不适合他。
丹田气海,紫府青宫,任督二脉……妖小乙统统找不到在哪里。
熊孩子却不一样。
他原本就对修炼很有天赋,再加上木的悉心教导,进步的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尽管熊孩子的法力还很低微,经脉也没有完全贯通,但他施展定身术的时候,成功率已经达到了八成……对于新学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两敌交战,只要出现任何差错,就只有死路一条。”
木这样教导熊孩子:“修炼者之间的战斗更是如此,施展法术如果不能做到万无一失,那就等于为自己掘好了墓坑。”
熊孩子的年龄还小,对木的话还无法完全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修炼法术。
对于五岁的小孩子来说,把鸡、狗、牛、羊之类的动物定住,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当然,熊孩子的目标中没有妖小乙。
妖小乙很狡猾,除了吃饭的时候,绝不出现在熊孩子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