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晚上会过来,这次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一名宫装美人斜靠在塌上,一面搅动着碗里的冰糖莲子羹,一面吩咐着给她捶腿的丫头。
那丫头原本低垂着头,听到这话,微微抬脸,才让人看到这张小脸生得俏丽多姿,“是,娘娘。”
她的声音柔顺婉转,让人听了身上一酥。
“栽培了你这么久,今儿个你要是损了本宫颜面”朱贵妃意犹未尽,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叫人不免觉得心里一抖。
“奴婢不敢。”这丫头就是朱珠,哦,不,现在该叫她锦心姑娘了。
当初从了朱修瑾,她被送入宫,送到了朱贵妃身边,面上她是一等大丫鬟,实际上,朱贵妃也不让她做什么活计,只让她好好养着。
养着?她起初不懂。
一开始要她记一个厚厚的册子,她诚惶诚恐得接过来,上面全是一个女儿家的喜好,朱贵妃似乎是让她模仿什么人?
这个女子喜欢木槿花,朱贵妃就要宫里的花匠来念木槿花的栽培要点,朱珠悄悄立在一旁听。
这个女子好像非常会穿衣搭配,尤其喜欢湖蓝、嫩绿这样衬托肤色的颜色,朱珠原本皮肤并不是很白,穿上之后气色一般,朱贵妃就让她学婉转的声音和轻盈的体态来弥补。
这个女子很会吟诗作赋,朱珠生生背下了好几本诗集。
这个女子琴艺极好,幸好,这点朱珠是能胜任的,就连挑剔出名的朱贵妃,听罢她弹的曲子,也会赞赏一二,只是总是眼神怪怪的。
准备到一半,就有嬷嬷来教朱珠房中之术,她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要模仿的是一个死人,朱贵妃要自己好好养着的原因,也不过是好日后送上皇上的龙床。
“奴婢不愿,娘娘,您换个人吧”朱珠流着泪,恳求朱贵妃放过她。
“修瑾的抱负和心血,可都就挂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朱贵妃眯了眯眼,也不说什么,只是挑起女子的下巴,“你舍得让他的心愿落空么?”
“奴婢不想嫁给旁人”朱珠怕被旁人听到,小声抽泣。
“嫁?只有坤宁宫那位才是嫁。”朱贵妃嘲讽得勾了勾嘴唇,“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你在这宫里,就是一个玩意儿。”
她的声音就像是蛊惑,“修瑾还在宫外等你呢,你办成了本宫要你做的事,你就能做朱家的宗妇,世子妃,或者更高的地位修瑾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就是他的妻子。”
“妻子?”朱珠听着这话,眼神也有些涣散。
“自然是妻子,你替本宫做了这么多事,届时本宫替你撑腰,他绝不会纳妾。”朱贵妃的许诺,一下一下得冲击着朱珠的心房。
“娘娘?”
“本宫也是没法子了,修瑾应该同你说过,本宫熬得实在是没办法了。要是”朱贵妃压低声音,凑近朱珠,咬牙切齿得说,“要是太子登上了皇位,不止本宫和皇儿,朱家,修瑾全都毁了。”
“救救朱家,救救修瑾吧。”朱贵妃最后这句话,让朱珠的信念轰然倒塌。
她微微闭了闭眼,“好。”
那些嬷嬷教的东西,对于朱珠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羞耻,可是这样忍着慢慢照着做下去,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原来的朱珠,只是容貌中上,偶尔眼神里还会流露出些仇怨。这会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娇俏柔美的感觉,体态优雅,捧起书卷,也有几分书香味道了。
朱贵妃愈发满意,偶尔无人时,感慨哥哥的计策绝妙,容貌不像又能怎样?只要后天调教得当,这样的气质照样能学个七八分像,再说,长得像还会让人起疑心呢。
这一切的准备,也不过花了小半个月,朱贵妃的迫切,可想而知。
朱珠所付出的艰辛,也能一窥一二。
今晚,熙宁帝早早派人来说了要来用膳。朱贵妃接到口谕时,眼底就闪烁着莫名的光,就是今晚,只要能把朱珠成功送上龙床,就成功了一半。
也得亏东宫那个现在才下地呢,不然自己还真不好避开他。
不管朱贵妃心里如何打小算盘,也不管朱珠各人是如何忐忑,熙宁帝终究是踏着暮色过来了。
“还是你这里的乳鸽汤最合朕的心意。”浓白的汤汁儿在夕阳下散发着香气,熙宁帝心情大好,还拍了怕朱贵妃的手。
“圣上许久没来了”
“你啊,尽吃味。”熙宁帝笑了笑,放下筷子,“这满宫中,就你不守礼数。”
朱贵妃倒不在意这些。
“陛下,妾这里有个丫头弹得琴不错,让她弹着给陛下解解乏,妾去换身衣服。”朱贵妃的眼神尽在不言中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熙宁帝还是喜欢朱贵妃这样大胆的做派的,“说起弹琴,这些年还是你弹得最好。”
朱贵妃巧笑嫣然,一面行礼出去,转身却是满眼的嘲讽之意,自己也曾为这手琴艺自豪,现在只觉得恶心得紧。
朱珠早就换了身湖蓝色的低胸襦裙,外罩同色系轻纱,嬷嬷特意替她给衣服熏过香,静静抱着琴进去,坐下,琴音倾泻而出。
开始熙宁帝还是闭着眼睛听,手指跟着打会儿节拍,直到一个音弹错时,他猛然睁开眼。
光晕洒在朱珠身上,一时间熙宁帝就像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记忆里的她,也是弹错了音。
一曲罢,朱珠起身行礼,“陛下。”
“抬起头来。”
少女微微抬头,眸子里还是有些慌乱。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锦心。”
“从前倒是没看见过你。”朱珠在宫宴上是弹过曲的,只是那个时候熙宁帝刚得了梅婕妤,不怎么注意她罢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熙宁帝瞧了那么多佳丽,如何记得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女子。
“奴婢是教坊司选进宫给娘娘解闷儿的。”朱珠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
朱贵妃平日里喜欢教坊司送新的姑娘进来跳舞或是弹琴,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哦。”熙宁帝起身,慢慢踱步过去,靠近,对视。
少女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一股馨香扑面而来。
熙宁帝不是傻子,见惯了后宫手段,朱贵妃换个衣服这么久都没回来,想必早就安排好了。
要是往常,他也许会忍住离开,可是,要不说朱贵妃最会揣测圣意呢,熙宁帝喜欢什么样的,她就调教哪样的。
熙宁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年少时才有的燥热和冲动了。
“陛下”朱珠心里打鼓,微微低头,突然感觉被拦腰一抱。
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摔在了内室的软榻上,一瞬间天旋地转。
暖帐最难挨,翻云覆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