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见到了。”
朱修瑾回到宴席上,立马同朱重光汇报。
楚国公一边和别的同僚微笑示意,一边轻声说,“回去再说。”
围在驸马身边的大多是一心功名的世家子弟,当年驸马姜无忌之才,足以可当状元。之所以点为探花,一是因为相貌太过俊美,二是顾及他的家世。
当年新帝刚刚登基,天下不稳。
姜无忌是蜀地望族子弟,当年本可以直接入朝为官,可是他却放弃了青云之路,选择科考。殿试之后,尚惠仁长公主。
从此开世家子弟科举之先河。有才华有志向的清贵子弟,大多选择科考进入朝堂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而不是靠祖上荫蔽。
如今姜无忌就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叫他们怎么不激动?恨不得从这位探花郎口中套出应试秘笈。
“父亲被围得我都瞧不见人了。”姜玉看着那边热闹,凑过去同长公主说。
惠仁长公主掩唇一笑,夫君学富五车,即便前往蜀地将近二十年,每次回来都有无数考生前来拜会。
“她们的才艺也忒没有意思了。”姜玉瞥了瞥场下,无非是琴舞书画之类,有些贵女弹的曲子都一样。
“这些是京中颇有些名声的贵女,作甚由得你来点评?”长公主斜了她一眼,“你一样都做不好。”
“我不会,可是我会看会听呀。”长公主从姜玉小时起就为她延请名师,教习她淑女之风,琴棋书画是必修课。
可这姜玉确实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
弹琴让府里的奴仆不堪其扰,女夫子甚至前来辞行。画画弄得书房一片狼藉,诗词倒是会几首,尽是边塞狼烟,刀光剑影的,也没点女儿家的婉约柔情。下棋,每次早课都能睡着。
长此以往,长公主也就放弃了。
任由她疯闹,但求不出格而已。
不过姜玉也没有说白话,她虽然万般平庸,到底从小也是在各个大儒女君的教育下熏陶起来的,鉴赏的能力一点也不差。
但是各家贵女练习才艺,不过是修炼气质,以此配得上“名门淑女”四字而已,用她以往见识过的各界大家来要求,未免太过苛刻。
“臣女演奏的这曲,名唤‘相思’。”朱珠坐在琴前,微微一笑。就是今日,这么多年的勤学苦练总算有了着落,自己今日,定要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收敛了嘴角的笑容,葱葱玉指抚上琴弦,琴音慢慢流淌而出。
女子表情哀婉,远去的爱人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春草已绿,夏荷已开,秋叶纷纷落,冬雪满天飞,君何时,可缓缓归?
原本围着驸马问八股的子弟们,听到这琴音,都慢慢回过头来。
朱贵妃面色复杂地盯着朱珠的脸,少女已然完全沉浸进入了演奏,她眼露疑惑,她怎么会这样的指法,又怎么会知道这谱子?
梅婉,被熙宁帝看重收进后宫的琴女也专心得听着曲,哦,她现在是梅婕妤了,听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此女必然苦练多年。”
“比之贵主何如?”那宫女眨了眨眼睛,好奇得问。
梅婕妤笑而不语,并不回答。这女孩子,天资不足,她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的,故而花了旁人十倍的功夫来修习琴艺。
已经比普通人弹得好很多了,多少人弹琴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只会背谱子。
朱珠脸生,很多人不识得她,纷纷打听她是谁。
有些夫人起初打听到她是霍家的,还有几分兴致,想着娶不到嫡出的姑娘,娶个出色的旁支也算好亲事了,谁知后面知道不过是老夫人的娘家亲戚之后,势利些的夫人们大多都歇了心思。
自家门楣还没有低到哪个破落女也能嫁进来的地步。
朱珠已然忘了下面还有人,她只弹着自己的曲子,想着一个人幼年时遇到的那个男孩,你如今,功成名就了吗?
霍水儿正是这时候踩着琴音悄然回到座位上的,姜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又默默转回去。没有作声。
“水儿,伤势可严重?”徐皇后压低了声音问她。
“谢娘娘关心,并不严重,已经上过药了。”霍水儿轻轻摇摇头。
“本宫当时就觉得这宫花必然是极其衬你的。”徐皇后瞥见她头上的堆纱宫花,慈爱得一笑。
“娘娘厚爱。”霍水儿羞涩一笑。
徐皇后复又加了一句,“你很不必担心烫伤会留下疤痕,本宫待会儿让御医们配些好药给你。”
皇后这话刚刚说完,台下掌声雷动。
杨淑妃用帕子掩唇一笑,“本宫今日可是饱了耳福了,先是梅妹妹一鸣惊人,却没想到京中的贵女中也有这般琴艺了得的人物。”
淑妃示意旁边的宫女,那宫女立刻将一个托盘送至朱珠面前,杨淑妃满脸笑意得对着徐皇后说,“娘娘恕罪,实在是这姑娘弹得实在不错,妹妹这簪子,就先送出去了。”
徐皇后点点头,表示理解,“弹得确实不错,一听就是下过苦功夫的。”
朱贵妃倒是反常得一言不发,既没有表达出不满,也没有要赐东西的意思。
秦贤妃随和惯了,她今日本是想着把东西赐给霍水儿的,也算挣得一个顺水人情。
今日霍水儿肯定是没法子上台了,那便徐皇后送给谁,她就送给谁吧。总归不会出什么大错,故而秦贤妃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并不作声。
朱珠便跪谢了杨淑妃的赏赐,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表现得太差。即便今日没有了和霍水儿比试的机会,至少,自己给众人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不是?
唇角微微一勾,这才是刚刚开始呢,我总要彻底让你在我脚下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