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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空气安静。
薛小满本以为薛明贤又要找茬,没想到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不过疑惑的同时也心惊,他和陆修信平时在家没什么太大的互动,就算在屋里看《葫芦娃》也十分谨慎小心,平时的声音都压的很低,只有两人在家时才会放肆一些。且方美兰怕吵,家里都是隔音墙,主卧和次卧也隔了两间屋子。
按理来说应该是没什么纰漏。
除非是在家里装了监控摄像什么的,不过这也不太可能,要是真的装了就太丧心病狂了。
见薛小满缄默不语,薛明贤问:“怎么不说话?”
薛小满回神,捏了捏拳头,鼓足底气:“没有,你在哪儿听说的?”
“你就直接说有没有。”薛明贤皱眉道。
“没有。”薛小满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嘲讽道,“我就直接说没有,高三呢我才懒得搞那些,耽误学习考不好你岂不是还得打我,我多得不偿失啊?”
薛明贤稍微愣了一下,动作幅度不大,但身下的沙发发出了声音。
“你还有想问的吗?”薛小满拽了拽书包带。
冷风从身后的窗户缝中漏进来,薛明贤没说话,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像砂纸摩擦一般粗粝,肺似乎都要咳出来。
这声音听得薛小满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没放在心上,拎着书包朝二楼走。
两人心照不宣地回了各自的房间,关上门后,暗搓搓用手机联系。
佛系小满:卧槽吓死我了简直!
佛系小满:他刚刚有看你吗?
小满的:没有
佛系小满:那就好
小满的:放心,应该没事的
佛系小满:放心不了,这死老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问。要不...我们以后还是稍微克制点吧?
打字的时候,薛小满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两人最近实在是有些猖狂...什么花样都玩上了。
小满的:我都可以,看你
佛系小满:行,这话是你说的
扣上手机,薛小满找出没写完的作业,刚写了几道题,又开始思考薛明贤到底看出了什么,难道真是假期最后一天的时候被撞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估计会直接把自己和陆修信杀了,不会这么问。
算了算了,薛小满摇头,不想了,估计薛明贤到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和小信哥哥在一起。再说了,就自己这个身高,哪个女生会看上自己。
想明白后,他便心安不少。
夜深。
薛小满被饿醒,便起床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刚推开门,就见门缝的黑暗里传来微弱的光。将门再拉开一些才发现是一楼客厅的灯。
小信哥哥也饿了?还是张姨没开门?
他轻手轻脚走到走廊,看到对着窗户抽烟的薛明贤。
在薛小满的印象里,薛明贤是很少抽烟的,除非遇到什么困扰又棘手的事情。
不睡吗?薛小满想着,这都两点了。
微弱的灯光里,薛明贤的身影模糊不清,唯有一点火光明亮,伴着浓重的烟草味。外面传来动静,他弯着的腰微微挺直,朝窗外张望,指尖的火光随着手腕碾灭的动作消失不见。
薛小满见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不打算吃东西了。
回屋躺下,拉被子,还没触到被角,先触到一个人的手。
黑灯瞎火里,薛小满下意识想到恐怖的实物,张嘴就要叫,但那双手马上捂住了她的嘴。
“嘘,小满,是我。”陆修信说
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薛小满放下心来。
“你干什么啊?”薛小满拍开他的手,“不睡了吗?明天还上学呢。”
“睡不着。”陆修信拉着他的手说。
“怎么睡不着啊?薛老头还没睡呢,他要是突然上来咱们就完完了。”薛小满小声说。
似乎没听到后半句话,陆修信说:“就是睡不着。”语气里甚至还有一点点小委屈
硬汉撒娇,最为致命。
薛小满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躺下,伸手抱住:“这样能睡着吗?”
陆修信也躺下,将薛小满揽在怀里,沉沉一声:“嗯。”
“真是的。”薛小满边说边朝他怀里拱了拱,口嫌体正直,“你就是想跑来和我睡,都是借口,哼。”
“嗯。”陆修信抱紧了怀里的小人,闭上眼,“借口。”
其实并不是借口。
他刚才梦到奶奶了,梦到在小青山里平凡的日子,梦到奶奶做的饭,又梦到最后一眼见到奶奶的情景,她消失在滚滚洪水中,连面上神色都看不清。
惊醒后,陆修信猛地坐起来,抚着狂跳的心口。
在山洪后,奶奶和小余经常入梦,但在来了京市后,虽然心里还有他们,但梦到他们的频率却是大大降低了。
人去世后,还在世的人会感到悲伤,但并不会一直悲伤。最悲伤的是头几日,再往后,悲伤感便会被时间冲淡,到最后,只有想起去世的人时才会感到难过。
陆修信扶着额头,皱眉,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更何况,他突然记起,今天其实是奶奶的生日。往年,他总会早早地想到这个日子,然后再精心准备好几天,给奶奶一个惊喜。
到了京市后,悲伤感被冲淡得过于快了些,他遗忘的东西也过于多了些。
不过这些事情他都没告诉薛小满,如果说了的话,保不准这个小傻瓜又要难受了,说不定还会哭。
抱着他睡一觉就好了。
但真正抱到薛小满后,陆修信又没了睡意,巧的是薛小满也没什么睡意。
一没什么睡意,薛小满就精神,又因两人前几天在这张床\\上干过太多的坏事,加上拥抱的姿势和位置,小满也精神。
陆修信起初闭目养神,感受到什么不对劲后又睁开眼,稍微动了动。
还没说话,就听薛小满说:“闭嘴吧你。”
陆修信很是无辜:“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知道。”薛小满从他怀抱里挣脱,转身,“别理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陆修信看着眼前那个小小的背影,也没说话,也没什么心情,伸手拍拍他的背,真的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了。
薛小满也没打算让他帮自己解决,比较薛明贤还没睡,只能拼命地转移注意力,想事情。
脑袋里装了不少疑惑的事情,快刀也斩不断,首当其冲的是薛明贤的反常,或者说不正常。
的确不正常。
比如他之前除了面子和学习外,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今天却问他有没有谈恋爱。比如他很少抽烟,今天却一连抽了好几根,从那烟味的浓度就可以判断出来。再比如,他其实很注重养生,睡觉很早,今天却到现在还没睡。
薛小满调侃地想,也不怕方美兰等急了,啧啧啧。
不对,今晚好像没见到方美兰,从回来前道现在少说也五个小时了,好像真的没见。
所以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方美兰咯?
“嘁。”他心里满是鄙夷,“真是情真意切,真爱啊。”
最后两人都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多事之秋中多事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留下几个奇奇怪怪的疑点。
*
方美兰只消失了一夜,第二天便如常和薛明贤一起同出入,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小满也不想再探究,因为马上要市联考,学习和生活这根弦瞬间被拉紧到绷直,变得繁忙起来。他把那本少儿不宜的书还给方原原后,便和陆修信安分了好些日子,为了学习,最多就亲一口。
“这题听懂了吗?”陆修信手中的笔轻敲习题册。
“不太懂...”薛小满抓耳挠腮,“这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明明刚才还是这样。”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薛小满没放在心上,全心全意攻克这道数学题,但那声音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他心头烦躁,便起身到窗前看了一眼。
自家院门外围了密密麻麻一群人,看不清表情,但从动作和气势汹汹里就能看出来者不善。
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一群工人。
小区的保安站在家门口,阻挡着那群人,并耐心解释:“各位大哥,这家里今天没人,你们这么贸然闯进去的话是违法的,有什么事可以等到这家人回来了再好好商量。”
“好好商量个屁!”为首之人啐了一口,吐门前的花坛里,“之前我们和他好好商量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现在又想好好商量了!”
“就是!没得商量!”人群附和道。
保安似乎是提前得了薛明贤的招呼,一个劲地解释:“大哥们,你们吼我也没用啊,现在这家里是真的没人,你们这样我也很难办啊,我的工作就是保护业主和业主的财产安全。”
“怎么了小满?”陆修信见薛小满驻足看了好一会儿,也起身。
“没什么。”薛小满摇摇头,“咱们继续写作业。”
窗帘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楼下一名工人指向自己,大喊:“二楼有人!这家里有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也激起他们的愤怒。
“一定是姓薛的那个狗比!!”
“走!今天一定得讨个说法!!!”
“走!这边翻墙过去!”
这群人一把推开保安,翻着铁栅门和院墙,踩在修剪好的草坪上,朝着门口,来势汹汹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