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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语调也不紧不慢,但偏偏给人听得一清二楚,听出出火急火燎的感觉,急于确认这份心思一般。

他又重复问陆修信:“你刚刚说什么小信哥哥?”

起身时,他直接跨坐在陆修信身上,现在说话时,身体下意识往前倾,两人的鼻尖轻轻碰在一起,呼吸也短暂地交织了一下。

而陆修信的脸颊随着薛小满的接近,瞬间发烫。

如果不是肤色也夜色拯救了他,一定能看到硬汉脸红。

他是前几天听了方原原说的那番话,萌生出在薛小满十八岁生日当天告白的想法,虽然被薛明贤打扰了,但总归是偷偷说出口了。

没毛病,他本就是打算趁薛小满睡觉偷偷来告白的。

一年前他因为种种原因觉得自卑,现在的处境下他不会比以往跟更好。

但遇见了温暖的人,就不能放弃。

万万没想到,薛小满居然醒了。

于是陆修信翻车了。

翻车后,他觉得有一些窘迫,下意识一把推开薛小满,紧接着又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长腿迈开,几步内光速走到门口,伸手就去捉门把手。

一套逃跑的动作行云流水。

触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心中甚至响起了胜利的号角。

只不过这号角只吹了一拍,就被薛小满的声音给取代。

“不,不准走!”

他被推开后愣了半秒,在陆修信左脚踩地时醒悟过来,又在陆修信右脚踩地时用一个压不住牛顿棺材板的姿势弹跳起来,瞬间飞扑出去,一把抱住陆修信的腰,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和地板磕出沉闷的“咚”一声。

几间屋外睡梦中的薛明贤和方美兰瞬间惊醒。

不过他们如何并不要紧,要紧的是...

陆修信的裤子被薛小满扯下来了,是无比真实的从腰扯到脚踝那种。

睡裤是松紧带的,加上薛小满飞扑过去时抱着腰,手也抓着裤子,掉在地上时顺势也扯了下来。

除了裤子,还有半截裤衩。

身后凉飕飕的,陆修信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小满被磕得眼冒金星,膝盖直疼。

早知道摔得这么惨就不扑了,不就是一句话吗,小信哥哥的嘴,骗人的鬼。

想归想,但手还抓着陆修信的裤子没松。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尴尬又不失冷酷的“松手”,他这才揉着膝盖抬起头。

屋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还是有可视度的。

于是薛小满就看到了半个晋江不让写审核不过审的。

这些终于愣了。

陆修信则冷静地蹲下身,从呆愣的薛小满手中抽出自己的裤子,冷静地提上,穿好,再把坐地上的薛小满扶起,坐到床上。

薛小满抿着嘴,脸红得不行。

虽然大家性别为男,也没看到什么,但是耐不住心跳狂飙。

陆修信伸手揉揉他的膝盖,轻声问:“疼不疼?”

薛小满呆呆地点点头头。

陆修信笑,伸手在他脸上又捏了下:“怎么傻乎乎的?”

薛小满又呆呆地摇摇头,然后使劲摇头,回到最初的起点,问:“把你刚刚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为防止陆修信逃跑,还抓住他手,牢牢的。

陆修信脸不红心不跳地重复自己刚刚的话:“怎么傻乎乎的。”

“不是这句!”

“疼不疼?”

“不是!”

“松手?”

“......”

薛小满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不说。

“还有事吗?”陆修信问他,试探地抽出手,“没事的话,我就先...”

“有事,有事。”薛小满马上从抓手变成抱住胳膊。

明明是你来我屋里,居然还有脸问我有没有事。

今天我就是跟你磕死,也得再听一遍刚刚那句话。

两人坐在床边,陆修信坐得大马金刀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来缓解紧张,薛小满跟个小媳妇一样抱着他的胳膊,亦是紧张无比。

谁都没说话,只有呼吸声。

一旁的手机又亮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瞅了一眼,依旧是每五分钟一提醒的生日闹钟,明晃晃地写着“生日!和妈妈还有小信哥哥一起!开心!”。

蓝莹莹的光芒绽放满室,陆修信稍微活动了下胳膊,轻咳一声,似乎是要说什么。

薛小满打起精神,抬眼盯着他。

结果只听他道:“小满,生日快乐。”

说完还笑了笑。

虽然应景,但并不是薛小满所期待的。

他盯着陆修信,鼓了鼓腮帮,一句想听的话都不给我说,真不要脸还在笑,说个喜欢有那么难吗。

看陆修信守口如瓶的模样,薛小满想了想,决定换个法子,也冲他欣然一笑:“谢谢小信哥哥,我的生日礼物呢?给我。”

陆修信愣了下,这么直接这么不要脸地要礼物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礼物是有准备,但是现在好像不太适合。

“礼物呢礼物呢?”薛小满不依不饶地问,“是那个包吗?我去拿。”

真是太不要脸了!

薛小满其实一直心心念念自己的礼物,毕竟去年意难平,本以为这辈子都错过了,今年又得到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陆修信也没拦着他。

两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光着脚,蹑手蹑脚地走过走廊,来到陆修信的房间。

薛小满看到那个背包比看到陆修信还亲,一个滑跪,蹭着木地板就过去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打开包,一包的鞭炮炮仗。

他回头看陆修信,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也没过年啊?总之就是不明白,很不解,很不解。

陆修信叹口气,走上去把他拉起来,也拿起包:“跟我来。”

两人又一次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临出门前,陆修信在茶几上顺了个打火机。

庞大的城市在夜晚歇息,高楼闭上无数双眼睛,只剩下星月用柔和的眸光俯视万物。

七月下旬的夜晚没有白日那么燥热,吹着凉凉的风。路上没什么人,车辆也寥寥无几,两人穿着睡衣,放肆地走在马路中央。

上次那个公园一角有一块沙地,因为没有绿荫,平时就没什么人,到了晚上,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薛小满双手背在脑后,站在一旁,盯着陆修信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其实他有点猜出自己的礼物是什么了,心里头暗自窃喜,毕竟现在不是时间,这东西在京市也难买。

果然是小信哥哥啊,从来都是惊喜满满。

既是这个满满,也是那个满满。

陆修信蹲在地上打开包,拿出礼物。

并不是鞭炮和炮仗,是他废了好大劲买回来的烟花,前几天薛小满在他身上闻到火锅味其实是他去火锅店打工了。

去年薛小满生日时,陆修信带着他在山顶蹭了别人的烟花。

去年薛小满说以后生日,以后结婚,以后二十三十四十大寿都要放烟花。

去年陆修信说,以后我给你放。

今年他如期兑现了诺言。

他的手有些抖,几次都没能点燃烟花的引线,终于在薛小满的咳嗽声中,成功点燃。

被点燃的引线变成一点小火星,在黑夜行驶中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短暂的航线结束后,没入黑暗,又在一秒钟后,“嘭”一声,变成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花火。

周围的夜色被照亮一瞬,少年的面庞也被暂时映照成暖洋洋的颜色,短暂过后,和最初那点小火星一样回到黑暗里。

但紧接着,陆修信将其他的烟花都放在地上,以此点燃,也不管燃尽烟花的下着黑色的灰烬,掉在皮肤上还带着些许烫人。

好让这光芒能延续下去,一直为他们驱赶黑暗,照亮前路和身边的人。

绚烂一分接一秒,宛若繁花盛开,绽开之声不绝于耳,在夏夜里开出春日。

陆修信买到的烟花不多,所以这场只为薛小满准备的小型烟花秀在几分钟后落下帷幕。

这烟花也是最普通的样式,只在空中留了没几秒,还不如在小青山看到那些。

但每年的烟花不一样,留在心里的感觉也不一样,去年的看到的是去年最美的,今年看到的又是今年最美的,人在变,心境也在变。

但心情好像一直没变。

陆修信晃了晃脑袋,抖掉满头灰烬,转身看薛小满。

薛小满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学着他的模样,将头顶的灰烬也抖掉,然后眯着眼看他笑。

借着公园微弱的地灯,这个笑容直击到心脏最深处,牢牢地站住,这辈子都挪不开,忘不了。

对视一眼,陆修信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生日快乐。”

薛小满又抬头看看天空,好似还在看那些烟花一样,点点头:“谢谢小信哥哥。”

说完这两句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可能是无话可说,也可能是在等那句今夜最至关重要的话。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手牵手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走到那天的长椅上,坐下。

手还紧紧地拉着。

夜风微微凉,薛小满打了个喷嚏,陆修信便伸出手,揽住肩膀,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小信哥哥。”薛小满突然说话,也不给陆修信反应的机会,伸出手,“你脸上有点脏,我给你擦擦吧。”

实际上是他手上有不少黑色的灰烬,给陆修信抹了个花猫脸。陆修信也不躲,由着他在自己脸上抹来抹去。

面对这张帅脸,薛小满最终没舍得下狠手,只在脸上掐了一道黑,心里咂舌这么帅一个人就要到自己手里了,哎信心满满果然是真的。

空气在他恶作剧后又安静了起来,只余两道心跳声。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带了腼腆的笑容。

事实上,经历了今晚这场烟花后,彼此的心意都十分明了,似乎也不差那最后满是仪式感的一句话。

薛小满搓搓手,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拍大腿:“小信哥哥,你的包是不是落在那边了。”说着就要起身去拿:“我去拿回来。”

但刚站起来,还没走半步,就被陆修信拉了回来摁着肩膀坐在腿上。

那句话是不必了,但还有一项是必备的。

炽热的体温隔着睡衣传递过来,满含少年的躁动。

陆修信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一些,垂眸看着怀中少年微张的两片唇瓣。

就用这样的方式将他一直想听的那句话传递过去吧。

薛小满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顿时也屏住呼吸,睫毛一颤一颤,慢慢合上眼睛。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最后只剩一丝距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俩!是不是你们俩!刚刚偷着放炮的!不知道市区不让放吗?给我坐那儿不准动了!跟我去派出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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