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蜿蜒分布，模样丑陋的伤疤，看得顾惜言心里发毛。
她并不了解柯莫寒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她是外务助理，也是保镖一类的角色，从小跟沈遇安一起长大，善用枪械，沉默寡言。
身上受那么多伤，普通人肯定是做不到的，证明她身边比较危险。
“以后还是让姐姐少跟她接触吧。”
现在的顾清音是九年前的顾清音，自己的心理年龄要更成熟，某种意义上姐妹的关系只是表面，论成熟和老于世故的程度，她更胜一筹。
上辈子姐姐遇人不淑多次，她对姐姐关心不足，这辈子说什么都要弥补回来。
在医院呆着的时间比较无聊，顾惜言压抑住去外面便利店买盒烟的冲动。
医院里有专门设置的吸烟区，可惜现在不行，她还得盯着柯莫寒。
这个人背景不太干净，谁也不知道沈老爷子，也就是沈遇安的爷爷在哪把她捡回来的。碍于面子，她暂时没有跟顾清音说明这些，但说明是迟早的事。
待会儿办完事情，她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劝说姐姐。
“真是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敢大意啊……”
神经从上午开始就一直紧绷着，似乎不这么做自己就会浪费这一次难得的重生，再度惨死。
手机里的竞速游戏顿时变得索然无味，她有点疲惫，想去酒吧点一杯长岛冰茶，或者莫吉托，用冷饮来软化自己的神经。
已经回不去了，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
“唉——”
嘴里漏出几声叹息，微不可闻。
本以为今夜要彻底淹没的无趣和沉闷的等待之中，在半个小时后，乐子来了。
打破无趣的家伙，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现在医院走廊。
她没必要来的，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出现在这里，有点突兀。
“顾二小姐，晚上好。”
沈遇安依旧自信优雅，只不过看在顾惜言的眼中，显得有点故作姿态。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做什么都是错的。
“晚上好……”
她用懒散的态度回复，眼睛不打算在沈遇安身上停留太久。
曾经觉得这女人长得真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现在看久了便会麻木，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谁以前还不是个容易春心荡漾的少女呢？她的爱情，对恋爱的热忱和希冀，早就在沈遇安对她的背叛和冷漠中消弭殆尽。
“顾二小姐看起来很没精神，要来点这个吗？”
沈遇安很自来熟，直接霸占顾惜言旁边的位置，一手一罐黑咖啡。
医院里有自动贩售机，她可能是在那里买的。
“凰巢牌”黑咖啡，是顾惜言的最爱，也是沈遇安的最爱，它是一种味道纯正，比较容易入手的咖啡，基本上工作狂都会准备它用来应付高强度的工作。
虽然她真的有点想喝，也得看看提供的人是谁。既然是沈遇安，那不如自己多走几步去买。
“谢谢，我晚上不喝咖啡，影响睡眠。”
敷衍的微笑，冷淡疏离的态度，顾惜言表现得淋漓尽致，并用眼角余光观察对面的表情变化。
那双深邃优美的黑瞳里，有失落的目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沈遇安的嘴角有点耷拉，虽然持续的时间也不久，还是被顾惜言看到了。
她碰壁时心里不爽的小动作，顾惜言了然于心，心里竟有点出口恶气的愉悦。
某人越气，心里越憋屈，她的愉悦值就越高，二者成反比。
“这样啊……”
沈遇安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她没设想过被人拒绝这条路线，这根本不科学。万众瞩目的宠儿，词典里怎么可能有吃瘪这个词？
输人不输阵，这灌令人尴尬的咖啡必须马上处理掉。
“咳咳，刚好我的助理口渴了，我先拿给她喝，她比我还喜欢喝咖啡呢。”
无中生有，顾惜言看破不说破。这牌子的黑咖啡特别苦，喜欢喝的人都是怪物。
柯莫寒在注射室里接受消毒，被恶犬咬伤的地方红肿得厉害，像平地隆起的小土丘，牙印很深，有些地方皮肉似乎要翻起来了。
触目惊心，看着就疼。
在涂抹消毒水的时候，柯莫寒的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沈遇安的到来，终于让她的表情有了点变化。
“小遇，我记得你今晚有安排。”
沈遇安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比起小沈和小安之间二选一，小遇好听一些。
年龄上，沈遇安比柯莫寒小几岁，老爷子说她可以管柯莫寒叫“姐姐”。
她这么多年没喊过一句，都是直接叫“喂”或者全名。
“推了，那些无聊的应酬每天都是喝酒和开party，千篇一律的场面话和交际，要么就是炫耀自己买了什么新的跑车，别墅，都不能给我整点有意思的东西，腻得很。”
在某个财团少东家开的party里跑出来，老爷子知道肯定要唠叨她不给人面子，不礼貌，对今后人脉积累有影响。
管他呢，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沈遇安又在闹小孩子脾气，每当这时候，柯莫寒就忍不住说她两句。
“爷爷会生气，他很关心你，你不理解他。”
“……”
沈遇安把咖啡塞进她手里，顺便看了眼她的伤势。
“喝了它，还有，放你一星期假好好休息。那些酒……算了。”
换句话说，如果她没让柯莫寒去送红酒给顾清音，可能被狗咬的就是其他人。
世界级的猛犬，被咬到不是闹着玩，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深厚，沈遇安对此感到内疚。
内疚归内疚，她嘴上不会认输。
“谢谢。”
护士在一边等候已久，狂犬疫苗已经准备就绪，神色中隐隐透着些许不耐。
“小姐，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照顾，闲聊麻烦打完针再聊。要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医院的效率得多低。”
接着，护士又叨叨絮絮几句。
沈遇安猜测她可能是女朋友不给力，某些方面长期得不到满足，所以语气才这么冲。
两人都很克制自己的情绪。
柯莫寒盯着护士把针扎进自己的皮肤里，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
顾清音也在盯着护士，顾惜言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某个发呆的人身上。
爽朗，自信，明快，一切美好的词语都能用作形容她的个人品质。
窗口吹进的风，把沈遇安的秀发扬起，完美的侧脸轻而易举夺走顾惜言所有的注意力。
她想要完全斩断那份眷恋，真能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