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姑娘的事也通过谢村进京采办年货的人传到了谢昭耳中。
冬衣宽大,她才三个半月的肚子并没有显怀。她这会儿正很悠然的在自己的三进宅子里散步。旁边是刚清点了从京城购得的药材回来的谢华。
她尝了一颗谢昭的腌梅子，正酸得龇牙咧嘴的。
谢昭道：“祝修齐派来的人，对他的大业又没有帮助。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这种事,不用说给我听。”
谢华搓搓脸，“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么？”
“你要是觉得我会在意，还会说给我听？说吧,你到底干嘛来的？”
谢华这才道：“兰蕊让我上交药馆的收入。不然下次就不给我银子去买药了。阿兄,你又不差那点钱不是？”
谢昭道：“你不会都没收钱吧？”
谢华讪讪道：“穿得体面的收了。”
谢昭蹙眉，“以前药王谷的药馆，你都没有负责经营吧？”
“嗯，我们专管诊脉开方，经营上有另一套人手。”
“那以后还是这么办吧,回头让兰蕊去整顿。一开始，规矩是得立好。不患寡就患不均！”
药馆，林萧是放手交给谢华管理的。哪晓得她耳根子软，看到穷困潦倒的就给人免单了。
一来二去，其他人也跑她面前哭穷。免的单就越来越多。
这才半个月,兰蕊一查帐免了不少了。
这次去京城买药又花上百金，就直接给谢华下了通牒。
谢华揉揉鼻子，“那我以后不得矮她一头啊？”还真以她嫂子自居了啊！
“凌越也没有说你？”
“他说过两回。可我看到那些人过得那么苦又忍不住会心软,他就不吭声了。”
谢昭笑，凌越是不想成亲前管多了落话柄吧。
“之前免掉的单都记在你头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也知道他们如今过得辛苦。但你这样就是开了个坏头，以后都会想不劳而获的。锦绣，你记下来，回头告诉林萧成立一个借贷的机构。每人上限两金，秋后归还，收半分利。全家家资不足三金才可以借贷。”
两金都够五口之家过一年了。就算初来乍到花钱的地方多,每人两金也绰绰有余了。
高利贷收三分利，他这纯是帮人渡过难关了。他现在是不差钱，但那半分的利钱也必须收。不能让人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谢昭发现自己最近忘性大，所以让锦绣帮她记着。
锦绣从前做皇后宫中掌班女官，也是管惯了事的人。当下麻利道：“奴婢记下了。”
谢昭看看她，“要不你也去做事？”
“做事不急，这一年最要紧是照顾好公子和小公子。”
目前知道谢昭怀孕的，满打满算也就谢华、凌越，林萧，锦绣、锦瑟，兰心、兰蕊这几人。
肯定不能让别人来伺候谢昭，就锦绣和锦瑟轮班。大不了以后忙不过来抓兰心的壮丁。
谢村几万人，人多事多。如今林萧和兰蕊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好在之前战时也不少人崭露头角，林萧提拔了几十个人帮着管事。不然还真是运转不过来。
但即便如此，也很有些吃力。
锦绣如果放出去，是真的能承担不少事儿的。
谢昭想了想，“村里的人大多是文盲，所以让他们做个事才这么麻烦。扫盲，趁着冬天农活不多，让他们都去上课。就教识字和算数，学得好的可以直接做管事。”
谢华正闷头计算自己要被扣多少月例。闻言抬头道：“我也要办个班培训药童，男女都可以。进药馆做事有工钱拿！”
锦绣都记了下来，“公子，奴婢再让砚台抽空去走访一下。看还有哪些师傅可以出来开课的。反正现在最缺的就是技工了。”
“好。有各种技艺的，不管是什么，每天发二两肉。”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萧走过来，“公子，刚收到消息。西陵的七王子要进京来赎四王子。”
谢昭挑眉，“小七？”
西陵七王子是和亲的公主所出，有一半汉人的血统。
他幼时两边关系还挺好，就被接回宫教养过一年。谢昭祖父时任丞相，这主意就是他拿的。
谢昭和另外几个同龄的世家少年被送进宫和他一起读过书。
孩童时的同窗情谊，挺真挚的。
林萧点头，“对，就是他。他来了，怕是会来此探望公子。这个人，阿华小姐出面怕是糊弄不住。”
谢昭道：“两国如今的关系，不见为妙。你届时去参加宫宴的时候，直接回绝他便是了。”
还有十天过年，宫里已经给谢昭和林萧发出回京参加宫宴的邀请。
谢昭自然不会冒着寒风去奔波，谢村就只去林萧一个人。
林萧点头，“知道了。”
谢昭想了想，“等等，我还是同你一道进京吧。”
祖父为什么要把西陵七王子接到宫里住了一年多，这简直是路人皆知的事。
不外想用中原文化感化他。
谢昭作为当时的参与者，再加上她对祖父的崇拜、爱戴，如今七王子来了，她不闻不问照面都不打说不过去。
对旁人，大概可以用‘谢皇后’薨了，谢国舅哀毁过度来解释。
对秦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正常来说，谢昭不该是一个因私废公的人。何况这件事是祖父发起的。
所以，小七她得见。
而请七王子到谢村来，着实不是一个好主意。她可不想什么时候小七成了率兵侵略的西陵狼崽子，一口黑锅哐当掉自己头上。
这场会面最好还是摆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
“我和你一道进京去。”
谢华还没算出自己到底要被扣多少钱呢，闻言抬头道：“阿兄，路上颠簸又有雪，你还是不要奔波为好。”
“这一遭躲不掉。我们提早上路，路上走慢一点。参加了宫宴就回来。”
谢昭看看自己还算平坦的肚子。到时候费心遮一遮也就是了。
接下来连养胎带月子足足七个月不能露面，此时去露个脸也不全然是坏事。
谢华道：“那我陪你一起。药馆和开班的事都交给凌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