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说完自己先笑起来,“太师管得到的地方还算朝廷直属。太师管不到的地方,就是父兄手上弄丢的大好河山了。”
谢昭道:“皇上别为难自己。”
小皇帝苦笑一下,“言归正传,等太师一走阿兄就赶紧离开。不然,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反正你都已经出族了,呃,你就是想到这点了吧?”
谢昭摇头,“臣还是等太师班师回朝再死吧。不然他回来必定还是会追究别人,包括皇上。再说了,臣身边还有他安排的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呢。”
他要不是死在秦政勉强,他肯定不肯信的。而且死了之后,还需要再来场大火让一切消失于无形。因为,他没打算暴露自己一直女扮男装的秘密。
这辈子他没打算恢复女儿身。当女人,太苦了。
小皇帝压低声音,“他要是对你用强怎么办?”
“不至于,太师为人还是很高傲的。短期内,不会!”
小皇帝拍拍谢昭的肩膀,“阿兄,你回吧。或者,你就留在宫中也行。省得在外头被流言蜚语所扰。”
谢昭确实觉得进进出出都被人盯着看很不舒坦。
“再过几日,等大军开拔了。”
大军开拔前夕,秦政趁夜进了谢昭的小宅。
这也太逼仄了点!偶尔歇个脚还行,但长住简直是蜗居,走动都走动不开。
尤其如今外头流言纷纷,小混蛋肯定不乐意出门。
谢昭早候着了,见他没进来便起身自己拉开了门,“太师,更深露重,你站在庭院中做什么?”
秦政负手进来,“这儿太小了!”
“人少,住大宅子显得空荡荡的。呃,我可没影射你啊。”
“周围几栋宅子我都已经买下来了,你可以打通连在一起。这样住着会舒服些。”
秦政走进屋里,发现他已经准备好酒菜嘴角微微一翘。
他在谢昭对面坐下,“不生气了?”
“就是生气,也不能这时候冲撒太师撒啊。你不就是料到这点,才踩点这时候来的么。我明日就不去送你了。明日重点该是大军出征,你我的流言不该喧宾夺主。”
秦政点头,“嗯,好。一想到这一去挺久不能见面,我就想把你揣兜里带走。”
谢昭板着脸道:“我不去!”
秦政正色道:“可你迟早得用战功或者政绩为自己正名。比起政绩,战功显然直观一些。男儿立身处世,有了实实在在的功绩,将来别人就不会只当你是靠美色上位的了。”
“我就是去战场,也不同你一处。否则我做什么,都摆脱不掉你的影子。”
那即便哄去了战场还有什么意思?
秦政不再劝,“我此去,如果顺利快则三五月,慢则一年。你就安安生生在京中待着吧。等我回来,流言应该淡去不少了。”
“我一出门就不少人眼神闪烁的看我。我想进宫待着,自在些。如此也可空出个宫曌来。兴许去救屈夫人,能用得上他。救出屈夫人,或者让宫曌跟着你,也不用担心屈景辞上战场威胁你的安全。反正宫里到处也都是你的耳目。”
秦政想了想,“也行吧,那你可别随意出宫。”
谢昭道:“那三万六千金,我暂时没什么用处。太师不妨拿去充作军资。”
秦政摇头,“不用了,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回头剿灭了罗浮山群盗,不还有笔外财可以拿么。”
两人边吃边聊,桌上的菜慢慢见少。
吃了六七分饱,谢昭握着酒壶给秦政倒酒,“太师,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看他笑吟吟的,秦政心头一动。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承你吉言。我要走了,昭昭你送送我!”
谢昭喝了几杯,脸上有些烫,也想出去吹吹冷风。于是陪着他走出去。
走到庭院的大树下,秦政忽然停下,谢昭便仰头去看他。
秦政伸手一把揽过谢昭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上去猛地亲了一口,然后退开。
“我走了,你在家乖一点!不然回来打你屁|股——”话音落时,他已经从院墙上方消失。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谢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个混蛋!”谢昭用力擦了下嘴巴忿然道。枉他还以为姓秦的某些方面也称得上光明磊落,全无防备。
秦政出去,也伸手摸了下嘴巴。小混蛋的嘴巴出乎意料的软啊!
秦龙惊讶的看着他,“太师,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秦政心道:我就只亲了一口而已,要多长时间?
再不走,他也怕就舍不得走了。难怪人家要说温柔乡方是英雄冢了!
秦政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第二天大军离开,小皇帝在宫城的城门楼子上赐了壮行酒。
秦政从京城只带走了三万人,沿途还会从各地军营汇入七万人。
罗浮山的宁元安等人也在等着汇入大军,好混个出身,由匪再转兵。
谢府的一千私兵和铁矿山的一千驻军也已经准备好了,埋伏于半道。
离开了罗浮山,群匪就没那么难对付了。
另外,宁馨并没有上战场。她带着留守的二百人转入罗浮山更隐蔽的地方去了,宁家的财富多半也是在她手中。
林萧兄弟俩也被宁馨带在了身边。
另有两名潜伏的私兵则随大队人马去投奔大军,伺机传递消息。
谢昭和谢韶取得了共识,他出族的消息暂时向林萧和私兵们保密。即便是几个坞堡高层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动摇军心。
胡管事、秦管事和两个千夫长都唏嘘不已。那么好的七公子,怎么就遇上了太师那个混世魔王?
剿灭罗浮山群匪对谢家来说是很大一件事了,谢韶亲自去了坞堡。
他已经辞官了,以后会专心留在坞堡打理,统率私兵。所谓趁着父辈康健出门周游,终究成了一句空谈。
有谢韶在,两个千夫长便都带兵出去了。
这一仗把谢家私兵的骄傲全打没了。
谢家私兵出动一千人,铁矿山的秦家军也是出动了一千人。
谢家私兵两三个才能对付一个罗浮山的匪盗。他们和之前被轻松解决的收买路财的村民完全是两回事。
那个村子连人带财都被谢家坞堡吞掉了。
但这回的罗浮山群匪却是实实在在上过战场的。他们自然难以匹敌。
就如今这战况,还是两个千夫长按谢昭的要求训练了三个月的成果。
秦家军却能以一敌二,他们对谢家私兵的战力嗤之以鼻。这样的人,也配和他们并肩作战?
谢昭这么安排的本意,也是为了让私兵知耻而后勇,称得上用心良苦。
一千私兵,战损倒是不大。但一个个已经完全没有发横财的心了。
宁元安手上挥舞着大刀,“秦政小儿,你骗老夫!”
秦龙道:“宁元安,你简直丢军人的脸。居然带领溃兵在此落草为寇,拦路抢劫。”
宁元安道:“你们秦家军又好到哪里去?秦政不过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秦政小儿,出尔反尔!老夫知道了,一定是谢家那个小国舅在床上枕头风......”
他话音未落,从背后射来一箭,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去,林萧还保持着弯弓的姿态。
宁元安不明白为什么从背后射杀他的会是林萧,这个同样被秦政睡了的小男孩。
他大睁着两眼倒了下去。
林萧是半道安抚住了宁馨,说他有些心神不宁,想追上来看看。
至于宁馨,她的所在沿途已经被林萧做好了记号。
秦龙朝已经挥剑投入战斗的林萧看过去,这小子倒是真不错!
不过,太师亲自出面挖墙角都没能挖得动,他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挖不到人不说,还会得罪国舅爷。
宁元安已经被杀,罗浮山群匪无首,败势明显。
秦龙执剑道:“太师有令,尔等拦路抢劫,本属罪大恶极。但念在尔等也曾是保家卫国的勇士,特准尔等戴罪立功。原地跪下,放下武器者不杀,准尔投军!”
大势已去,剩下的群匪互相看看,有人带头跪了下去。
这一跪,呼啦啦就带动了一片。
厮杀就此结束。
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千多战力,他们一开始就让林萧带去的三个人下毒了。
秦龙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千多匪徒被秦家军分散押送去和大军汇合。以免他们路上暴起。
而被宁馨带着的财宝和二百匪徒也全部落网。
宁馨锁链加身,她已经知道了是林萧杀了她父亲,而且知道了他是谢家坞堡年轻的总教头。
甚至他被秦政折辱,也全是做戏。
她不明白秦政那样的身份,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做这样一场戏,就为了让林萧更得他们父女信任么?
她将被带到军中听候发落。
临行前,她回望谢家坞堡的方向。林萧,我但凡不死,一定找你讨回这笔血债!
林萧率领被打蔫了的士兵回到坞堡。他没有多理会这些人的状态,左右这些私兵以后一个都不可能分给公子。他也不用再那么尽心尽力、替公子拉拢人了。
公子说过他要来的,结果没有。他有些担心。
所以他一路催着急走。至于秦家军收获的财宝会不会如约分给谢家,他更是一点都不关心。
赶回坞堡,他抓着人就问:“公子呢?”
“大公子就在后头。”被抓着的秦管事忙答道。
“大公子,七公子呢?”
秦管事目光有些闪烁。
林萧放开他,径自往里跑。
看到谢韶后面没有跟着谢昭,他问道:“敢问大公子,我家公子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