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孟书自然也觉得这种情况棘手得很。那是一句话就灭人族的太师啊!
谢季书急了,“大哥,不能家里有事用得上昭昭了,你就使唤他出去做事。现在他遇上麻烦了,家里却不管吧。”
谢孟书沉吟半晌,“我也只能找找傅将军,让他管好家里晚辈。”
别的,也无能为力了。
谢季书道:“大哥,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老爷子在的时候最疼昭昭了。”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谢韶刚走到书房外,听到这些也是觉得无奈得很。
谢昭看向他。他急得额上都出汗了,但也拿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
谢昭苦笑,这就是谢家的处世之道。如果不遇上事情还好,一旦遇上强权压制,就没有办法了。但愿此事能给家里敲个警钟。
大争之世,只想避让自保是不够的。
他跪了下来,“大伯,阿爹,大堂兄,我不想堕了谢家的名头。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大伯你就逐我出家门吧。除了已经在我名下的人和物,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谢孟书道:“你之前说太师让你追随他征战四方的。”
谢昭苦笑,“是,可他不但想要我追随他,还想要我。我之前以为他是一时心血来潮,就没有说出来让长辈担心。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
谢孟书心头一痛,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遇上这么糟心的事儿?
“请大伯相信,我是很想为家族出力。会自请出族,都是为了不连累家族。”
谢昭说完,恭恭敬敬的向谢孟书磕了一个头。又转个方向给谢季书也磕了一个头。
他其实是女儿身,脱离家里也好。
这件事在林萧说之前,他其实已经在考虑了。
林萧的话只是促使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至于今后怎么走,等林萧解决完罗浮山的事再商量。
他原本打算带着人去剿匪的,现在看来也没机会了。上次去坞堡,搞不好就是最后一次去了。
谢昭说完就回自房中待着。
锦瑟见他脸色不好,赶紧端了攒盒过来给她剥零嘴吃,“公子,其实咱们早就想过这茬了不是么。”
“我自考虑是自考虑,但被人逼出家门就是不爽。”
他是想过回报了家族的养育之恩和祖父的教导,就脱离家族出去闯荡。这样他不用担心身份揭破连累家里,也不用一直受限于和自理念并不完全统一的家族。
但被秦政这么使手段逼出去,就是他不能接受的了。
“那现在就这么等着么?”
“嗯,大伯肯定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但秦政既然出手了,就不会受制于长辈。
锦瑟道:“那奴婢要不要盘点一下咱们名下的产业了?”
“可以。”
锦瑟点点头,“奴婢和锦绣,还有林萧、砚台肯定是要跟着公子出去的。其他人要不要问问?”
“你问一问。不然万一将来混得好了,反倒要说是咱们弃他们于不顾。”
锦瑟知道这说的其实不是下人,而是谢家的掌权者。
如今公子这样自请出族,万一真的被赶出去,是他们软弱可欺弃公子于不顾。也省得将来有许多说辞。
“公子,这三房的财产你就真的不要了?”
就算只有一成半,也很多的呀!而且公子之前还掏了五千金出来。
谢昭道:“不要了。我手头有母亲和祖父给我留的产业,咱们过日子还是很宽裕的。”
祖父给他的产业约莫就是五千金之数。他贡献了五千金,这样拿走才不会有人叽歪。
当然,祖父给的产业是拿钱都买不到的,将来也可以钱生钱。
祖父怕是早就想到自会有脱离家族的一天了。所以才坚持在家业未分的时候,把名下的一份产业拨给了自。
至于母亲留给他的四成嫁妆,那就更是应得的了。阿华的两成,如今也是他在派人打理。
他自手头还剩了五千多金的现钱。
这么一算的话,京城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他谢昭其实算极富裕的了。别人都还伸手问家里拿钱呢。
钱不是问题,几个心腹也肯定跟着他走。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摆脱秦政了。
如果他不打自的主意,谢昭其实挺乐意跟着他去打天下的。
嗯,等大军开拔了就让砚台去江南吧。
谢昭接下来两日足不出户。谢孟书、谢季书和谢韶都愁眉苦脸的。
他们有没有和谢家其他人商量,谢昭不关心。因为结果不会改变。
当初谢家也不想当后族,因为皇帝完全没有实权。阿华做皇后就算怀上孩子,也未必有命生下来。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选择让阿华进宫。出了事也不会管,一切以保全家族为要。
所以今日,定然也不会因为他谢昭对家族更有用,就敢倾全族之力保他清白。
甚至还有人会想他反正是男孩子,太师也不会对他感兴趣几年。劝他虚与委蛇,将来依然什么都不耽误。
所以谢昭才主动提出为了不影响家族名声,出族。
过了两日,傅冕的车驾终于到了。秦政亲自带兵马出城去迎接。
舅甥俩只相差五岁,相貌还有几分相似。
傅冕开始坐在马背上,直到身旁的人提醒才醒悟过来。拱手见礼道:“末将拜见太师!”
自然是该先论朝礼,再论家礼。而且论家礼,也是以往秦政愿意抬举母家,才称他一声舅舅。娘亲舅大嘛!
真要说起来,傅老夫人只是妾。他是妾的兄弟,不算正经亲戚的。
“傅将军免礼!”秦政端坐马背上颔首。
傅冕一凛,大外甥这是给的下马威啊!怎么回事?
两人进了军营,秦政叫了韩固来和傅冕进行京城防务的交接。
待一切交接妥当,已是近午。
亲兵来请了傅冕入中军大帐和秦政一起用午饭。
“舅舅坐,上午事务繁多,怠慢舅舅了。”
如果之前傅冕还有些把这个权倾天下的大外甥当成往常一般看待,这会儿却是有些不同了。
“政儿,军务都好说。你在前方打仗,舅舅一定把后方给你守好。但该如何对待天子呢?还有可能有异心的朝臣。”
秦政道:“天子只要不找事儿,舅舅以礼相待便可。咱们这位天子,堪称俊杰。至于朝臣,天子不出面,尚书令尽可以压制住他们了。”
傅冕挑眉,“尚书令是你的人?”
“郭旭啊,不是。他就是个一心一意做事的人,所以他会选择最好的一条路。有事他会同舅舅商量的。他没吱声,舅舅就不必管政务。”
傅冕静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他本来以为外甥叫他来,就是把军政事务都交给他。如今看来,他对自限制颇多。
端着酒盅,傅冕也有些犯嘀咕。今天这个下马威,就是要让自于公私两方面认清身份吧。
那那个谢国舅的事,他还要不要过问?
沉吟了一番,傅冕觉得还是该问问。他亲姐临走千叮万嘱过的。
“政儿,公事说完,咱们来说说你的私事吧。舅舅也不绕弯子,你真的想要那个谢国舅?”
秦政点头,“不是真的,我至于让舅舅来京城?”
“合着你还是为了那小子才让我来京城的?”傅冕不高兴的道。
“对,其实西北更需要舅舅。顾明晓说西陵纳真是故意凑上去和他搭话,意图陷害,然后搅起中原内战他们好渔翁得利。这话其实我是信的。”
傅冕哼了一声,“西北有程老将军在,将士也用命,当可无忧。顶多让西陵人扒拉些好处去。就冲你和态度,哪怕姐姐没让我去看,我也非得去看看谢家那小儿不可。”
傍晚的时候舅甥二人一起进城,将即将开拔的三万兵马交给韩固统帅。
小皇帝那里还没给个准话,秦政也须向他要一句准话。省事!
傅冕直接住进了太师府,当天就收到了不少拜帖。
听说还有太常谢孟书邀约他上明月酒楼喝酒的,他当即让人回帖应了下来。
“喏,谢家家主主动约舅舅我见面。你说这是为哪般?”
秦政嗤笑一声,“谢家也就只有这点办法。”
“看来人家家里不乐意得很哪。”
“由得他们么?我又岂会在意他们?”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小混蛋的态度,他这会儿怕是很不高兴吧。
但自这么做也是为了替他解脱束缚。他有才具,何必囿于家族?
傅冕笑,“好,舅舅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你真的不让我见见谢国舅?”
“你见他做什么?真要论起来,他是堂堂国舅,按品级你还该给他见礼的。”他以皇后的身份见你,你还得跪他。
傅冕道:“你日后打算如何待他?”
秦政笑笑,“于公,我会给他尽情驰骋的一片天地;于私,我自然将他放在心尖上。”
傅冕蹙眉,外甥如果只是养个男宠,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甚至之前他还觉得姐姐有些反应过度了。
但如果政儿要捧这个少年做一代权臣,那岂不是要分走众人的资源?这其中包括他傅氏子弟。
到了约定的次日,傅冕赴约去了。
秦政和尚书令郭旭商议完国事倍感无聊。
以前这种时候他就爱跑去看小混蛋着女装、学女人走路、说话。但此刻小混蛋肯定恼他得很,去了难保不遭他恶言相向。
他倒是不怕挨骂,就怕小混蛋脾气上来了绝情的话一句一句的往外蹦,不好转圜。
还是临走再去见一面就好。
他都要出征了,小混蛋总不可能还给他看冷脸,拿话戳他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