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微微一笑,“昭昭,遇事回避可不像是你的性子。你若是做了我的左膀右臂,我可能还顾忌几分。不然,岂不是任我巧取豪夺?”
威胁的话说多了伤感情,他今晚的初衷毕竟是讨小混蛋欢心。
秦政想了下,决定投其所好,聊聊谢昭感兴趣的话题。
“昭昭,你是不是很喜欢带兵?”
谢昭道:“还行吧,毕竟有兵权才有话事权。”
秦政点头,“说得是啊,其实我也不是穷兵黩武之人。但我不能不掌控着兵权。你在坞堡,平常都怎么带兵的?”
谢昭便说了说平日是怎么练兵的。然后又补充道:“我下一步就打算不把他们当老爷兵养了。我已经让铁匠铺子制作了两千枚腰牌,每日晨时发放。预备把他们丢到山林间训练,互相争抢腰牌。午时和晚间,腰牌还在的就可以吃香喝辣,腰牌数量多的甚至可以酌量发赏钱。弄丢腰牌的人就只能饿肚子。”
如果不这样,虽然那些不能去除暴安良的士兵会艳羡别人有外快挣。但出去了也有危险啊。倒不如踏踏实实就窝在坞堡里好吃好喝的,做做日常训练就好。
谢昭就是要把这类得过且过的老爷兵都调动起来。在他手下,没人能混日子。
秦政点点头,“私兵上战场的机会不多,升迁机会也少。是得人为的造成争抢。”
谢昭其实心头有些打鼓,他问起私兵,莫不是知道我让私兵出去除暴安良挣外快去了?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以后如果还想去,肯定是会惊动铁矿山的驻军的。倒不如此时趁机过个明路。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微微前倾。
秦政一愣,这是他告白之后小混蛋头回主动靠向他。怎么,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他心头微微一动,也迎了上去听小混蛋到底准备和自己说什么。
“太师,我还让士兵出去剿匪来着。得来的钱两成赈济贫民,三成分了,剩下的五成归公。不然以后让铁矿山驻军和谢家一起行动,大不了你们拿大头?”谢昭拇指和食指对搓着道。
会错了意的秦政冷哼一声道:“你练兵的确还挺有想法啊!”
“没办法,总得因时制宜。”
秦政继续冷笑道:“你赈济贫民,此时还看不出效果。但一旦有了天灾人祸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投入谢家坞堡就会是第一顺位的选择。然后你们谢家就又可以多出许多隐户来。同时朝廷又少一批能收税的平民。这和私挖铁矿一样,也是在挖朝廷的墙角。”
谢昭道:“不然那些平民活不下去的啊。如果谢家能令他们活到天下太平,到时候太师一声令下让释放奴婢,再给予他们些减免税赋的好处,到时候谢家想留也留不住。所以我们这样做,也是帮太师保存生产力啊。”
“巧言令色!”
秦政看着谢昭真是又爱又恨,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跟他说练兵,他就很认真的和你说,半点绮念都不带;跟他说情爱,他就闷不吭声,逼急了才嗯嗯啊啊两声。
真是难搞!
不过,如果小混蛋是那种很好搞到手的,他也不至于为他乱了心曲了。
谢昭低头继续吃菜,还不忘招呼道:“太师,吃菜、吃菜,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秦政之前一直在给谢昭布菜,自己没吃两口。如今也是谢昭自个吃得不亦乐乎的,顺口招呼他一起吃。
等他拿起筷子夹菜,才发现这一餐等于是他在分享谢昭的残羹剩菜。而且,他居然对此没什么不满。
罢了,想拿下小混蛋自然是不能用寻常法子的。如果这样相处能让他更自在,就由得他吧。而且,强要谈情说爱什么的,也有点为难秦政。他其实也毫无经验来着!
想到这里,他忽然牙根一酸。小混蛋倒是个有经验的!小小年纪,侍妾都有了。
亭子外的秦龙等人见了他们这般相处,也暗自思忖着。人谢国舅除了长得好看点,言行都没有任何出格之处。从头看到脚,这也没有一丝公狐狸精的气味儿啊。
太师有这种想法,绝不是人家主动勾搭的。
秦政放弃了别的想法,也专心吃喝起来,同时给谢昭介绍着西北的美食和风土人情。
他声音悦耳,口才也不错,愿意这么迁就人的时候相处起来自然令人轻松、愉悦。
谢昭听得入神,心生向往。
“八百里秦川,还有悠扬、壮阔的秦腔,说得我都好想去看一看了!”
秦政笑,“这倒也不难。回头家母做五十整寿,我带你同去如何?届时京城世家必定也都会派人去拜寿,你去也不突兀。这一路要经过不少地方,也算先圆一圆你到处走走看看、吃吃喝喝的夙愿。”
谢昭立即警醒了,“再说、再说。”这不成跟你回家见长辈了?
你家那两位老太太要是知道你带个契弟回家,还不得背过气去。
“呃,两位老夫人身体都很好吧?不催着太师赶紧让她们抱孙子?”
秦政道:“我比较挑剔。”才不像像你这小混蛋,一句长者赐就收房纳宠。
谢昭点头附和道:“嗯,以顾大小姐为标准,这个标准确实也不低了。”
秦政一滞,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是真没把那次相看当回事。
现在想想自己干的事,不管是把小混蛋叫到包间陪同相看,还是逼着他男扮女装进宫跟小皇帝行大礼、扮皇后,他都恨不得能把从前的自己骂一顿。
他讪讪道:“呃,当时心无所属,或者情动不自知。自然一切只从利益出发。”
谢昭端着酒杯,心头嗤笑,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如此一样。
他仰头看月,如今月底只得一弯新月可赏。
月明星稀,伴着耳边涛声阵阵,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了。
坐的椅子是有靠背的,还有靠枕。他舒舒服服往下滑了一点,然后捞过旁边的抱枕抱在手上。
这会儿他已经吃了个七成饱,还有点微醺。
酒壮人胆,大不了回头他就说自己喝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眯缝着眼对秦政道:“太师,我这个人一贯很怕痛。如果还是日常就要痛一痛就更加的苦不堪言了。你说的事我想过了,如果你愿意在下边,咱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秦龙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谢昭身上。
这位谢国舅虽然身形未足,但当真是个硬汉子呢。
秦政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好半晌道:“你倒是真敢说!我以为,这种事该是以强弱论的。”
谢昭挠头,打了个酒嗝道:“合着那些契兄弟上床前还要先打一架的?”
秦政捏着酒杯道:“昭昭,你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房吧。”
“我没醉!不回房,我还要赏月的。”谢昭把抱枕抱得愈发的紧。
“好、好,你没醉!要赏月就赏吧。晚些你不想赏了,再让人送你回房。”
谢昭用力点头,“好的。”
秦政看了会儿醉态可掬的谢昭,然后起身离开。脸是黑的,但是谢昭一点都不在意。他还挥手和秦政道‘再会’——
婢女们进来把杯盘碗碟撤了,上了瓜果点心。
这里吹不着冷风。这么靠在椅背上连头都不用抬,观星赏月不要太方便。
“等一等,你,就是你,把甜瓜给我端过来!”
被点到的婢女赶紧端了过来,“国舅,您能端稳么?”
谢昭睨她一眼,“干嘛,你想喂我?”小姐姐,我可没想害你。
婢女赶紧摇头,“奴婢不敢。”太师的脸都黑成那样了,她又不嫌命长。
秦政站在窗前,手握在窗台上。
秦龙站他身后三步远,这个角度他差一点可以看到谢国舅。太师那里应该正好。
秦政用力拍了一下窗台。小混蛋竟敢借着几分酒意挑衅他!
又或者,是酒后吐真言?
谢昭正憨态可掬的一手抱盘子,一手用银签在叉甜瓜吃。他是真喝了不少,这会儿正酒意上涌。
呜呜,可恶的秦太师!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叫锦瑟出来一块儿赏月。那就有人喂甜瓜了,就是汁水都有人用手巾蘸温水帮忙擦掉的。
他是享受惯了温柔乡的人,才不想去伺候人呢。
谢昭最后还是把盘子给摔了,然后手脚摊开就在大椅子上睡过去了。
婢女赶紧上前,蹲下去收拾碎片,可不能扎到太师的心肝宝贝。
没见谢国舅先前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太师都只是黑着脸离开,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么。
婢女把大块的先捡拾了,然后拿毛巾轻轻去粘地上的碎屑。
“窈窕姐,现在怎么处理?”
“请示太师。”
“这种小事也要请示太师?”
“关系到谢国舅就没有小事。”
锦瑟在屋里等得有点着急,但是公子出去前给了个眼色叫她不要出去,搁屋子里待着。
她听到小丫鬟说公子醉了,摔了盘子,想了想还是坐不住。
拿上披风正要出去,就见到谢昭被两个秦家的婢女扶进来了。
“谢国舅喝醉了,厨房这就送醒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