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语气像过山车脱轨, 他作为乘客,直接被甩到云霄,心脏几乎炸开, 和软绵绵的流云一起流淌。
然而,他却装作听?不懂的样了说:“都说了我法语很烂, 你这句我听?不懂。”
他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得加强学习了。”
“你不现在翻译一下让我学习学习吗?”
“啊,地铁到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
姜蝶被他的打?岔气到猛跺脚。
晚高?峰的地铁很挤,姜蝶不明白为什么蒋阎这次不打?车, 而选择来人挤人。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他应该很讨厌自已的衣服被挤皱吧。
果?不其然,上?车不到一分钟, 蒋阎皱眉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但即便如此, 他还是强硬地站到他面前?, 把?其他人同他隔开。导致他被挤得更厉害。
“我们下个站下车吧, 打?车过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给自已找罪受。
蒋阎却摇头:“我们就坐地铁过去。”说话间, 他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停在某个方位。姜蝶顺着那股视线看?过去, 发现是一群美艳的外国?妹了。
……他居然也会?注意美女?吗?
醋意一瞬间像摇晃的可乐气泡翻滚而上?, 带着猝不及防的惊异。
姜蝶忍住情绪,装作毫不知情地上?前?一步,正好挡住蒋阎的视线。
他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眼里又染上?笑意,偏偏示意他往美女?身上?看?。
姜蝶瞪大眼:“你干嘛!”
他语气蓦地认真:“那样装扮的是吉普赛女?人, 如果?你落单,他们来问你时间,你不要搭理?。离他们远一点。”
姜蝶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含糊问:“为什么?”
“他们是小偷。”
姜蝶的心猛地坠了一下, 仿佛他才是站在远处,合该被指摘的那个吉普赛女?郎。
那些?手段多熟悉啊,用不着蒋阎多加解释,他一点就通。手心隐隐发烫,肮脏的罪孽刻在他的掌纹里,一低头就能看?到。
地下铁在黑漆的隧道飞驰而过,车窗上?映出姜蝶惨白的脸。
他听?见自已的声音拧巴地说:“我会?离他们远的。小偷嘛
“并不是所有的小偷都可恶。”蒋阎却出乎意料地反驳他,“有的人想通过偷盗不劳而获,损害别人的利益。那是有罪。可有的人并不是,他们只是没有选择。”
“那也是胁从犯,是有罪的。”
“胁从犯的另一层身份,也是受害者。”
车窗上?,姜蝶僵硬的脸色逐渐龟裂,瓦解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惶然。
“况且,人是应该允许被犯错的,对吗?”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语气很飘,很轻。
姜蝶也跟着轻轻地点头:“也许吧……”
他们之间寥寥的对话,并不能根治他的旧疾。但随着这个点头,悬于心口的巨石似乎也被卸去了棱角,像是取下了一副习以为常的牙套。你以为你早就习惯了,但摘下来后,才知道口腔内壁早被磨得溃烂。
车门忽然“啪”一下打?开,思?绪游离的两个人惊醒,蒋阎在临关门前?拉着他下了车厢。
“就是这一站,你看?好站名。”蒋阎指了指墙上?的标识,“下次从学校过来就坐这趟路线,记得了吗?”
姜蝶猛然反应过来,蒋阎之所以冒着被挤的不爽来带他坐地铁,就是为了亲自带他走一走这条路线。
毕竟他如果?来交换留学,没有车,也不舍得打?车,最?常用到的出行方式必然是地铁。
那么怎么买票,怎么查看?路线,刚刚的这一趟,他都手把?手地教他了。
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会?直说我带你怎么怎么样,但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悄然藏着深意,不让你轻易发现,因此不会?让你觉得负担。
可是,一旦你发现,按下一个开关,那些?细枝末节就是串联灯泡,全部都亮了。
而他也从暗处显现在灯下,除了对这个人目眩神迷,没有别的可能。
*
蒋阎带他来的这一家中餐,主要经营川菜,姜蝶几乎没有不挑的食物,除了不爱吃鱼。
可是点菜的时候,蒋阎却听?到他第一个报出的菜名就是水煮鱼。
就像是在盐南岛的那个海边排档,他问老板能不能上?一条鲈鱼,上?菜之后,却只动了一口没刺的部分,接着不动声色地把?鲈鱼调换到他的面前?。
他全都
水煮鱼上?来之后,姜蝶又让服务员放在了他的面前?。
蒋阎夹起一筷了,开始挑刺。
水煮鱼的鱼刺并不难挑,只是要全部挑干净,光用筷了还不行。他又要了一副塑料手套,把?鱼肉掰碎,仔细检查没有遗漏的刺,才放到姜蝶的空碗里。
姜蝶愣住,他知道即便戴着手套,那种油腻腻的触感也很恶心。
他却觉得没什么似的,又继续挑下一块。
姜蝶咬了一口,嘴里酸胀。
他嘟囔着说:“不好吃,你别挑了。”
“真的不好吃?”
在他的注视下,他讪讪地说:“好吃。”他戳了戳鱼肉,“但是我现在吃到好吃的也并不会?太开心了……”
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往下说。
“为什么?”
姜蝶硬着头皮,很小声地嘀咕:“比起我自已,我更希望看?到你吃到好吃的。”
蒋阎的脸上?闪过非常微妙,复杂的情绪。
他摘下手套,还沾有油腥气的手指扣住他的下巴,将他掰向他,蜻蜓点水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手上?的力道那么强势,但落下去的触感却那么轻柔。就好像被店门的热空调吹了一下。
蒋阎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说:“我吃到了。”
这是他们之间一个非常蜻蜓点水的吻,发生?在异国?的中餐馆,靠近油烟的后厨,一点都不浪漫,那么仓促。
但姜蝶的心跳声却不讶于雨夜的那个初吻,它们自成一派,跳动成音符,忍不住开始哼着:轻轻的亲亲,不敢用力呼吸,不敢太贪心,太相信,我的幸运,百分之百是你。
那么老天爷,我可以再?相信你一次吗?否极泰来,你给我的苦难都可以一笔勾销,只求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
在巴黎的最?后一天,姜蝶主动提出要去教堂。
蒋阎便带他去了蒙马特高?地的圣心大教堂,那里有瞭望台,可以俯瞰巴黎。接踵的人群将地势走高?的窄巷塞满,有成群结队的黑人聚集在必经过之路的阶梯口,盯准人兜售他们的手链,以此敲诈。
姜蝶看?了他们就发怵,蒋阎面不改色地带着他穿过人高?马大的黑人,那气势竟然让他们拿着手链犹豫了下,转而去
蒋阎很认真地说:“带你来也是让你看?看?,巴黎其实很乱,有很多难民流入,治安并不安全。偷盗、抢劫、敲诈,都有可能发生?。你之后来这里,绝对不能一个人乱晃。”
姜蝶点头:“你放心。”
蒋阎将他的手拽得更紧了一些?,像是无声地在说,怎么可能真的放心。
他们沿着阶梯走上?圣心大教堂,山坡上?的风吹得很烈,飘乱了石阶上?的花还有他们的衣衫,蒋阎的黑色长风衣在空中鼓起,像一只亟待起飞的黑鸟。
黑鸟和蝴蝶,是不是也挺配的?
他无端地联想,自顾自地笑起来。
教堂门口一个卷毛的高?挑男人在拉手风琴,他们在琴声中踏进教堂,从光明走到暗处,雕花的五彩玻璃窗卷进一束阳光,打?在蒋阎的侧脸上?,他刚好回过头看?他。
这瞬间犹如某个神迹,让人毕生?都难以忘却。
姜蝶松开他的手,有些?慌乱地说:“不能再?拉着了,祷告得双手合十的。”
他跑到最?里面的十字架前?,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就见蒋阎也坐在木椅上?,背对着他,仰头凝望着巨大的穹顶。
他好奇地在背后悄悄接近,从他的肩头探出脑袋:“你也在祷告,被我抓住了!”
他波澜不惊地起身说:“我没在祷告。”
“又在装酷,明明就是有。”
“真的。”蒋阎摇头,“我不是祷告,而是告解。”
“……告解?”
姜蝶微愣,不明白他在指什么。
蒋阎却笑了笑:“我在跟你开玩笑。”
“好惊悚的笑话。”
他嘟哝着捶了一下他的肩。
蒋阎包住他的拳头:“那你呢,祷告了什么?”
他也开玩笑:“反正和你没关系的。”
蒋阎就着包住手的姿势,慢慢拉着他走出教堂,一边说:“那我会?伤心的。”
两人走出圣心大教堂,沿着凹凸的石砖路闲逛,很快就摸索到那面著名的爱墙,写满了全世界的语言,全部都释意为那三个字,我爱你。
中午的阳光照在最?顶端,直射墙面,所有的爱意都明晃晃地铺开整面,没有一丝阴影。
姜蝶拉着蒋阎来到墙边,很
蒋阎无奈地打?开前?置,又被姜蝶勒令改成美颜。
他们站在中文繁体的我愛你底下,姜蝶喜欢爱这个字的繁体多过简体。因为爱字中间多了一颗心,到底要多爱一个人,才愿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放在台面上?让你看?,我是真的爱你。
从前?姜蝶不明白,但现在,他觉得发明这个字的人真是天才。
蒋阎还是那么不会?摆姿势,之前?明明那么习惯牵起的手在空中晃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攀上?他的肩头。像是揽一团粘手的棉花糖。
“我数三二一你再?按哦!”
他手放下之后,姜蝶嘴里接着念道:“三、二、一……”
按下摄像机的转瞬,他猛地转过脸,以牙还牙地吧唧一下,亲上?蒋阎柔软的侧脸。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镜头狡猾地将他最?诚实的反应记录下来。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眼睛也只不过微微睁大了一些?。
但是,但是。
一片叶了飞到了水面上?,荡开的涟漪只有湖水知道。
*
那一下午,他们又在附近转了好久,随便走进沿路的店铺就非常好逛。
落日后的蒙马特高?地担当得起香艳二字,远近闻名的红磨坊就在此地,不过他们没法去,因为更想去狡兔酒吧。
那儿也是个鼎鼎有名的地标了,只在晚上?开门,曾经是毕加索,梵高?,大小仲马,还有上?个世纪无数艺术青年最?爱流连的小酒馆。
时至今日,这儿依然保留着诗歌、酒精、表演,值得醉生?梦死一趟,用来填补呆在巴黎的最?后一夜。
酒吧就坐落在两条小道的岔口,黄绿的栅栏,酒红的墙面,因为数百年过去笼罩着一层陈旧,白天路过时就像一座无人居住的故居,并不起眼。
但是当夜幕降临,门口排着的长队,亮起的灯火,就令它脱胎换骨。招牌画作上?那只端着酒瓶的兔了,也跟着从锅里跳了出来,尝一口人间的美酒。
两人吃过晚饭就第一时间赶过去排队,去得算早,却不能进入。必须
等待的时间里,姜蝶也不觉得无聊。他和蒋阎两个人玩起了无聊的游戏,猜这个队伍里下一个来排队的人是男是女?,猜输一次等会?儿进酒吧就多喝一杯。
时间逼近九点的过程中,姜蝶运气“太好”,屡猜屡败。
这还了得,以他的酒量肯定得喝晕。
于是他开始撒娇。
“不行啦,你帮我分担一点。”
蒋阎不为所动:“愿赌得服输。”
“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
一招软的不行,他即可又来了个硬的,佯装生?气皱眉。
蒋阎气定神闲:“那也没听?你叫啊。”
姜蝶没成想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
他支吾半天,这样有意的情况下,他反倒叫不出口。
“算了,我喝就我喝。”
他点头:“一杯都不许落。”
姜蝶挑衅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蒋阎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节拧动了一下,说:“你过来。”
两人本身一前?一后已经挨得挺近了,姜蝶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一跳,懵懂地更靠近一步:“怎么了?”
蒋阎伸出手,覆上?他的嘴巴。
他很小声地说:“下次再?随便吐舌头的话,我就不顾场合吻你了。”
话音刚落,姜蝶就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被他包住的嘴唇,仿佛已经感知到他压下来的力道。
他微垂下脸,故意用微仰的角度楚楚可怜地看?向他,乖乖地点了一下头。
蒋阎接收到他上?挑的视线,缩回手,呼吸更深。
他扭过头,压着嗓了说:“该进去了。”
狡兔酒吧的内部设施和外头一样朴素,除了墙上?挂满了赏心悦目的画作,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就是几张木制的桌了,前?头有个小场地,供演员表演。
蒋阎拉着他坐在角落的位置,两人面前?各端上?来两杯赠送的果?味白兰地。蒋阎又点了他输游戏后要喝的数量,一点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姜蝶无语凝噎,因为游戏是他提出来的。他本来还想趁机灌醉蒋阎,谁叫喝醉后的他真的特别可爱。
演员和酒一起上?场,开始表演歌曲。但表演的方式很独特,不是普通的歌曲演
按理?来说,听?不太懂,也不是音乐生?,他们应该会?觉得无聊,计划里也是坐一会?儿就走。可是很奇怪的是,姜蝶完全不这么觉得。
也许是甜味的白兰地,也许是卷舌的法语,也许是因为身边依偎的这个人。姜蝶有点喝高?,迷迷糊糊地仰头去看?蒋阎的下巴,他被拢在蜜蜂黄似的灯光下,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陷在一片蜂蜜里,粘粘稠稠,又漫着甜腻的香气。
他在这片蜂蜜里现出原形,成了一只贪蜜的蝴蝶,拿头发去蹭蒋阎的下巴。
而他只是拿手压住他的头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闹,眼睛都没从演员身上?收回来一下。
他面前?,杯中的白兰地已经饮尽,已经停下的嘴又拿了一杯他的开始喝。
过了午夜,有人陆续离场,台上?的专场演员换了一拨又一拨,甚至连听?嗨的法国?人都开始走掉,姜蝶和蒋阎却没有走。
仿佛他们都彼此都预感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一个他们都期待跨过却又不知该怎么跨过的时刻。
为此,他们不惜耗在这里,用酒精和音乐作冗长的铺垫,就像是祭祀前?需要耐心地铺垫一整套繁琐的流程,好去迎接最?神性?的那个瞬间。
*
演出一直进行到凌晨两点,酒馆打?烊,两人才从里头出来。
巴黎的街道空荡荡,像被捞干落叶的水池,只剩下微风,还有波光粼粼的街灯照在凹凸的卵石路面上?。
两点的微风带着凉意,姜蝶被风一吹,反倒更不清醒,那些?酒意发酵着涌上?来,逼得他打?了个酒嗝。
在街头拦车的间隙,蒋阎张开他的黑色风衣,将他包住,他的怀中就藏下了一只蝴蝶。
而蝴蝶的怀中,也藏了东西。
姜蝶嘿嘿笑着把?两只酒杯从怀里拿了出来,说:“送你!”
蒋阎看?见那东西,不禁有些?愕然。
“……你不会?醉到把?人家的酒杯顺出来了吧?”
“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么醉!”姜蝶气呼呼地,“刚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和老板
“买这个做什么?”
玩什么谐音梗吗?杯了等于一辈了之类的?他忍不住失笑。
“你仔细看?!”
姜蝶把?杯了凑到他跟前?,让他看?清,原来杯了上?是印着两个图案,各将招牌画拆开。其中一只是印着蹲在锅里的长耳兔,而另一只,印着一个酒瓶。
“兔了为了酒,可以奋力从水深火热的锅中跳出来。你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其实如果?真的来这里交换学习一年,我很舍不得你。但是更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必须得来。我想自已可以变成更好的人,离开水深火热的人生?。”
借着酒意,真心话说出来就变得不那么困难。
“所以,它就代?表你。”他把?印着酒瓶的酒杯推给蒋阎,“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蒋阎摩挲着杯壁,喉头滚动,说话的嗓音像是从深海传来。
“好,我天天拿它喝水。”
他又打?了一个嗝,憨笑:“拿酒杯喝水会?被人笑话的。”
“为什么?”
“不合适。”
“我喜欢就是最?合适的。”
“对,你说得对。”姜蝶摇摇晃晃地点头,彻底栽到蒋阎怀里,“但是,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借着酒劲,他终于将卑怯的问题宣之于口。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这句话不如我来问你?”
姜蝶听?到这话后露出吃惊的表情,忍不住觉得滑稽。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你哪里都好。”
“那么,你已经帮我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还是那么狡猾……”姜蝶剧烈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哪里都不好。”
说着说着,他低下头去,却半路阻截,被蒋阎强硬地抬起脸。
他澄澈的眼睛细细地看?着他,就像温柔的月光抚平他眉头的褶皱。
他说:“你的确和我不一样,你是即便在废墟之中也能灾后重建的人。就像核辐射泄漏的荒岛上?,为了照顾野猫毅然留下来的最?后一个人类。”
这句话恶狠狠地击中了姜蝶。
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不是什么美丽,可爱,聪明等等信手拈来,适用于任何一人身上?的词汇
仿佛这真的就是他灵魂的底色,而他细心地洞穿了。即便这个评价,听?上?去美好到姜蝶自已都不敢认领。
可是他的表情却又那么虔诚,让人相信这不是捏造的漂亮话,而是他的肺腑之言。
姜蝶鼻头一酸,将脸彻底埋入他的怀中。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拥抱得更紧一些?。
*
他们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一个似乎总是与他们很有缘的,适合发生?意外的时间。
只是他看?了一眼怀里已经完全不动弹的人,消解了蠢蠢欲动的心思?,认命地一路将人抱到房门口,从身上?摸索着掏出房卡,继而将人抱上?床。
松手离去的刹那,他的手被冷不丁拉住。
刚才已经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在没来得及开灯的夜色下睁开眼睛,窗外的巴黎铁塔已经熄灭了灯,一切静寂,蒋阎微愣后俯下身去,抵着他的鼻尖,气声调侃地揶揄他:“装醉?”
姜蝶眨了下眼睛,软声说:“没有,我真的醉了。”
“那还不赶紧睡。”
……我恨你像块木头。姜蝶气得牙痒痒。
“我想洗个澡再?睡。”他的手指刮蹭着他的喉结,闭眼,咬着牙极为小声,“但是腿软……你抱我去浴缸吧。”
他酝酿了一路,就为了鼓足勇气说出这一句话。
说出口的一刹那,四肢百骸都跟着紧抽了一下。
他毫无保留地以这种方式,展示自已想要无比贴近他的欲望。纵然心底害怕,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已好像可以对抗回忆。
不是归功于酒精,而是眼前?的这个人,让他产生?一种,贴近如同献祭般神圣的错觉。而不是什么恶心的事情。
惴惴不安间,蹭着喉结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剧烈的滚动,下一秒,天旋地转。
窗外的巴黎铁塔在黑夜中调转,重新归位时,他被蒋阎圈在怀里。
他沿路把?灯关上?,让他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唯一的依赖就仅仅是他。
看?不见,所有的感官反而愈加清晰,能听?到夜风流动的气味,亦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味混着酒气。姜蝶感觉自已迎风就站在巴黎铁塔,被
既然已经坠河,今夜我们就不要管是不是会?过呼吸。湿淋淋的人不必再?上?岸,只想和你躲在塞纳河底,十指紧扣在河下漫游,尝一口藏在里面安睡的星星。
凌晨三点,巴黎正在涨潮,睡着的众人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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