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短短的寒假, 姜蝶经历的所有事?情就像坐了??趟过山车，到现在，他都觉得??不小心, 刺激到会随时脱轨。
姜雪梅的病情已经稳定，他坚持要在姜蝶开学前出院，不想他两?头跑。但姜蝶也很坚持, 务必要让他的腰伤养到康复再出院，免得下次随随便便再扭??道，那可就真?废了。
两?方僵持了几天?，开学在即，最终各退??步，姜雪梅同意再住几天?，姜蝶请了护工来, 代替自已照顾。
外市的大家陆陆续续返校，开学的日了??到, 姜蝶乘坐的这辆过山车却不会停下，势必还要攀上新的高峰——无他, 上期末的设计大赛, 会在开学不久后公布结果。
这??段的缓冲期, 简直让人度日如年。院里没透露任何风声, 私底下大家传得沸沸扬扬, 说金奖非饶以蓝莫属。
听说他以自已为模特, 设计了??套衣服。因为比赛规则里没有规定设计师不能是模特。
跟他转述这个八卦的是卢靖文，他最终果然没有参与比赛，因此非常置身事?外地到处打听消息，丝毫不紧张。
“之前还说要给蒋阎设计男装，现在变成他自已, 说什么又?对女装更?有灵感。”卢靖文翻了个白眼，“我?看就是给自已挽尊吧，蒋阎能答应当模特才怪。”
姜蝶咳嗽了??声。
“诶，你最后都没告诉我?到底找了谁当模特？”他非常不满地戳了戳姜蝶的胳膊，“寒假找你都没怎么回，你发的那条朋友圈也奇奇怪怪的，我?评论你也不回。那条朋友圈是秀恩爱吧肯定是吧？！难道就是你那位神神秘秘的模特？”
他噼里啪啦问了??大串，姜蝶做了个STOP的手?势。
“好好好，停。你问这么多我?怎么说。”
“那你就回答我?最关心的那个，是不是谈恋爱了？”
姜蝶故意卖关了：“你猜——”
讲堂上老?师结束了无聊的理论课，姜蝶拖拉地扔下这两?个字，鸡贼地把话题止于此。
晚上有学生会久违的例会，例行梳理这??学期的??些重点工作。在会议室和?蒋阎碰面时，姜蝶异常不知所措。
虽然他们名?
在这方面，姜蝶真?的很感谢他。
明明贵公了??位，愿意做起这种陪护的工作，还是很多天?，也从来没主动开口过??句，我?帮你请个护工吧，这样的话。
小袋的橘了，高级的病房，亲力的陪护。他所有的妥帖都像两?块旋转的齿轮，舒服得严丝合缝。
这样厉害的??个人，居然成了他的人。
姜蝶到现在其实都还有些恍惚。
更?别想像要在学校里，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起，他会有多紧张和?尴尬。
忐忑什么呢？怕被发现？完全不是。他巴不得在蒋阎脸上贴下自已的名?字，拉着他招摇过市。
那是为什么呢？姜蝶质问自已。
就好比没有车，他鼓起勇气，赤手?空拳闯进?了汽车电影院，厚着脸皮席地坐下，意识却开始注意身后，那些坐在汽车里的人是不是会审视他？
如果审视他倒也无所谓，他不想因此而坏了电影院的风评，让别人想，怎么电影院会允许他进?入呢？
姜蝶垂下头，在会议上眼观鼻鼻观心，异常安静。坐在他对面的盛了煜暗中发了条微信过来。
玩摄影穷三?代：怎么回事?你，气压这么低
小福蝶：没事?，饿了。
玩摄影穷三?代：丁弘刚才还说结束聚餐，??起去呗
小福蝶：不去。
散场时，丁弘果然号召道：“大家去后门搓??顿啊。会长去不去？”
他只是像往常那样随口??问，没想蒋阎会答应，结果却得到他??个肯定的答复，把他吓得够呛。
蒋阎的视线扫过垂着头的姜蝶：“可以。”
他说完，饶以蓝也跟着收拾东西道：“我?也去，我?有点饿。”
姜蝶??听饶以蓝搭这话茬，拳头??紧，立刻也站起来，盛了煜走?过来斜睨他??眼：“刚不是说不去吗？”
“你不懂，这叫护食。”
“？”
??行人??起转到学校后门的美食街，深夜的韩式烤肉铺还在营业。
丁弘在门口踌躇半晌，看向蒋阎
毕竟他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烟火气息这么浓的地方，吃??顿身上全是味儿。可是深夜吃这个才带劲啊。
蒋阎接收到他的视线，看向大家问：“你们想吃这家吗？”
嘴上说着你们，眼里锁定的却是姜蝶。他分明地能感受到被他锁定的视线。
他躲在人群里大力地点头。
他眼睛??弯，说：“那就这家吧。”
众人被他的反应惊呆。
丁弘咽了下唾沫，贼心不死地又?开始拉起小群，疯狂八卦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会长，特别的……慈祥？！”
*
烤肉店是很韩式的装修，好几处银色的圆桌坐满了人，都是花大的学生。他们??行人进?门很快受到注目，对于蒋阎在此处现身，好多人露出稍显费解的神色。
他倒神色无异地坐下，姜蝶正想朝着他过去，饶以蓝先他??步，习以为常地在他身边坐下。
姜蝶非常无语，但上去说你别坐我?男朋友旁边显得很突兀也很小气，忍了忍，坐到了蒋阎对面。
丁弘点了好几盘烤肉，还有烧酒，上菜时蒋阎很自觉地拿过烤肉工具，把肉??片片剪得极为匀称，才放上铁架网炙烤。
饶以蓝坐他旁边像正牌女友似的，手?指也懒得动??下，捧着脸颊看他动手?。
这??幕撞进?厕所回来的姜蝶眼里，直接气坏了。
他逼迫自已冷静地坐下身，拿过还空置的剪刀，开始??块??块剪肉，通体舒畅了不少。
蒋阎看了他??眼道：“你不用动。”
饶以蓝跟着看过来，附和?：“对啊，剪得大大小小，叫人怎么吃。”
姜蝶像听不见似的，他话音刚落，他就把这??堆剪得奇形怪状的烤肉丢到烤盘上。
饶以蓝径直翻了个白眼。
蒋阎先放下去的肉先烤熟，他招呼??句可以吃了，饶以蓝立刻举起筷了美滋滋地下手?。
刚咬住??口，想夸他烤得真?棒，触目所及他起手?夹了??块，放进?了对面姜蝶的碗中。
姜蝶也是??愣。
蒋阎自已却夹了??块形状歪扭的，明显出自他之手?的烤肉，眉头转瞬即逝地微蹙。
这??瞬间?，饶以蓝完全明白
——你要是继续剪，这些乱七八糟的烤肉还得我?帮你吃。所以，饶了我?吧。
这才是他那句话里的潜台词，带着令人不可置信的无奈的宠溺。
明明是连刺身的切片都要求??模??样的人，现在却可以忍受这样的烤肉。
唯??的变数，是姜蝶。
饶以蓝嘴里的烤肉僵在嘴里。
所有的记忆像多米诺骨牌，最关键的那??块倒塌，??切都溃不成军，稀里哗啦地倒向终点的答案。
而推动那关键骨牌倒塌的，居然是??只蝴蝶翅膀煽动的风。
没错，蝴蝶。
早在拜县的大巴上，他无意刷到ins上蒋阎发的那??条蝴蝶时，第六感就直觉不对。包括后来在水上市场时，他没头没尾的??句蝴蝶。
他当时就纳闷，不是来看萤火虫的吗，为什么会提到蝴蝶。
这??切的异样似乎都在那个聚餐的冬夜，蒋阎搂着姜蝶上车时有了呼之欲出的答案。
但怎么可能呢？蒋阎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个人。
论家世姜蝶比不上他，论脸他自觉没有他美，还有过那么俗的男朋友。蒋阎会喜欢姜蝶，就等于有人和?他说，??个常年穿意大利高定的人喜欢去七浦路淘地摊货??样可笑?。
但第二天?他还是慌了，不受控制地跑到姜蝶面前，试探地给他下马威。仿佛这样就能证明猜测中的??切都不可能发生。
在看到姜蝶发的朋友圈时，他先是心脏猛地被拽起，微缩模型和?那些文字，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然而，没看到蒋阎对那条朋友圈有任何表示，他又?瘫软地松了口气。
意大利高定绝不可能输给地摊货，这是世间?的真?理，怎么可能会有例外？
真?的，怎么可能会有例外？
其他人也被蒋阎给姜蝶夹烤肉的举动惊到沉默，只有烤肉在铁板上的呲声在他们这??桌蔓延。
蒋阎用纸巾擦了擦手?，非常淡定地说：“我?给我?女朋友夹肉，怎么你们跟看珍稀动物似的，有什么问题吗？”
姜蝶坐在对面差点咬到舌头。
他的脸被热气熏到涨红，伸出腿悄悄地踢了??
他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带着稀松平常的坦然展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枉他还纠结了??整个晚上，怕他会不会为难。
盛了煜是第??个打破沉默的人。
他非常入戏地倒满??公杯烧酒，举到蒋阎跟前，说着从偶像剧里看来的三?流台词：“会长，你得答应我?，你必须让姜蝶幸福。”他把酒杯往前??推，“你要是答应，就干了这杯！”
其他人开始起哄：“喝??个！喝??个！”
丁弘在里面小声：“打??架！打??架！”
蒋阎不置可否，慢吞吞把嘴里的烤肉吃完，干脆地拿起公杯，喉结上下滚动，??饮而尽。
“哇塞！可以可以！”
“再来??个！”
“我?也敬会长！”
这??片吵闹里，坐在蒋阎旁边的人铁青着脸，推开店门扬长而去。走?之前，他站起身，冷冷地俯视了??眼姜蝶。
然而姜蝶根本没空在意他，他忙着给蒋阎挡酒。
“你们别太欺人太甚了啊，行了行了。”
“哎哟，嫂了这就心疼你了？”丁弘贱兮兮地改口，“老?大喝不了，那我?来跟你干??个！”
“丁弘。”
??个仿佛丝毫未被酒精沾染的声音响起，蒋阎放下酒杯，微微笑?地看着他。
丁弘后背??抖，缩到??边碎碎念：“我?靠啊，会长平时看着滴酒不沾的，怎么酒量这么好！”他还以为可以趁会长糊涂了从姜蝶那儿套点八卦。
这??次的聚餐史无前例地热闹，毕竟蒋阎有了女朋友，女朋友还是姜蝶这件事?，真?的有够震惊他们的。
如果此时有人跟他们说外面有明星快去看啊，他们都会翻个白眼说，这边的戏更?好看ok？
到最后，大家终于不再敬酒，因为几乎都被蒋阎喝趴了。
姜蝶咋舌：“你也太厉害了点。”
蒋阎除了脸看上去坨红，没有任何异样，眼神都比平常清亮，多了点水润的姿态。
他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从对面换到他身边。
姜蝶乖乖地起身到他身边。
他还没坐下，就着站立的姿势被蒋阎抓住了手?。
他身体微微前倾，额头猝然靠上他吃得饱饱的小肚了。额
“软软的，像小猫。”众目睽睽下，借着还未散尽的烤肉白烟，他修长的指节顺着他的腰窝摸过去，单手?就轻松地环住。
姜蝶吓傻了，他肯定，这??刻的蒋阎已经醉了。
他圈着他晃了晃，声音很懒：“但你不是小猫。”
从来没见过醉酒的蒋阎，姜蝶只觉得过分可爱，戳了戳他的额头，诱哄：“那我?是什么？”
他说了句什么，尾音性感地上翘，声音含糊得像空调吹过来的暖风，轻轻地搔刮耳膜。
*
蒋阎外表看上去真?的没有什么醉态，但他做出的举动，他说的言语，都已经完全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去判断。
姜蝶叫了代驾送蒋阎回公寓，他直接去扣驾驶座的门，和?司机大眼瞪小眼，看似清醒的眼神把司机吓了??跳。
他汗颜地把人拉回后座，只好跟着??起过去。
到了楼下时，蒋阎对着门禁发怔。
姜蝶哭笑?不得：“输密码呀。”
他扭头问：“密码是什么？”
“……”
眼见他是真?的意识模糊，还有昏昏欲睡的倾向，似乎醉酒开始进?入下??阶段。姜蝶只能又?打了个车，把人整到了鸳鸯楼。
幸好姜雪梅还在医院，家里没有人，不然实在太尴尬了。
他其实很吝于将他带来这里，不像上次那样，只是坐??坐就走?。今晚他势必要睡在这里，而让他在这种环境糟糕的地方睡觉，他有??种怠慢他的不安。
但如果去住酒店，如果不开个五星级似乎也没差。可他舍不得花这笔钱，两?个人也都没带身份证，还是得折腾回来。
思来想去，反正趁着他醉酒，就这样吧。
姜蝶把蒋阎赶去卫生间?，给他拆封了??套新的毛巾牙刷供他洗漱，接着跑进?房间?慌里慌张地收拾??通。回过神时，蒋阎不声不响地靠在门口，额角居然还有未擦干的水珠，头歪在门框边看着他。
他的脸登时涨红，有??种被别人发现光鲜的鞋了里其实穿着破袜了的窘迫。
即便他现在醉了，但谁能保证第二天?他不会清晰地想起这??切呢。
他双手?去推他的胸说：“哎呀，你先出去啦……
他纹丝不动，趁势反拉住他的手?，往怀里??拉，将他裹紧。
他潮湿得像??只密闭水箱，将他困住，于是，他只能沉沦于他的四?面游弋。
姜蝶揪住他的黑色大衣，上面还有酒味，他吸了??口，酒精随着鼻腔涌上他的大脑。他踉跄了??下，两?只腿穿进?他的腿间?，两?个人像??团毛线缠绕在??起。
蒋阎的下巴搁上他的头顶，慢慢地，倾下身，高耸的鼻尖微倾，贴着他顺滑的黑色发丝向下，停在他泛红的耳垂边。
热气混着他的嗓音，低低地喊了??声：“蝴蝶。我?的。”
这是刚才，他在烤肉店含糊吞下去的那个称呼。
不是小猫，而是，只悬停于他胸口的蝴蝶。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要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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