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苏天在温柔乡里沉了几天,完全把民政局的事儿给忘了，直到他攒的休假即将宣告完结，他才回过神,开始三番两次催促顾咕和他去扯证。
陶虹是绕不开的问题,总得有个处理方法才能说下一步，顾咕有些头疼,只能用着百试不灵的工作借口勉强把他稳住。
不过就算这样，苏天搞的花样也一点不少，顾咕回家会看见从客厅一直铺到卧室的玫瑰红毯,吃饭会在米饭里咬到戒指，开车出个门会在后备箱里发现丛丛簇簇的花束。
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让想要消极应对的顾咕不得不主动去医院见了陶虹。
和上次见面相比,陶虹憔悴了很多，脸色透出暗淡的灰败,但病号服的扣子被她规规矩矩扣了个全,软趴趴的两片衣领顺服的贴着衣襟，她骨子里透出的强势并不因为病情削减分毫。
“坐吧，在医院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只有热水,不介意吧？”
“嗯，都可以。”
护工从保温壶里倒出一小杯热水递给她。
顾咕将纸杯环握在掌心里，安静的看着陶虹,把谈话的主动权送到她手里。
陶虹：“你为什么来我也大概清楚,你不用说,先听我说。”
顾咕微顿,“您说。”
陶虹：“我的态度不变，我不喜欢也不接受你成为我的儿媳。”
“我知道。”
陶虹：“虽然我的态度并不会改变你的决定，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们家小天,请你慎重做选择。”
顾咕知道陶虹憋的大招来了。
“对大部分人来说，在部队里走到排就是头了，但是苏天不一样，凭他的才干能力和我们家的背景人脉，他的这条路会比大多数人都顺利，这也是我这么抵触你的原因之一，他未来妻子的家庭如果有污点，这会影响他的前程，不用我细说，你应该懂吧。”
“能明白。”
“前几天他突然告诉我说三十岁要从部队转业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积累的军功全部都会归零，我替他铺的前路化成泡影，他要在一个没人脉没背景的新行业从头开始打拼。”陶虹捕捉到她脸上的错愕，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你的表情应该也清楚他之所以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你尽管可以看不惯我，但你看在小天这些年这么一心一意喜欢你的份儿上，摸着良心替他考虑考虑，不要让他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以后自己的大好前程。”
“也算我求求你了。”
这个社会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暴露同情心的人先会被竞争淘汰出局，顾咕很清楚她不该在这时候被陶虹动摇，但陶虹低声下气的姿态却一瞬间和全美琪的样子重合起来，让顾咕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没什么求不求的。”顾咕左手摁住不自觉颤抖的右手，勉强维持面上的镇定，“你的话如果有道理，我自然会好好考虑。”
陶虹：“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咕的原计划被陶虹一席话打乱，她深深的看了陶虹一眼，弯唇露出商业化的微笑，“具体情况我还需要问问苏天，改天再来拜访您吧。”
“好，慢走，我就不送了。”
顾咕走后片刻，张莉莉悄悄从卫生间溜出来，“陶阿姨，怎么样？效果好吗？”
陶虹握着张莉莉的手，轻拍了拍，一脸满意，“还是莉莉有主意，没想到这个顾咕吃软不吃硬，你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张莉莉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有用就好。”
*
顾咕虽然不知道有张莉莉在这背后出主意，但她毕竟也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精，怎么会不懂陶虹那些手段，只是，她没想到苏天会这么孤注一掷，把筹码全压在她身上而已。
顾咕不太喜欢走天桥，直接多走了一段路，在医院门诊的左手边五十米处等红绿灯，小绿人刚好切换成人禁止行走的小红人，她站在人行道边上，抬头恰巧看见提着保温桶站在斑马线对面的苏天。
苏天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她，先往她身后的医院看了眼，然后冲她笑。
他两根手指搭在额头上点了一下，向前一挥远远跟她打招呼，顾咕下意识弯唇笑，挥手给他看。
明明还有一分半红绿灯就会变色，但苏天偏要多此一举给她打电话，还催促的指了指手机。
顾咕把话筒贴着耳廓边，轻“嗯？”示意他可以说了，苏天急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他只是觉得他们现在特像等着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而已。
苏天：“你觉得像吗？”
顾咕看了眼都在等红绿灯的几十号人，“牛郎织女的人数是不是太多了？”
苏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他们都是帮我们搭鹊桥的。”
人很多时候的决定是突然一个瞬间就想好的，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只能看见他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就想通了。
“苏天，我不喜欢你替我做到这一步。”
苏天瞬间懂了她在说什么，“我自愿的。”
顾咕太喜欢这样的苏天了，因为他的存在真的太难得太难得，在喜欢有门槛的成年人世界里，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单纯希望对方好，并且愿意做出牺牲。
顾咕：“我很谢谢你，但你没必要放弃大好前途。”
“你...”
顾咕像是在苏天心里装了窃听器一样，“千万别说我是你的前途。”
“我靠，你怎么知道的。”
顾咕：“大家都是网民，谁都不比谁知道得少。”
交通灯换了颜色，车辆停在白线后，行人在黑白琴键上穿梭起来。
苏天站着没动，他对着手机，隔着人海，态度正正经经的叫了声顾咕的名字。
顾咕也站着没动，远远看着他。
“贫困家庭能走出科学家，辍学青年能是成功生意人，罪犯儿女能成为社会栋梁，不管你是谁，也不管我在做什么，我们都会有光明的前途。”
“结婚吧，顾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