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苏天看着倒退的风景,“a市是不是有点变了？”
顾咕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金黄色的光洋洋洒洒藏匿楼顶、窗户和来往行人身上，像浮浮沉沉的世事变迁。
“有变吗？”
“有啊,像个真的国际大都市了。”
“a市一直都是。”
“没,以前觉得交通不怎么样，空气不怎么样,环境也不怎么样。”
顾咕把电子报表里有问题的部分画出来，“现在这些也还是不怎么样。”
苏天看一眼顾咕侧脸。
她眉头颜色淡淡的，睫毛卷翘浓密,唇色偏粉，和几年前一样漂亮。
时间没在身上留下痕迹。
顾咕不可置否的弯了弯唇,她漂亮的瞳孔在苏天身上停留半瞬，没再争辩。
苏天不自觉的嘴角上翘,“国家治理有方,真有变化。”
热情好客的出租车司机搭话：“这几年环境治理上花了大工夫，空气质量有改良，你们是a市人？”
“嗯，外地工作,很多年没回来了。”
对一个城市的印象大多源于人，天气环境治安都是次要因素，和谁在一起,那地方就是天堂。
苏天已经过了炸天炸地,唯我独尊的中二年龄,在后排,听司机谈天说地，时不时插一两句，也算气氛愉悦。
出租车保持中高的平稳速度在宽敞公路上疾驰,蓝天白云下的整齐建筑像是按标准尺画出来的图。
下了高速公路，车涌进大流，速度平稳，一个小时后，停在预定酒店。
苏天提着行李，打开车门，朝她伸手。
顾咕摩了下裙沿，抬头看他。
苏天眸光微不可见的暗了一下。
“手。”
“哦。”
他掌心有薄茧，摩擦时有轻微酥麻感，顾咕隔着墨镜在相握的手停顿半秒。
落后半步，刚好能看见他后脑勺。
苏天很少提之前，他不问她为什么这么决然收场离开，不好奇为什么丢下精神病院母亲一走了之，他甚至不关心她为什么这么轻易答应和他重新开始。
试图粉饰太平，走平淡相处，重新相爱的老套流程。
他越是这样，越是抱着宣泄心理的顾咕越心软，她好像从来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
双方拿出对等筹码，相互试探，利益交换才是成年人的做法。
“先上去休息，等会儿中午我叫你。”
顾咕回神，从他手里抽出一张房卡，温柔表情无懈可击，“会议推到明天了，好久没回a市，睡个觉，下午出去逛逛。”
苏天微顿，“也行。”
顾咕到酒店房间，先洗了澡。
擦干镜面上的雾气，她用帕子吸干头发多余水，绕了一个丸子头，仔细擦干身体水分，穿上裙子。
青绿底色，扣子在身体前面。
从下往上，挨个扣好，一颗不漏。
她没有吹头发的好习惯，肩上搭一张毛巾，坐在桌边确认秦兴传过来的文件。
她饭店运营核心在于文化体验感，从城市历史背景出发，尽可能模拟出当时的风俗人情，g市主要走的古香古色的路子，而a市在民国时期是第一大金融经济中心，民国背景是一个很不错的噱头。
秦兴做事很牢靠，他列出了目前几乎比较看好的商业区，并详细写出了优缺点。
“噔噔。”
顾咕起身去开门。
苏天也已经洗过澡，换了纯黑色t恤。
“你不睡会儿？”
“不了，能进吧？”
她忽得想起演员那几年对进出酒店房间这种事很多忌讳，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引爆全网的八卦娱乐。
顾咕弯了弯唇，“进来吧。”
“吹风机呢？”
顾咕反问：“你那边没有？”
“帮你吹头发。”
顾咕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心，她不喜欢这种温情路数，不硬不软回绝：“我自己等会吹。”
苏天当聋了没听见。
他找见吹风机，弯腰拿出来，解开缠绕的电线，“坐这儿。”
“我说，不用你做这个。”顾咕语气温和，“回房间睡觉。”
苏天轻圈她手腕，把她拉到床边坐下，夹住腿，解开发圈，手指缝勾着湿润黑发，抖动吹干。
在演技真诚的角力中，有东西不受控制繁衍生长，吹风机运转声音屏蔽纷扰。
顾咕把懒干的头发扎成马尾，“你自己头发也吹干。”
“麻烦。”他把插头一拔，身体懒散往床上一甩，躺在床中间，双手架在脑后，“我睡会，吃饭再叫我。”
“不吹干会头疼。”
苏天用毛巾胡乱擦了一通，“行了。”
床脚边放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他腰间松松垮垮套着一条肥大运动裤，水滴得满肩都是。
比起洗完澡要扣好每颗扣子才会走出浴室的顾咕，苏天身上少年桀骜像在死气沉沉的油彩画上倒了漆，明亮起来。
顾咕重新插上吹风机，“过来点，把头发吹干。”
苏天在床上滚了一圈，离得近。
他露出狡猾的笑，撑起上身亲她。
“喂。”
苏天根本不听她警告，变着方儿亲。
她往后稍微坐远些，苏天不抛弃不放弃的军人精神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好好的吹头发变成仰卧起坐的调.情运动。
顾咕也懒做徒劳挣扎，任由他亲。
隔得近能看清她眼眸里裸着笑意。
午后温柔的阳光落在桌沿、床脚和那双一次性拖鞋上，光里藏着蜜蜂都蠢蠢欲动的甜味儿，年少酸楚和心疼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如果是一场梦，那就轰轰烈烈大梦一场。
顾咕比苏天更先犯困，她睡醒过来已经晚上六点。
苏天一直没走，守在她床边，看她醒了，问：“饿了没？”
“没有。”
“你是下丘脑接不到饥饿信号，起来吧，出楼下吃点东西。”
顾咕揉揉太阳穴，“出去吃吧。”
顾咕化妆，苏天就坐在床上打游戏，等她差不多弄好，苏天轻描淡写一句“先下”让对面鬼哭狼嚎。
“你可以打完。”
“无所谓，反正对面队伍都打散了，我打不打都能赢。”
赢得轻描淡写和赢得艰苦卓绝完全是两码事，他手机一直震动，孔元杰带头控诉他这种没品行为。
苏天直接拉黑他。
“去哪儿吃？”
“秦兴有提供几家不错餐厅。”
苏天微挑眉，“我可能和中年人口味不太符合。”
顾咕没惯个宝贝儿子出来的打算，她笑盈盈的回他：“那就别吃了。”
她转身往外走，细窄窄腰肢一晃一晃动人。
“喂。”哄他一下啊。
“喂，顾咕！”
“吃啊，谁说不吃了吗？”
他和她并肩，顾咕侧头看他，“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苏天弯着眼睛，手揣兜，“有，我带你去。”
“别太远。”
“嗯，就在附近。”
顾咕和陶虹都是讲究体面的人，苏天当然不会把人往街边大排档领，当然要选一家色香味装修俱全的餐厅。
苏天没想到a市这么多餐厅，他就能这么倒霉相同时间相同地点碰见他妈。
“妈，张姨，晚上好。”
陶虹一时没办法从那张冷硬脸上挤出笑，坐得端正笔直，目视前方。
张俊妈妈脸都快笑出褶子了，打着圆场：“小天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陶虹姐提起过。”
“今天早上的飞机，才到，还没来得及和我妈说。”
“哦，难怪...”张俊妈妈拉长尾音，略带疑惑的看他身后。
苏天不觉得这是再见面的好时机。
可又是一个太想炫耀给别人的时间。
顾咕从后走到前面。
苏天一顿，抬起头看她，没头没尾介绍：“我女朋友，顾咕。”
陶虹唰的转头，眼神像利刃刺向顾咕。
顾咕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敌意而变色，软和的笑，“陶阿姨，好多年不见了。”
陶虹维持不住表面风度，气笑：“我还真没碰到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好歹知道点羞耻！”
苏天：“妈！”
大家都在安静用餐，这边出了点动静把大家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张俊妈妈安抚的拍了拍陶虹的手，“陶虹姐，有什么问题下来再说，今天说好陪我开心玩一天。”
她使眼神让苏天两人离开。
顾咕见好就收，“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
苏天脸色沉沉的不好看，勉强扯了扯唇角，“就这，附近没有味道好的餐厅了。”
顾咕慢吞吞靠近他，脸放大，睫毛撞上他薄薄眼皮，几分撒娇：“我不想在这儿吃。”
陶虹余光瞥见他们亲密的动作，气得浑身颤抖。
“老姐姐，别太放心上，要我说，你把小天抓太紧了，现在男孩子都这样，你越是不让做的，他就越想做，谈个恋爱而已，你也别太生气。”
陶虹不是倾诉的性子，她安静良久，深叹一口气，“苏天性子单纯，我就怕被那个女的利用。”
“现在这个社会，把户口本捏紧，不能结婚，这种人能翻什么风浪。”
陶虹：“但愿是我多虑，吃饭吧，让你看笑话了。”
“儿女头疼的事多了去了，没太放心上，不过，刚才那女孩儿挺眼熟的。”
“他几年前谈的那个。”
张俊妈妈心里打得噼里啪啦小算盘一停，咯噔一声，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