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孔元杰咬一口薯片发出清脆‘咔嚓’声,他短暂的一僵，赶紧用唾沫抿化，生怕成为苏天炸毛的导火索。
苏天从沙发上站起来,浑身漫着不耐烦,“你们到底走不走了？”
张俊从缠缠绵绵的短信温柔乡里抬起头，报以春风滋润大地的恶心微笑,“我们不能走，万一你想不开怎么办？”
苏天盯着他手机看了一会儿，以一种不带起伏的声调开口道：“方莎知道你俯卧撑最多只能做六个吗？”
“......”被扎了死穴的张俊脸色一下就不好起来,他从酸酸甜甜的恋爱里回神，认真思考在三个月内练出倒三角健美身材的可能性,最后得出需要苏天一对一指导教学的结论。
他收好手机，亡羊补牢：“天哥,我不是说你要自杀的意思,我是觉得你冲动去找顾咕姐，到时候关系就更难处了。”
孔元杰点点头，继承弥勒佛的肥大耳垂像肥肉一样上下抖动，“感情这事儿强求不得,不是你的再怎么努力那都不是你的。”
苏天莫名其妙被盖上一顶“求而不得”的催悲帽子，他有点不爽，又他妈不得不承认被说中了。
操蛋。
沈东阁因为屡战屡败的感情经历,对苏天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战友情深,他冷哼一声,和苏天统一战线,对着孔元杰吟诗作唱：“天涯何处无芳草，谁要单恋一枝花？”
“……”苏天觉得今天就没什么顺心如意的事儿，他烦躁的低声咒骂一声,站起身。
苏天双手揣兜里，手臂线条利落的顺到腿，拉出漂亮的身体侧面。
孔元杰吮了下手指头，又开始为热搜增砖添瓦。
苏天拉下脸，抬腿踹了孔元杰一下，“快他妈滚，老子买的零食都被你吃了。”
苏天在等顾咕主动联系，解释情况，但是她估计在海底四万里潜水，连个泡都不出一个。
从网上爆出‘顾咕秦辉共度一夜’八卦已经过去了接近十三个小时，网上的粉丝派系分明，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有光明顶决一死战的气势，但是非常明了的，身为主人公的顾咕一点澄清的打算都没有，任由惊艳才才的网友编出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苏天为演一场凄凄惨惨的戏，没吃没喝，做足了准备，结果顾导没来，白瞎了他这么兢兢业业。
苏天给顾咕打电话，打到一半，他就给挂了。
他高兴不高兴，误会不误会不重要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根本没讨好他的丁丁点想法。
*
因为天气原因顾咕的飞机延迟到晚上十一点才起飞，等她到下了飞机已经快一点。
穹拱顶的机场灯火通明，沉在一片墨色里，如同光秃秃陌生星球上矗立着的唯一人类空间站。
浩瀚无垠的神秘宇宙近在咫尺，顾咕站在光影交界处披星戴月，就像乘着诺亚方舟坠到了另外一个新世界。
她这时候才看见未接电话，打过去，苏天明显拉黑了她。
顾咕半张脸藏在口罩下，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顿后，移开。
黑色保姆车在她面前停下，露出一张陌生又秀气的脸，“勤姐说她有事儿，让我来接你。”
“嗯，走吧。”
来的小女生自称叫胡晶晶，是上周招新进来的实习生，她朝气蓬勃，带着还没完全褪去的学生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司机五大三粗，身上的腱子肉似乎要撕裂外衣，来一场不问出身的健美大赛。
顾咕只在听胡晶晶说话的小间隔瞧了司机一样，胡晶晶就赶紧上道的介绍给顾咕认识，逻辑清楚的说清前因后果，“临时要来的时候超哥突然肚子疼，所以我就让大东哥帮忙来开车了。”
“安保？”
“嗯。”胡晶晶略有些不好意思双手合十成掌，“这是我第一次，太匆忙了没准备好，下次我一定提前确定好所有的突发状况。”
顾咕轻轻地勾了下唇，没说什么，算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胡晶晶侧着身体，半边身体挂在椅子外，继续讲她的日常生活，在别人看来脚不沾地，身如螺旋的实习生活在她这儿变成了多姿多彩的生活体验，有着把倒咖啡、拿外卖、买零食讲成007超级作战的功底。
顾咕靠着椅背，额头抵着窗户玻璃，歪着头听她说话。
她习惯性看着人说话以表示对人的尊重，但是小幅度的轻抖的车窗像是便携式的头皮按摩仪，让她越来越困，眼皮止不住的耷拉。
“嗡。”
顾咕看眼震动的手机，接了电话。
她刚眠了一会儿，音量很低，词句很浅，“怎么了？”
秦辉大喘气：“顾咕姐，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
胡晶晶凑到她跟前，笑容灿烂，但是凑近了晚上看，莫名有点瘆人，“顾咕姐，你手机可能要暂时交给我一下。”
秦辉显然也听见了胡晶晶的说话声，他情绪立马激动起来，“顾咕姐，现在立刻马上下车，把你的位置告诉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司机猛踩一脚刹车，蒲扇样的手掌一挥把手机给打掉。
顾咕反应很快，她根本就不去捡手机，打开车门锁就往外跑。
胡晶晶：“追！”
他们已经偏离的轿车接送的主路线，没有开发过的大片农田就像是真空泵隔绝了人类的出现。
顾咕很小只，也很快，她钻进小树林里，专选考验身宽的狭窄地方。
她原本穿着的高跟鞋早就掉了，直接赤脚在柔软的草地、泥土上奔走，米白色的衬衫配上微卷的长发像这片土生土长的贞子。
顾咕突然停下不敢跑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得坐在地上。
朝山顶延伸的小山坡上竖着大小不一的墓碑，一直延伸到尽头，好像走完这条路就能看见地狱的大门。
顾咕全身绷紧，像是受到剧烈惊吓炸毛的猫。
“东哥，你在哪儿？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小声点，你喊这么大声给谁听啊？”
胡晶晶的声音更远，明显有点犯怵，“要不我在车里等你吧，你找到...再给我打电话，反正她跑不远，就应该在这附近。”
陈东十分不耐烦，用手机电筒给了个光，“过来。”
胡晶晶没动，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提议更好。
“这么大个地方，我一个人怎么找？我们要在老板来之前搞定，你他妈不知道？”
顾咕基本上能推理他们口中的老板是谁。
她很安静，尽管身体生理性的发抖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她瞳孔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眼看下去的光源处，压低身体，借着高大的灌木丛往上摸。
在小山坡的尽头是一块平地，巴掌大小的高地上有一所废弃小学。
锁链和围栏都生了锈，铁门上的竖杆被人为的拆掉了，露出半人高的小洞——就像长着一张血盆大口的怪物。
在惨淡的月光下勉强能够看见漆黑建筑物的虚影，顾咕能看见升旗台正前方有一张桌子，更显瘆人。
顾咕怕得全身都在抖，她一直咬着下唇，一言不吭，红润的唇让她的美带上几分惨烈。
更惊心动魄。
“网上说顾咕很怕这种阴森的地方，她肯定不会往这边躲的。”
“我是说真的，这里太明显了，完全就是这边的标志性建筑，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往这个方向跑。”
“东哥！我说了肯定不在这边，你别继续往上走了。”
胡晶晶在原地跺了会儿脚，见陈东倔得跟头牛一样往上跑，觉得站在原地更恐怖，只得被迫的跟着往上走。
平地上一个人都没有，胡晶晶松了口气，“我说吧，她肯定不会往这边跑的，我们去其它方向找找看。”
陈东指了指铁门上的洞：“她应该是从这里钻进去了。”
“怎么可能，在里面更跑不掉了，肯定不会...”
陈东连她的话都没听完，上前抓住锁链，从腰侧抽出小斧头开始砍。
对拍摄效果要求很高的月光显然不满足背光拍摄，它换了个方向给陈东打光。
陈东投在地上的阴影变得又长又高，烘托出犯罪嫌疑人为了销毁物证碎.尸的气氛，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骨头缝儿里都是阴冷和潮湿感。
门的锁链被硬生生的砸开了，陈东狞着唇角回头朝她笑了下，“走吧，进去。”
胡晶晶咽了口唾沫，说不出拒绝的话，缩着肩膀跟在陈东身后往里走。
她刚经过的时候，门发出让人牙酸的一声响，惊得她出了一身汗，陈东轻嘁了一声，“看你那点出息。”
胡晶晶没敢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这所小学显然废弃很久了，窗户蒙着一层很久没擦拭过的灰，胡乱堆放在墙角的桌椅经历风吹雨淋发出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不知道被谁遗忘掉的足球早就瘪了气，像个移动困难的中风患者。
“真的进去吗？”
陈东回头看她：“都到这里了，肯定得进去搜一圈。”
胡晶晶死死地黏在陈东身后，暗自祈祷能够在二十分钟之内搜查完，然后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