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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一半一半(1 / 1)

第32章

人和人的生命的重叠的部分通常短暂,所以没有人能够了解别人的全部,福利院院长姐姐认识小版顾咕,但是对苏天好奇的问题却基本答不上来。

苏天不觉得失落,甚至隐隐松了口气,他只是凭着点好奇心来要照片,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窥视别人的过去。

他坐回车里,车门一关,就像是个合上了盖的金枪鱼罐头。

入了味的金枪鱼开着罐头在挤挤攘攘的商品架中穿梭,远远看见了目标客人,安静停下来等人选购进框。

“噔噔。”

院长姐姐撬了金枪鱼的铝盖,苏天降下车窗看向她。

院长姐姐平了下喘息,递给他一本小小的相册集,“其它的照片都是合照不太方便给你,不过这一小本是当时我单独给她拍的。”

“当时觉得顾咕很漂亮,适合做模特,所以拿她练手。”院长弯唇,笑得有些顽皮,“当时一直没给模特费,现在就拿这个垫付吧。”

“谢谢。”

“不谢,她...”院长姐姐眼底的怀念晕染成片块,把那些本该清晰明了的情绪遮住,她说了一半,止住话,转而说到:“该我谢谢你。”

苏天目送院长走远,他把车临停在路边,急不可耐的翻开第一面。

顾咕坐在靠窗的桌边写作业,她扎着仪容仪表要求上要求规范的马尾,鬓角边的小碎发贴着脸颊两侧,慵散中更衬主人的专注。

用胶卷洗出来的照片还原了那个年代特有的真实和细腻,苏天无意识的咧了咧嘴,有些神奇。

的确很神奇啊,照片里的人全是缩小版顾咕,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照片大多都是紧紧把握着学习主旋律的抓拍,它们连成一部质量极佳的小短片。

他能看见桌上密密麻麻演算的稿纸,能听见日升日落时清脆的背书声,她穿着肥大的蓝白色校服,桌上堆满了永远读不薄的课本,她跟别人没什么不同,同样天真活泼,相似无忧无虑。

身后一声长‘嘀——’,再响起有节奏的几声短板,对自称文明人的乱停乱放行为表示自己高人一等的不满,苏天把还没看完的相册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手勾住方向盘的上端,顺着方向往左一转,一脚油门下去。

苏天刚走,刚还充当着正义使者的白色的面包车得意洋洋的往刚才苏天临停的地儿一蹲,明显打算在这过夜。

苏天顺着后视镜瞧了一眼,眉梢微动,咬着坏笑拨了交警支队的电话。

他看了眼身后小鸡肚肠的巷子,轻挑的吹了个口哨,涌进车流里。

他回到顾咕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他还没坐下喘口气,就被孔元杰的安排砸得头晕眼花。

尽管苏天很不耐烦孔元杰这种大聚会,但是他无法否认讨好一个顾咕死忠粉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他自暴自弃的吐了一口气,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空着手去了张俊家里。

苏天到的时候,大家已经乌烟罩气的胡吃海喝好一会儿了,孔元杰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热情朝他招手,“天哥,来来来,打麻将。”

苏天看着他那张明显写着不怀好意的脸,不发一言在位置坐下。

苏天一手揣兜里,一手摸牌打牌,姿态懒散,就是个享受高端spa服务的大爷。

孔元杰贼眉鼠眼的站在他身后,嘟嘟囔囔个不停。

苏天出去的每张牌都死相惨烈,没个好结果,他也不生气,还是按部就班的打,像个喜庆的散财童子。

苏天输得爽快,一桌人也赢得身心治愈。

孔元杰滋溜的喝了小半杯啤酒,正准备说话,被张俊一脚踹在背上,他往前扑,差点翻江倒海把胃里的酒给吐出来。

苏天四个人忙活着拯救地震受灾的麻将现场,孔元杰怒火中烧的回头瞅张俊,“干什么啊?”

张俊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你自己要聚会约你家,干嘛约到我这里来?”

孔元杰瞬间弱气下来,他嘿嘿讨好的笑了两声:“阿姨和叔叔这不是出去旅游了吗...,莉莉也不在正好吗,我妈在家呢,怎么玩得开。”

“你自己家也行啊。”

“那不行,我家太小了,装不下这么多人。”

苏天边叠着牌,扭头看他一眼:“你还住那?”

“对啊,我才不会搬,我跟你讲...”孔元杰说到一半,陡的一下卡壳,意识到苏天现在是他们咕粉的全粉公敌,他以艰难的姿态忍住分享秘密的心情,傲娇的一昂脖子,冷哼一声,“别想套我话。”

牌桌上除了苏天,其它几个人都赢得飘飘欲仙,心情一嗨,吃着喝着自然就喝高了,孔元杰打着大舌头拽着苏天不放手。

他满脸红彤彤的,就像是个烙红的饼,“我...我跟你讲!我发现...我发现那个房子还是顾咕姐的,现在只是暂时租出去了,嘿嘿嘿,你不知道吧!哈哈哈哈。”

现在知道了。

“而且我跟你讲哦,顾咕姐只租了半年,等半年之后她说不定就搬回来了。”孔元杰手舞足蹈起来,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到时候我们又变成同个小区的居民了,嘿嘿嘿嘿!”

苏天漫不经心的套话:“你怎么知道她租出去,不是卖的?”

孔元杰露出嘲讽的一哼:“你笨啊,物管贴的水电表业主还是写的顾咕姐。”

顾咕从来没有提及过公寓的处理方式,苏天问过也被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她从来不会分享自己生活的任何细节,不动声色得像是个有丰富经验的耐心猎者,她一半暗处行动,一半处在阳光中单纯的摇曳。

苏天喜欢死她这个样子了。

他忽然一声浅笑,也不知是笑从内裤颜色分享到摩丝品牌的孔元杰还是在笑自己和顾咕。

他看见时针指向十一点,年纪轻轻就有了门禁的概念,跨过一群蠕动的毛虫往外走。

他回家洗了个澡,这才想起白天的相册还没有看完。

他坐在沙发上,倚着靠垫。

灰色的t恤浸了水贴住躯干,苏天个子高,一双长腿勉强的收在沙发上,他把相册垫在膝盖上从头开始看。

前面的都是看过的内容,苏天的速度还算快,后来越来越慢,上翘的嘴角一点一点的下拉,侵蚀着原本的好心情。

翻到最后一面,苏天对上照片里的小女孩儿的眼睛,他反射性的一抖,皮肤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穿着一身皱巴巴的t恤和短裤,短短的西瓜头像极男孩子,脖颈红紫一片,眼神空洞得如同破布娃娃。

她眼睛极黑,带着藏不住的凶戾,如同经历厮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狼崽。

苏天倒回去又看了眼那个阳光开朗,无忧无虑,瞳孔里藏着光的顾咕,突然就难过。

没有缘由的。

说不清因果的。

十二点了,苏天完全没点不轻易打扰别人的美德,给顾咕打了电话过去。

顾咕很快挂了。

这一个动作就是明显清醒的信号,苏天又连着打了好几个,顾咕有些无奈,她看了眼正在热火朝天拍摄的片场,走到角落接了苏天的视频通话。

连接成功,一张脸就以彰显存在感的方式占据了整个屏幕。

“......”

“在干嘛?”

“通宵赶戏。”

这时正好有工作人员经过她身边,顾咕弯唇笑,亲昵感瞬间爆表,“想我了?”

工作人员瞬间浮上羡慕的情绪:“顾咕姐,你在跟男朋友打电话吗?”

顾咕不太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露出适时的羞怯。

“你们感情真好。”

顾咕走到更偏僻的地方,光线强度暗下来,衬得她目光更加温柔。

温柔和凶狠。

亲切和淡漠。

快乐和悲戚。

不一样,但是又奇异的可以同时出现。

对生活绝望,对人失望有什么关系,她依旧是个正常人,但是一半在阳光里,是正常的,另外一半沉在阴暗的深渊里,面容可怖。

她拒绝所有人了解她,没有人可以走近她。

苏天猛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你在哪拍戏来着,我去找你。”

“封闭拍戏。”

“那肯定也要群演,我去给你当群演。”

小朋友坐过山车的想法真的是很难猜了,顾咕看着知道他拍戏地点就不管不顾挂了视频通话的手机,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顾咕,下一场戏!”

顾咕听见声音,从暗处走出去,她把手机递给陈勤,眼神突兀的变得吊儿郎当,成为剧中一名阴差阳错成为一名女兵的城市女孩儿。

这场戏足足拍了三个小时才拍完,陈勤递给她水,把衣服搭在她肩上。

顾咕抿了口水,“帮我查查a市过来的航班。”

陈勤不问多余的话,把查到的航班班次给她看。

顾咕没多说什么,她把外套和水递回给陈勤,重新投入刚才那场的补拍中。

顾咕一直拍到早上七点多,给剧组请了半天假下了山。

陈勤以小鸡啄米看泥土的专注劲儿老实的跟着,完全没一点要去哪里,要干什么的好奇心。

差不多六个小时后,陈勤的超长反射弧才意识到她们到了机场,陈勤没忍住,脱口而出:“顾咕姐,这样会被写成耍大牌的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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