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嘶——好痛好痛好痛!别动!”
姜西嘟着下唇,唇侧很明显伤了一个口子,沁红的血溢出来,被她抿了一下,很快又有血漫出。
甜腻香气弥漫的卫生间,两个人挤在镜子前,陈鹤予手里拿着一根碘伏棉签,微微低下身查看着姜西嘴唇上的伤势。
他只是用棉签碰了一下她下唇的伤口,姜西便痛到呲牙咧嘴。
“要不你自己来?”
陈鹤予直起身,不动了。
“别啊……”姜西眼巴巴的看着他,这样凑近的距离是多么难得。
她重新嘟下唇,眉头撇成八字,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弄吧!”
陈鹤予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碰她,只是用碘伏棉签的一头将她唇部的伤处涂了个遍,她不叫,几秒解决,好了就把废棉签往垃圾桶里一抛。
才涂好碘伏,姜西也不能把伤处收回去,只能继续嘟着唇,仇大苦闷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陈鹤予抱着手臂悠然的靠在浴室门上,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笑什么!”
她气愤的说,嘴里像含了一口水,吐字含糊不清,陈鹤予这下直接笑出了声。
姜西在那边照镜子,查看伤口,不知道是碘伏的魔力还是给她涂碘伏的人的魔力,刚刚源源不断溢血的伤口这下直接好了。
虽然看着有点可怜,但陈鹤予有点感谢刚刚姜西摔得那一跤。
刚才在套间,姜西双腿弯曲半蹲在他身侧,手又高高举起摸他的脸——他是个正常男人,且过去三年在岛上,几乎没见过女人,姜西这么突如其来的肢体动作直接把他整懵了,脸红、心跳,不安的情绪瞬间在躁动。
小姑娘胆子也是大,莫名其妙的就在那样的气氛下告白了,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姜西“哎哟”一声,没蹲稳,直直朝后仰了下去。
大概是觉得丢脸,她立刻急匆匆的起来,手扶着茶几却没能好好借力站起来,又摔了下去,这下嘴巴直接嗑在茶几上,下唇便被牙齿嗑破了。
她耐痛性差,这么一点小伤口痛到哀嚎不断,他起初都被她嚎烦了,然后找了根碘伏棉签过去给她涂药,她又瞬间变脸,变成一副乖巧讨好的样子。嘟着嘴,等他涂。
镜子里,姜西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够似的看着自己的脸,仿佛完全忘了她刚刚说过什么。
陈鹤予心中的那些悸动也消散不少,他发现,只要姜西别靠他太近,他就可以稳住,只要她别老是盯着他看,只要她别叫他哥哥,只要……
“唔,应该没事了,就是嘴里有点苦,想喝点酒。”
姜西说着,回过头,一副想要和陈鹤予商量的表情。
陈鹤予一愣,差点惊掉下巴,“就这样了还喝酒,要不要我再给你来两包辣条?”
陈鹤予说完,看着姜西一点一点亮起来的欣喜眼神。
得,他还是闭嘴吧。
时间已经不早,陈鹤予也不想什么别的办法了,就让姜西在这里住着。
他客气的让她睡床,他睡沙发,结果姜西闻言直接扑到沙发上,躺得板板正正的,“我睡沙发就可以了,我人小,睡沙发正好。”
陈鹤予懒得和她纠结,嗯了声,让她睡,他要去洗个澡。
“你不是洗过澡了吗?”姜西不解的问。
陈鹤予走到浴室门口才说,“我皮痒,行不行。”
姜西:“……”
浴室传来哗哗哗的水流声,姜西可以想象淋浴间里每一柱水流经过他又砸向地上,玻璃门上应该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热气氤氲,随着酒店沐浴露那股黏腻的花香肆意挥洒。
姜西不害臊的想了会儿,趁着里面的水流声还没有听,她溜去床头的座机上打了个电话,熟门熟路的报上自己的需求。
陈鹤予擦着头发出浴室的时候,门铃正好响了。
他怔在门口,和套间里沙发上的姜西对上眼,眉头紧锁的说:“姜西,你躲一下。”
“嗯?”她盈盈的抿着笑从鼻腔里发出疑惑声,下一秒,哒哒哒从里面跑过来,跟在陈鹤予身后陪他开门。
陈鹤予难得这样警惕,严肃的说:“你去浴室。”
“我干嘛去浴室?是我叫的酒,你别担心,明天我走的时候会把酒钱结掉的。”
房间门开,门外果然是侍应生。
两个高脚酒杯,一瓶波特酒。酒是酒精加强型葡萄酒,甜味的,她一直很喜欢甜口的酒。
陈鹤予坐回那张单人沙发,冷眼看着她熟练的开葡萄酒瓶,然后姿势有模有样的倒了两杯,捏起一杯递给他,后知后觉心虚的问:“你可以喝这么一点点吗?”
陈鹤予默不作声接过。
他刚才好像是有点慌神了,他以为门外是小仟。
——如果真的是小仟呢?他要怎么向小仟解释姜西的存在?收留,他凭什么收留一个女人。等一会儿还要告诫这个女人睡觉不能关灯。
姜西见他接了,自顾自笑笑,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型水桶包里摸出一根吸管,撕开纸质塑封纸,里面是一根纸质吸管。
陈鹤予有点惊讶,哪有人随身携带吸管的?
姜西把吸管放进高脚杯里,吸了两口,味道甜甜的,也没沾到嘴里的伤口,满足的笑了笑。
陈鹤予困惑:“你哪来的吸管?”
姜西说看了一眼她杯子里的原木色吸管说:“这个啊?我家里随手拿的,你要吗,好像还有一根。”她转过身去包里找。
“别找了,我不用。”他只是诧异:“你们女生都有这习惯?”
是他对外界生活不了解了吗,吸管居然还是纸质的。
不过好在是纸质的,如果是塑料的,他大概下意识的想要回收这个东西。
姜西又吸了一口,被酒精刺激的控制不住眯了下眼,一会儿才摇摇头说:“别的女生我不知道啊,我是随身带着,备用嘛。”
因为她刚刚打电话点酒的时候,接线员说他们酒店只有塑料吸管,姜西肯定不要,还好回来包里找了找,上次随手放在包里的还没用掉。
陈鹤予喝了口酒,没说什么。
一杯接着一杯,他算是彻底没有睡意了,这酒尝着甜,过一会儿才觉得酒劲大,等他意识到双眼朦胧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快要把酒喝完了。
这次,姜西借着酒意,才往沙发边边再坐一点,和陈鹤予更加靠近,她的手撑在沙发上,下巴抵着手心,说:“陈鹤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刚刚,应该能听得出来我是在向你表白吧。”
俊朗的脸上闪过短暂到不可捕捉的犹豫,陈鹤予把高脚杯往桌上一放,不打算再喝了,他冷笑着说:“非要听到我说那两个字吗。”
“你的两个字,是否定词吗?”
“绝对的否定,不会变。”
姜西顺从的点点头:“那我再等等好了。”
她果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否则陈鹤予真的不知道要再怎么拒绝。
他心中有犹豫,仿佛姜西再坚持一点点,他心里的那座围城就要塌了。
喝完了酒,两个人都很安静,陈鹤予起身说:“可以睡了。不关灯睡觉行吗?”
“很亮诶。”她默了会儿,嘟囔道。
“不行的话就算了,楼下左转不送。”
“你是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吧。知道了知道了,我可以蒙眼睛睡,被子在哪里?”
陈鹤予去给姜西拿被子,柜子里有条更厚的被子,姜西猜陈鹤予大概酒量不好,光是几步路就走得慢悠悠、摇摇晃晃的。
她主动去接了被子,说:“晚安。”
陈鹤予只是点了下头,说,“别再喝了。”
酒精麻痹意志,这晚,半墙之隔,姜西睁着眼睛始终没有睡着,半瓶波特酒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此刻,她甚至能听到安静空气中,那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她终于有了点困意,朦胧之中,似乎听见有低沉的声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警觉睁眼。
——刺目的光。
然后是一句几乎微弱不可闻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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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西买了最早一班高铁赶回临州,临走的时候陈鹤予还在睡,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睡容,和清醒的时候很不一样,睡下的他脸上愁容更加明显,仿佛在做一个噩梦。
姜西悄悄摁了下他的眉心,然后带着欢天喜地的心情离开了。
……
众达大厦。
怪不得总有人说冤家路窄,姜西在二十五楼办公区见到莫壁微的时候,简直怀疑有些冤家就是主动送上门的。
灿灿在那里朝她招手:“西姐西姐,快来啊!”
姜西面上带着尴尬的笑走过去。
莫壁微万分友好的主动朝姜西微笑说:“又见面了,姜西。”
“是不久前才见过,怎么,你今天这是——”
莫壁微一身职业套装,花领雪纺白衬衫,黑色高腰半身包臀裙,身后一头波浪卷发蓬松自然,光是站在那里,气质而美好,已经引得其他部门几位男同事频频注目。
灿灿仿佛比她们两个人更激动,激动到半点没察觉到姜西脸上的汗颜,灿灿说:“小莫姐姐今天正式入职我们部门啦,西姐,听说你和小莫姐姐两个人还是高中同学啊,真是太巧了!你高不高兴?!”
姜西:“……”
没看见我都笑不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