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重黎按照原本的计划先哄朱雀躺下睡觉,然后便只身去找句芒,毕竟句芒曾提醒过,梳理灵脉这种事要每日进行,切不可中断,等到梳理结束之后早已月挂中天,就依言在句芒这里挤了挤。
岂料到了后半夜,失去联系的禺疆和蓐收突然来了消息,说是前段时间赶路之时不小心中了玄武的法阵,在里面困了好几天,如今才侥幸脱围。
叮嘱他们多加小心后,句芒和重黎也没有了睡意,连夜商量了一番,觉得既然禺疆他们明日就能赶到,那么白虎和玄武也该差不多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一场战斗在所难免,未免伤及无辜,还是趁早遣散这边的人较好,于是乎句芒天还没亮就出门忙活此事,寝殿也就剩下了蹭住处的重黎。
句芒望了一眼兀自看热闹的青龙,眼中情绪复杂,可目光也只是停留片刻,便急急回身去检查重黎的伤势。
“救他……快救他……”
朱雀一直以自身的灵力护住重黎,否则恐怕早就断了气,但丹府已破任凭再多的灵力都是徒劳,重黎已经陷入了昏迷,脸上的血色渐渐消退,身子也一时冷过一时。
粗略的检查一番后,句芒试着向重黎体内输送自己的灵力,细腻温和的灵力一点点的修复他受损的灵脉,可当他探查到丹府处,原本燃起希望的心顿时沉落至谷底。重黎现在的身子全是靠丹药幻化而成,未塑仙身丹府本就脆弱的很,这也是句芒为何要不辞疲倦日日为他梳理灵脉,若是放在以前,要想修复受损的灵脉根本无需一日的功夫,而现在丹府尽毁,句芒竟想不出办法来保全他的性命。
眼见句芒止了手上的动作,朱雀怔了怔,“救他啊,为什么停下来,快救他啊!”
“陵光君,他……”
话音未落,句芒顿觉身后风声正起,赶忙用灵力撑了个结界将朱雀和重黎保护好,然后瞬间取出花莳箫回身格挡,一股强大的灵力破空击出,直接将青龙逼退数丈。
青龙孑然而立,满芳剑剑身被细藤缠绕,勃勃的生机之下,藏着的满是杀气。
“这是我们第二次正面交手。”
第一次是大荒之战,二人自此陌路,怨恨纠缠足足十万年的时光,而如今再度正面相撞,其后的因果种种,已然无法预测。
“句芒,你真的要与我刀剑相向?”
回答他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句芒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不言不语,眼角布满了血丝,青龙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可奇怪的是,他就是明白,句芒是真的生气了。果不其然,下一刻,花莳箫横握在手,句芒冷冷道:“做个了断吧。”
“了断……好……你我之间,早就该做个了断了。”连青龙自己都没有察觉,说出这句话时眼中竟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可句芒看到了,他瞳孔猛然皱缩,眉头紧促,连紧握花莳箫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天空阴沉沉的,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打屋檐,沿着沟槽汇成一股流水潺潺落下,雨中的青叶本应一派生机勃勃,可不知是不是由于句芒的关系,此刻方圆几里的植株都默默的垂下了头,似乎是感应到了他悲伤的心境。
“句芒,你会杀了我吗?”
“如果祝融身死,我会。”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青龙仰天大笑,手背上青筋暴起紧紧握着满芳剑,任由坚硬的剑柄在手心留下深重的印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灵体也是会痛的,“那就别说废话,出招吧!”
紧接着剑锋一转,在空中化出无数道百花残影,瞬间袭向句芒。
世间异能者灵力各异,像是祝融和禺疆这种就是最为正统的、用灵力增强术法,以达到更好的制敌效果,蓐收对术法的造诣不高,因为灵力太过刚猛,与其增强在术法上倒不如直接以最为纯正的灵力碾压,句芒与蓐收有些相似,都是以单纯的灵力为所长,但他主司万物生长,灵力天性温和根本不适合战斗,哪怕青龙现在只是灵体,但论战斗一道依旧要胜过他,所以没过上几招便被其占了上风。
片片飞花渐渐迷住了视线,哪怕有花莳箫在手,句芒依然显得有些吃力,格挡的招式也渐渐慢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胳膊上、手上甚至身上都现出了道道血痕。
“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句芒疲于招架,但眼中不曾显露出半点慌乱,反而带着一丝丝的伤感。
可落在青龙眼中,却令其怒意大增,“你总是这样,以为如此这般就能令我心软?!!!别再天真了,今天他们都要死,你也是!!!”
但话虽如此,剑招却比刚才凌乱许多,句芒身上的伤也在喘息中缓缓愈合。
“还手啊!为什么不还手!!!”青龙一剑剑刺过去,句芒似乎只剩下了闪躲的气力,这更令他恼怒万分,“来与我痛快一战吧,当年在大荒没能打个痛快,现在补上也不迟!”
“已经迟了……”
青龙闻言微微一怔。
迟了吗,或许吧。
也许是当年匆匆一别,也许是大荒之战的意外相见,也许是这十万年里的无尽纠葛,时间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人,除却那些爱与恨,沉淀过往却只留下了如今的生死相搏。
青龙很想问他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后悔遇见我,后悔骗了我,后悔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可事已至此,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憎恨这个人,如果没有句芒所有人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句芒还在费力的格挡,青龙那边却像是对待一只困兽一样,攻势渐渐缓了下来,不疾不徐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中悲凉渐深。
这时,句芒看准一个时机瞬间后撤几步,让自己得以片刻的喘息,谁知就在他再度出手之际,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硬生生的将他逼退,而后地面上瞬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虽未显出功效,但却从中透出一股浓烈的杀气,仿佛再进一步就要挫骨扬灰。白虎与玄武的动作比禺疆他们要快一些,此刻已然落入场间站在了青龙一侧,而面前的法阵更是将场间分隔成两段,两方各站一端泾渭分明。
青龙:“看来是我们赢了。”
玄武依旧一副睡不醒的模样,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提醒道:“还是速战速决吧,毕竟当时困住他们的那个法阵不太牢靠,估计也晚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哪怕是六界法阵第一人,要想在行进战斗中设下法阵困住禺疆和蓐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那个法阵也只是起到拖延的效果,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昨夜句芒收到他二人的消息说是今天就能到达归墟,剩下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说到底,现在恰恰就是时间的问题,句芒刚刚一人战青龙都显得那样吃力,更别提加上白虎和玄武,根本连一丝丝的胜算都没有,况且他还在担心重黎的伤势,即便是直觉告诉他已经救治无望,但不到最后他绝对不会放弃。
可白虎却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霸天刀一出,万钧雷霆直接轰翻了整座院子,句芒为了护住身后的朱雀和重黎,只好强行调转灵力、迎面硬生生的接下,身上瞬间出现了大片的焦痕,发丝披散满面血容,可谓是十足的狼狈。
青龙满眼血红,死死的望着他所站的方向,咬牙提醒道:“这对他而言只是小伤而已,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痊愈,要想速战速决就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白虎微微蹙眉,却没有反驳青龙的话,他提着霸天刀一步步逼近,脚下的瓦砾发出阵阵碎裂的声响,在这里显得格外刺耳。句芒重新凝聚灵力,他甚至都不太相信自己还能接下一招,不过他别无选择,能拖一时是一时,况且以他对青龙的了解,哪怕是死,青龙都不会让他这么容易的死去,现在只看自己还能拖多久,只要等到蓐收他们到来,就还有胜算。
也不知是不是以往的运气加持,句芒这次依旧算上运气十足,他又挨过两招之后,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直接逼迫白虎止住了脚步,下一刻,蓐收带着禺疆急匆匆赶来,双方又重新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禺疆一见句芒和重黎伤成那个样子,也顾不得现在的处境,急忙赶过去探查二人的伤势,而以往性格跳脱的蓐收倒是比他更加沉稳些,他回身看了一眼便咬牙逼迫自己面对眼前的敌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担子有多重,比起过去帮忙,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随即他手腕一转,七伤钺赫然出现在手中,蓐收扬手一指白虎他们,大声吼道:“所有人一起上!打平手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