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辇一路疾行,很快就赶回了住处。
刚一下云辇,朱雀二话不说直接拽着重黎就往药庐那边去,甚至连他想要回去洗洗涮涮的要求都直接无视,可谓是非常的心急,毕竟自那日之后重黎又犯了几次毛病,想让人不担心都难。
结果看守药庐的小童表示,句芒神有事外出,可能得下午或者傍晚才能回来,无奈之下,朱雀只好进去寻了个藤制躺椅,像看病人似的,让他在上面乖乖躺好。
药庐里到处都充斥的淡淡的草药味,略微苦涩,但却不难闻,甚至闻久了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内心一片安宁。朱雀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在药庐里走走看看,发现这里跟别人家的好像不太一样,就比如长天真人的,满满一面墙的位置都是药石古籍,而这里却素净的很,只简单的排了几排架子,上面放着盛满药草的大大小小的簸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着他什么都好奇的模样,重黎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酸疼的额角,然后将他唤到自己身边,伸手一带让他窝在自己怀中,“那些药有什么好看的,来来来,看我多好。”
“嘁……”朱雀撇撇嘴角,“能不能矜持一点,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
“矜持又不当饭吃,不当衣穿,也不当我心悦的陵光君如此软绵绵。”
朱雀:“……”
哼哼哼!
许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再兼这几日心神不安没有休息好,朱雀与他聊着聊着便困意上涌,干脆也懒得动地方,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安睡。
于是乎等到句芒得到消息赶回之时,就见俩人抱在一起,一个沉沉的睡着,一个静静的看着。
句芒:“……”
云辇借给你们还不够,现在居然转移到了我的药庐里!
重黎听到脚步声,未等句芒开口先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怀里的朱雀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药。句芒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神色瞬间黯了下来,不过只是犹疑片刻便轻手轻脚的去药架上取了一小瓶药,打开瓶口放在朱雀鼻下闻了闻,片刻的功夫就让其睡得又深了些。
句芒:“我很好奇,你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陵光君知道的。”
重黎没有回答,只是朝他伸出了手,示意他先给自己把脉。
结果一探脉象,句芒发现他体内的灵力溃乱不堪,在全身各处灵脉暴走不断,如果再不制止恐有性命之忧。
句芒:“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重黎:“不太晓得,不过前几日才有了征兆,否则我也不会拖到现在。”
句芒:“还有什么症状?”
重黎:“做噩梦算不算?”
句芒:“梦到了什么?”
重黎:“小时候的事,还有那些被我杀掉或被我连累的人。”
话音刚落,他明显的感觉到搭在自己手腕处的指尖颤了颤,句芒缓缓收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严肃且认真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动用灵力,你现在的身子已经经不住灵力的压迫,至于后果你自己应该清楚。若你不想让陵光君担心的话,我可以帮你瞒着,但每天必须找时间来我这里,我要助你重新梳理灵脉,否则你即便是挺过这一次,日后也是后患无穷。”
见他神色淡淡,句芒又提醒道:“还有,青龙的事你就别再管了,本来就是我犯下的罪孽,理应我亲手解决才对。”
“算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重黎道:“我会每天过来梳理灵脉,但是也会参谋一下孟章君的事,毕竟不只是帮你,也算是帮我自己,这些点点滴滴的积累下来,早就变成了朱雀的一块心病,就算是为了他,我也不能放任其不管不顾。”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和陵光君。”
他和青龙步已至此,未来陌生而遥远,连句芒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结束后会演变成何种境地,希望是有的,但或许只能变成失望而已。
“别那么悲观。”重黎反过来安慰道,“我还是那句话,那么多的困难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然后他便颇为费力的单手从身上取下灵犀囊递了过去,“心月狐他们全都带回来了,我也不太了解你是如何封印的,就不打算帮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呀……”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重黎皆是如此,无论遭受到多大的困难,哪怕是心痛到无以复加也能勉强自己笑出来,从来不会期期艾艾的对一件事纠缠不清。
“还有花莳箫,自己收好,如果再弄丢的话我可不帮你找。”
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灵力,到了句芒手中的一霎那,原本略显暗淡的箫身突然散出温和的光晕,好似原本空荡荡的灵气瞬间变得充盈起来。
句芒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细语慨叹道:“还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
朱雀不知不觉的睡了好半天,结果朦朦胧胧间听到身边有人在交谈,他抬手揉揉眼睛,结果刚一睁眼就见句芒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和重黎有说有笑的。他本能的就要问问重黎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谁知脑子缓了缓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陵光君醒了。”
“嗯……”
朱雀整个人都僵住了,虽然他俩的关系也不用避着句芒,但奈何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一时间脸上有些臊得慌,若是站起来还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本来刚刚要是不答那一声还能继续装睡,现在是连装睡的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他下意识的往重黎怀里拱了拱,试图遮住自己的脸,结果这动作落在句芒眼中,就显得更加暧昧了。
句芒:“……”
突然觉得肚子好饱,晚饭都不想吃了。
朱雀又躲了一会儿,等到脑子彻底清醒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总做噩梦?”
句芒:“思虑过重而已,再加上之前东奔西跑的身子也有些虚,我开几服药调理一下就好。”
重黎趁朱雀不备偷偷看向句芒。
大哥你胡诌就胡诌,说我身子虚几个意思!
句芒:“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最好禁了房事。”
重黎:“……”
这哥哥真的可以不用要了!
但是朱雀不疑有他,还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重黎表示心很痛。
又在药庐坐了一会儿后,二人便手拉着手,溜溜达达的回了小院。
可接下来的两天,重黎的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还加重了许多,因为梳理灵脉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期间有些灵脉逐渐恢复有些却还保持着原状,这就造成身子整体灵力无法协调,朱雀一开始只是觉得是药效使然,然而观察了一小段时间,他发现重黎的状况是真的不太对,就有一次趁着他睡着之后偷偷探了探他的灵脉,这才意识到他现在的身体差到了什么地步。
心底的气愤一阵高过一阵,朱雀真想一把将某人拽起来问问清楚,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他难得有如此安睡的时候,倒不如等他自己醒过来再说。
但一时冷静了下来,他在脑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梳理起某人的种种状况,突然发现如果是为了避免自己担心的话,重黎大可不必如此,反倒是说明情况讲清楚究竟因何而起、如何治疗、何时康复更能让自己安心,而且他还让句芒一起帮着隐瞒,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
朱雀有点不敢继续想,他僵硬的转头看向重黎,长期的伤痛坚持下来,连睡梦中都带着些许的疲惫,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朱雀心里一阵阵的疼,可惜除了陪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屋外月光皎洁,朱雀俯下身子在他额上亲了亲,怕他醒来之后看见自己担忧的样子,于是替他掖好被子后,独自来到了外面。
自打来到归墟之后,朱雀一直和重黎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还没有好好走走看看,如今正好趁着夜色欣赏一下归墟的风景。夜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朱雀漫步其间,脑中想起重黎之前和他说过的、那些幼年时玩闹的地方,脚下顺其自然的走了过去。
很久以前,朱雀曾觉得问这问那各种感慨十分的矫情,可后来跟重黎在一起后,又恨不得知道他所有的事,竹林、溪畔、还有山间几处隐秘的洞穴,都被朱雀找到,不过某人也真是个闲不住的性格,真不知道小时候到底淘气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走着走着,他却不知不觉的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几日之前,他曾来过一次青龙的住所,如今再次走到这里,连朱雀自己都分辨不清,这到底是个意外,还是心底有意为之。
而青龙像是早就算到他会前来一样,居然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竹屋内一星烛火摇曳,感觉到他的气息,青龙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来了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