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间又过了月余。
朱雀对这些事务上手很快,等到全面了解了天南各处的情况后,处理起来更是游刃有余,除了偶尔有几个不甚了解的仙君需要询问以外,其余的都能够自行处理。祝融也就不再插手,将那些无需立刻批复、无需紧急处理的折子全都交给了他,这样一来效率高了很多,也不用每天都熬到很晚。
二人隔着书案对面而坐,祝融批完一份折子,随手将笔搭在砚台上,闲闲的抻个懒腰,然后懒洋洋的趴在桌面上,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
温暖的阳光勾勒出一抹绝美的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还有那十分柔软微微抿起的双唇,看着就想亲一口。
可惜还未等实施,就被朱雀抓了个正着。
“你的折子都批完了?很闲吗?!”
祝融:“只是忙里偷闲而已。”
结果收到朱雀丢过来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祝融起身取来一盘果子,拿起一个喂到嘴边,“味道不错的,吃一些休息一下。”那果子红彤彤看起来十分美味,朱雀正好也腰酸背痛,懒得抬手,就直接就着他的手吃到嘴里。
“中午吃什么?”
祝融也吃了一个果子,答道:“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中午不能陪你一起,你想想吃什么,我出去的时候顺便让他们准备。”
若论起来,祝融还是第一次留他自己吃饭,以前就像个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这让朱雀隐隐生出几分好奇,“去哪儿啊?”
祝融笑的意味深长。
朱雀试着猜测,“莫非又有哪位仙子看上了你,想找你一叙情缘?”
祝融:“为何这么想?”
朱雀索性也放下了折子,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我来这里的第一天,那个领路小童说,祝融神向来风雅,当年天帝寿宴上指弹扇骨作曲相贺,不知迷了多少仙子的芳心,立誓此生非君不嫁。”
“那些话随便听听就好。”祝融宠溺的刮刮他的鼻尖,又喂他一口,“传了这么多年,我不还是谁都没有娶吗,倒是那些仙子们,几乎全都嫁人了。”
“听你这口气倒是颇为遗憾,不如我哪天出去帮你物色一下。”朱雀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心,“给个信物,看到好的我就直接帮你定下来。”
“也好。”祝融低头在他手心亲了一口,“不知这个够不够。”
朱雀冷静的收回手,目光转向别处。
祝融忍笑,伸手将他带起圈在自己怀中,“以前天帝也与我提过此事,但那时我对情爱一事不甚了解,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心思何苦耽误了别人,所以就这么一直拖延下来。直到后来……”他轻轻含住白皙的耳珠,口中喃喃道:“我可不是什么朝三暮四的人,心里有了一个,便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湿热的气息吹在耳畔,耳珠被他含在口中酥酥痒痒的,朱雀觉得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如何?”祝融继续发问,“可否给我一个答复?”
朱雀大口喘了两下,将那股燥热驱走,然后捏着他的下巴将脸转开,“你不是有事外出吗,要走赶紧走。”
祝融苦笑,“别转移话题啊。”
结果换来恶狠狠的一记眼刀。
“好吧好吧。”祝融真是怕了他,“那我先去办事,等回来再谈。”谁知刚迈出屋子,又突然探回大半个身子,神神秘秘道:“如果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写封情书也可以,我一点都不介意,甚至很期待~”
朱雀随手抄起一份折子就砸了过去,还好祝融眼疾手快的拉过门板挡了一下,这才没砸到自己的脑袋。
离了光明殿后,祝融溜溜哒哒的沿着小路蜿蜒前行,心情格外舒畅。
也不知道一会儿那件事做完之后,朱雀会不会赏一个亲亲,即便没有亲亲,主动抱抱也是好的,再不济对自己笑一笑也算赚到了。
太法殿外,守门小童恭敬的问安。
祝融:“今日是哪位仙君当值?”
小童:“回禀祝融神,是衡言仙君。”
衡言啊……
祝融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没办法,毕竟哪个庙里都有冤死的,只能算他倒霉了。
衡言仙君本来不是今日当值,只是今天那位仙君有事所以请他来替个位置,谁想到就遇见了祝融,真是莫大的不幸。
祝融端坐主位之上,浅浅品了口茶,看着颔首立于一旁的衡言,悠然道:“我今天是来取件法器。”
衡言仙君顿时变了变脸色,如临大敌。
祝融:“流火笛何在?”
衡言仙君苦着一张脸,“祝融神,别的法器都好说,只是这流火笛……”他斟酌着措辞,“这可是天帝特意命人收归太法殿的,小仙不敢擅自决断。”
“哦?”祝融好奇道,“可是执明君的偃息盘都已经归还,为何流火笛不行。”
“不只是流火笛。”衡言仙君耐心解释,“还有监兵君的霸天刀、孟章君的满芳剑都不可以,这些都是地地道道的杀器,不能与偃息盘相提并论。”
祝融一手托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衡言,我与你交代个实底,流火笛我是一定要取回的,今日不行还有明日,明日不行还有后日,即便不成……”他默默提醒道:“再过一段时间,蓐收可要回天宫述职了,他也有意替监兵君取回霸天刀,不过你猜,他要是听到你这一番说辞,会怎么办?”
衡言仙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悬没吓得昏过去。
就凭蓐收神那个性子,还能怎么办?取不到当然是明抢啊!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所以尽管放心。”祝融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交于衡言仙君,“太法殿现在暂归葆江管理,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也聊胜于无。”
衡言仙君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葆江神同意归还这三样法器,落款处还盖着私印。
“有了这封信,至少天帝那边可以有个说辞。”
其实衡言仙君也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拦住的,但总归自己争取过,现在还拿到了葆江神的手谕,天帝那边想必不会怪罪。
眼看着祝融拿了流火笛起身要走,衡言仙君又赶忙问了一句,“若蓐收神真的来了,到时该怎么办?”
祝融:“别拦着,尤其别说什么大道理,直接给他就好。”
虽然蓐收曾被禺疆唠叨出了毛病,一听别人讲道理就想打人,但也不是见谁都打的。
即便打了也不会下狠手。
下狠手也未必就会死人。
不过要是真的被打死了……
这么一想,好像衡言仙君前途堪忧啊,于是祝融略显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差点把人吓哭了。
取回流火笛后,祝融春风得意,一想到朱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表情,立刻变得满心欢喜,也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甚至念了个仙诀,脚下生风,几口茶的功夫便已赶了回去。
祝融抄了个近路,正好路过一片青翠的园子,刚巧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到了朱雀的身影,本想开口喊他一声,却意外的发现还有一人。
井木犴颔首跪在朱雀身前,脸色十分难看。
“还请陵光君三思。”
朱雀:“我自有决断,这件事你们不要再管了。”
井木犴犹豫道:“可大家都很担心,若就此放任下去,难保以后……”
“够了!”朱雀喝止住他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难道还用我教你吗!”
井木犴脸色涨得通红,不顾那些斥责,咬牙看向朱雀,“陵光君,难道您真的对祝融神有意?若非如此,何苦这么委屈自己!”
一时间,四周安静的很,安静到可以听清悸动的心跳。
这段时间,祝融几乎和朱雀形影不离,即便外出之时也不会避讳旁人,桩桩件件都被七宿看在眼中。他们深知朱雀的性子决计不愿如此,可祝融陪伴在侧也没机会询问,今天好巧看到他独自外出,井木犴这才找出朱雀,想要问清缘由。
朱雀神色冷冷,许久没有回答。
井木犴:“陵光君为何不答,莫非真的另有隐情?”
“他有恩于我。”朱雀抬头看向天边的流云,“在还清之前,只要他要,只要我有,仅此而已。”
“我等无以为报祝融神恩德,但若必要,哪怕以命偿还,也不希望看见陵光君委屈至此!”
“我知尔等忠心,不过……罢了……”朱雀终究不想过多解释,“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身为七宿之首,这时应该安抚他们才对,不应混乱至此,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若有下次,绝不姑息!”
井木犴心知朱雀心意已决,只好咽下那些劝慰的话,转身退下。
朱雀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包括刚刚说的那些,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叫嚣着什么,似乎有些难受,可又想不清究竟为何。
罢了罢了……
回去还有好多折子要批呢。
哪里还有工夫思考这些乱糟糟的事。
谁知刚一回首,却看到了本该出门在外的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