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重黎的提醒,朱雀完完全全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错误,所谓祸从口出,无外乎此。是以整个早饭都是在屋子里吃的,直到出发之前都不见踪影。
华衍身上带着从白泽那里拿来的烟讯符和传令符,各人拿到手中后,重黎仔细想了想,对景玄提醒道:“千万别贸然行事,若是见到钦原立刻通知我们,不要想着自己战斗。”
景玄不置可否。
重黎:“……大不了回去之后我答应与你比试一场。”
景玄又想起玉虚仙屿他诓骗自己一事,显然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不过他也知此事容不得自己胡来,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众人依照昨天的安排,总共分成了三路。
山间薄雾轻漫,叶上露水未晞,不至半个时辰衣摆便被露水打湿,现出一片暗色。
眼看着朱雀踩过一段干枝,一言不发的独自走在前面,重黎也是颇为无奈。
“我心悦的陵光君?”
朱雀驻足,回头冷眼看他。
重黎小跑几步赶上,揽着他的腰,柔声哄道:“都是我的错,回去之后我认打认罚,陵光君别跟我置气了可好?”
朱雀的目光缓缓从他的脸上移到自己的腰间,“先把爪子剁了如何?”
“不如何。”重黎急急辩解道:“爪子剁了怎么给陵光君捏肩捶腿,怎么给陵光君洗最爱吃的甜瓜。”
朱雀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冷漠的眼神渐渐地趋于平静,直至恢复如常。
“下次再敢睡觉时骚扰我,绝对宰了你!”
知道他如此便是消了气,重黎也就不再纠结此事,转言道:“如何,感觉到阴气了吗?”
朱雀:“阴气很重,但应该与钦原无关。”
重黎环顾四周,只见每隔不远便能看见一个隆起的小土包,有的光秃秃一片,有的前面还立了个碑,显然是村民把这片山头当成坟场了。如此一来,此地肯定阴气重重,会干扰朱雀的判断。
纵使经他的判断已经很大程度上缩小了搜查的范围,但如果再这么下去,也难保错失抓住钦原的时机,况且那个破罗盘又不好用了,现在只知范围却连个具体方向都没有。重黎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一时间心里隐隐的有几分焦躁不安。
二人继续前行了一段,发现坟头越来越多,连重黎都感到了阵阵阴气。
“这么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朱雀指着前面一片山坡说道:“再往前走阴气更重,应该都是埋了上百年的坟,如果过去的话肯定会有更大的干扰。”
重黎轻叹一声,止了脚步。
朱雀:“反正你说三天之内钦原离不开这里,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重黎:“我现在都不敢确信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又想不出来。”
这时,乾坤袋里突然有了异动,重黎急急寻出来看,发现竟然是早上拿到的传令符。景玄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有情况,速来。”随即远处升起一道黄色轻烟,正是景玄的烟讯符给他们标示的方位。
华衍与沂桑早到一步,他二人到时只见地上横卧着十多具尸体,竟然是昨天见到的那群镖师,一个个被蛰的遍体鳞伤,死状惨不忍睹。
“生魂尽失。”
景玄展开手心,里面是钦原的蜂刺,是刚刚他们从尸体上发现的。
重黎背倚着树干,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凌风镇的新娘,平城的受害者,还有这十几个镖师,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许久,一个清冷的嗓音幽幽响起,“死的人太少了。”
众人惊诧之余齐齐看向华衍,思忖片刻,发现这一句话彻底解释了症结所在。
按照之前的设想,钦原等人是为了助陆吾破山所以才夺人生魂,可凭他们几个的手段,如果真的想夺人生魂的话,最快的办法莫过于像玉虚仙屿那样,甚至屠城亦可为之,可现在只是像试探一般,仿佛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沂桑:“莫非是鹑鸟在说谎?陆吾神炼魂一说或许只是为了迷惑我们。”
景玄:“可白泽确实亲口承认,炼魂可助他破山。”
朱雀:“我看现在倒别太相信白泽的话,先不说他私心的问题,陆吾神要想骗他不要太容易,破山一说是否真实都尚待推敲。”
“我们还是把事情从头到尾顺一下好了。”重黎从头开始慢慢回忆,“先是一个神秘人随我们一起潜入玉虚仙屿,杀了英招,放出了钦原等人,而后白泽避开了东君请我和朱雀帮忙解决。凌风镇上我们抓住了鹑鸟,得知陆吾神要炼魂一事,平城之中得知那个神秘人与土缕见面,现如今是钦原在此地准备着什么,暂时离不开这里。”
朱雀抱臂而站,“看来问题还是出在那个神秘人身上,进入玉虚仙屿之前他应该就通过某种方式和陆吾神接触过,所以才能按照陆吾神的意图吩咐钦原等人做事,也不得不说这个时间真是赶巧,偏偏赶在东君外出之际,白泽有私心必然不想让东君得知,所以只能私下委托我们来解决。”
华衍:“你们手中的罗盘应该不在那人的计划范围内,毕竟他也不知道白泽会准备这个东西。如果没有罗盘的话,你们肯定会按照异象去追寻,而鹑鸟等人做的,就是制造异象。”
景玄:“也许炼魂一事也是那个神秘人说的,鹑鸟等人不过是按照吩咐做事。”
沂桑:“那他们的目的岂不是扰乱我们的注意力?”
重黎恍然大悟,“不只是扰乱我们的注意力,更是为了牵制我们。书院中除了东君也就只有朱雀能和陆吾神抗衡,白泽既然要尽快解决此事,朱雀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干脆以钦原三人为饵,把朱雀骗离书院,好让陆吾神那边有所动作。”
他突然明白这么些天自己简直是做无用功,“事情的关键根本就不在钦原等人身上,而是现在陆吾神在做些什么。”
重黎急忙取出玉笏,试着向其注入灵力,结果丝毫不见反应。
“怎么又是这样?!”
继玉笏之后,身上剩下的传令符与烟讯符也彻底没了用途,此情此景与玉虚仙屿中发生的简直一模一样。而且就在他们讨论之时,身周的景象也有所改变,原本已经消散的雾气重新弥漫四周,白茫茫一片,浓重的连几丈外都看不真切。
“钦原在偷听吗?为什么我们一有结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朱雀凝神探查四周,然而并未发现钦原的踪迹。
景玄担心的倒不是被困住,而是更为严峻的问题,“这种情况下,我们太被动了。”
若只是一番浓雾还好,如果钦原趁此机会偷袭,面对成千上万的黄蜂,在几乎不可视物的环境中他们简直毫无胜算。
朱雀:“你们在这儿别动,我去探查一下。”
眼见重黎要反对,朱雀及时提醒,“事到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
重黎牵牵嘴角,将要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唰的一声,他将离鸿开扇,稍稍注入了一些灵力,只见扇面上纵横的纹络立刻鲜活起来,仿佛喷涌的红色血脉,少倾,从中燃起点点火光,直至将其层层包裹。
火焰不大,但却足够明亮,即便在这浓重的迷雾中也可一眼望到。
他随手一挥,离鸿瞬间脱手浮于半空之中。
“别走丢了。”
“我可没你那么笨。”
言罢,朱雀足尖一点御风而上,紧接着一对足有十余丈的火翼赫然出现,在这浓雾中仿佛敛尽了漫天的芳华,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灼灼的热浪。
“重黎兄,陵光君只是去探路,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循着那对火翼,没有片刻的离开,“我知,只是未见他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还是放心不下。”
朱雀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待他回来后,重黎急忙迎了过去,确认他没有半点受伤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寻不到边界,无论是哪个方向,都好似没有尽头一样。”
“可是……”沂桑想到刚才看到的,百思不解,“陵光君刚刚并未离开多远,一直在半空绕着圈盘旋啊。”
朱雀:“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是朝一个方向走的。”
这时众人才明白,这迷雾不仅仅使他们不可视物,还会严重影响他们的方向感。
一时间谁都没有言语,原本就寂静的林子里更显得森然诡异。
华衍:“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可能会耗费很长时间。”
众人齐齐看向他,他看向沂桑,“这里的树木是否可控?”
沂桑:“可以。”
华衍:“催动树木作为夹壁为我们开出一条通路,或许并非是一条直路,但绝对能避免我们踏上之前走过的路,一旦遇到夹壁,我们可以及时调转方向。”
这方法几乎将运气包含在了里面,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沂桑横端奔云在手,铮铮两下试了试琴音。这时,林中一阵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不止。
“怎么了?只是一阵风而已。”
沂桑当即变了脸色,“不是风,这是孟章院的术法,林子里有孟章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