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腥甜的味道直冲鼻腔,熏的人直欲作呕。
趁着沂桑去安抚几名学生之际,三人急急检查了一下周围的尸体,均在其身上找到了那根不明的刺状物,无一例外。
重黎以袖掩鼻,拿起一根仔细的瞧了瞧,瓮声瓮气的说道:“不会这就是控制凶兽的东西吧,刺入体内后使得它们发了狂。”
华衍:“很有可能,等出去后可交给白泽处理。”
景玄:“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否则过不了多久,血腥气肯定还会吸引一大批凶兽前来。”
二人将手里的刺状物交给了重黎保管,他将这几根与昨天的放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收在了乾坤袋中。偶一抬头却发现沂桑那边还没有处理完,不由得有些奇怪,走过去问道:“这都是怎么了?”
沂桑摇摇头,走近一步小声说道:“吓坏了。”
重黎当即了然,毕竟以往接到的功德比这要简单许多,这一场厮杀下来还险些丢了性命,也难怪吓的像鬼一样,脸都青了。他又取出另一个乾坤袋,伸手翻找了片刻,拿出了还没来得及喝的桂花酿递到他们面前,“来来来,先把这坛子酒干了。”
几人死死盯着他手中那个黑漆漆的酒坛子,怔忪片刻,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居然带了酒?!你居然还想在测练中喝酒?!”
重黎:“本来昨天还有烧鸡的,不过被我们吃光了。”
说完他把酒坛子推到一人的怀里,叮嘱道:“赶紧把酒喝了,抓紧时间,我们还要赶路呢。”
几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一口接一口的将整坛子酒全都分了。
景玄将他带到一旁,低声斥道:“胡闹什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让他们喝酒!”
“不然还能怎样?”重黎抬手挡在嘴前,给他细心解释:“让他们喝酒壮胆而已,否则一个个吓得像软脚虾一样,接下来要怎么走。”
结果也确如重黎所愿,几人喝完酒后觉得精神了不少,刚刚那种吓破胆的面相也褪去了很多,至少面色红润不再像恶鬼一样了。
为了照顾灵力所剩无几的六名学生,四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林间的骚乱依旧持续不断,一路上遭遇了不少凶兽的袭击,四人带着他们尽可能的避免战斗,绕了好大的一个弯儿,总算是在天黑以前赶到了玉仙塔。
玉仙塔以砖砌而成,黛瓦飞檐,每一面均有拱券门洞可供凭栏远眺,将林间风光尽收眼底。塔底朱红大门紧紧关闭,重黎试着用手推了推,发现似乎是从里面闩上了,于是高声道:“开开门,是我们,不是凶兽。”
静待片刻,只听得里面似乎有些杂乱的脚步声,须臾,传出了一个怯怯的声音:“是……重黎?”
“没错,是我。”
门闩被扳倒在地,紧接着大门被吱吱嘎嘎的拉开,只见里面有四十余人,全都神情恍惚的挤在了底层。开门的是一名陵光院的学生,他一见重黎顿时大喜过望,可突然间又想起了眼下的情形,整个人变得十分忧虑。
“别担心,我们会活着回去的。”
这次出门总共有两百人,到现在只剩四十余人,那些还没有赶到的……
重黎摇摇头,不敢多想,况且当下的形式也没时间让他多愁善感。这时,华衍走到了他的身边,“塔的四周布有法阵,我出去检查一下。”说着又将执明院的名册塞到了他的手中,“替我清点人数。”
沂桑:“外面危险,我还是与你一同去吧。”言罢他也把名册交给了重黎,“麻烦重黎兄了。”
见他二人都要出门,景玄似乎有些不放心,也将名册丢了过去,“接着。”
重黎一个恍惚没反应过来,心道:人倆出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刚要去抓景玄,突然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想没用的,景玄跟着也好,至少能更安全一些。他当即不再犹豫,一页页的翻开名册,开始清点各院人数。
因只剩了四十余人,核对名字也进行的飞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清点完毕。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子映进塔内,红彤彤的一大片,本来是如此温暖的颜色,照在众人身上却显得格外凉薄。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重黎拿出了仅剩的一坛桂花酿,“也不知道够不够分的,一人一口应该差不多。”
除了跟他一起来的六名学生,其余的人全都是微微诧异,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重黎:“别都愁眉苦脸的,刚刚你们也听华衍说了,这塔周围有法阵,凶兽进不来的。况且也就剩下几个时辰,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
一人回道:“你还真是乐观。”
重黎:“不然还能怎样。”他又从乾坤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小包蜜饯,本来当初是给朱雀买的,结果买多了点,他就随手带了过来,“要吃吗?”
那人无奈,想了想还是觉得喝酒好一些,于是端起坛子仰头灌下一口后,转身递给了下一个人,“喝点吧,味道不错。”
重黎也不顾地上厚厚的一层灰尘,直接仰面躺了下来,看着灰扑扑的的棚顶,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慢慢回想从进入林中开始的一幕幕场景,总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可又想不出是哪里的问题,真是让人一筹莫展。
而与此同时,华衍正带着二人在外面检查法阵。
他沿着塔周、循着法阵的痕迹仔细的检查了一圈,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沂桑:“怎么?是法阵有问题吗?”
华衍:“不是,只不过这处的法阵与那巨石上的有些类似,好像是同一人所为。”
沂桑:“为何?”
华衍:“即便是同一法阵,经由不同的人绘出总会有些许的差异,很细微,但能分辨的出。”
沂桑默默的点了点头。
景玄不声不响的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俩的背影,也不知为何,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出现,令他十分费解。
华衍为人清冷,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连话都很少说,可只要沂桑在身边的时候,他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连话语都柔和了许多。而沂桑更是奇怪,虽说平时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但现在却现出了几分慵懒之态,似乎有了依靠一般。
见他二人还在那边讨论着,景玄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不合适,至于为何他也不知道,思忖片刻后,淡定的走远了些。
重黎在塔里躺了好半晌也没见几人回来,心道别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出来寻人,结果好巧不巧的刚转了个弯就看到沂桑二人在说些什么,而景玄却不在这里。他脚下当即一转就要往回走,岂料沂桑看到了他,“重黎兄,怎么了?”
重黎十分镇定的转过了身,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问道:“景玄呢?”
沂桑:“我也不知,刚刚还在的,一转头就不见了。”
重黎心道:不错啊,看了应该是开窍了几分,都知道躲人了。
他把手中的蜜饯递了过去,“尝尝,味道不错。”
那蜜饯表面附有一层白色糖霜,甘甜可口,华衍伸手拿起一颗送到沂桑嘴边,只见沂桑怔了片刻,然后笑着要伸手去接,又听华衍道:“别动,手上会沾糖霜。”沂桑当即明了,也不做推辞,直接就着他的手一口吃掉。
重黎:“……”
你俩非得当着我的面吗?我现在总算知道景玄为什么要躲开了,简直就是没眼看。
重黎:“刚才我问过他们,与我们在林中发生的事大抵相似,都是莫名其妙的开始被围攻,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沂桑也把华衍的发现与他说了一遍,“我们一路上可谓发现了不少的事,但还是欠缺点什么,没有把它们有序的串联起来。”
重黎:“难就难在这一点上,想的我头都疼了,不过还好,就剩几个时辰了,到时候这些头疼的事交给夫子们和白泽就好。”
结果他这乌鸦嘴刚一说完,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随即大批的奔跑脚步声接连不断,似乎全都在向玉仙塔冲来。
重黎:“……我们,好像真的不太走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