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舒紧赶慢赶,回家的时候还是天黑尽了。
两个小伙子根本不愿意和保姆玩,非要守在院子门口等她。方太太跟着一起,手忙脚乱地用大衣服将他们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贺云舒进家门的时候,她欲言又止好几次,道,“云舒,以后尽量别晚回家,孩子们眼巴巴望着你呢。”
贺云舒一手搂着一个进去,没吭声。
方太太还想着点什么,又停住了。
当天晚上,她陪着他们吃饭,玩耍,洗澡,然后讲故事哄睡觉。
搞完这一切,差不多晚上十点。
方太太笑吟吟地拿着一本彩印册子等着她,道,“云舒,来帮妈看看。”
贺云舒走过去看,是一本某房产开发新发楼盘的资料。封面上印了市中心的一个摩天大楼,也是本城的新地标建筑,正在满城打广告。她偶尔开车路过,也会看几眼,瞥见不少诸如‘高端’‘精英’‘商业中心’等等字样。也眼睁睁看着两年内,从一块荒地变成了一片建筑群落。
“这个——”方太太点着几个户型,“今天刚送过来的,可以提前预购。我和你爸看了四五个户型,都不太拿得定主意。”
小区里一栋高端商业办公楼,配了商业裙楼,另外两栋则是对外售卖的住户。一层两户,双电梯设计,主人家和保姆分别入户。单层面积超过三百平方米,送超大阳台,另外还配了各种精装和豪华名牌卫浴厨房设施。
贺云舒看了几眼,再瞥一眼价格,便知道自己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她道,“朝南的比较好,阳光很好。”
方太太马上一脸赞同,“对,我就说朝南的好,东南向那个送的阳台虽然大,但是不能全天阳光。”
说完,她看着贺云舒问,“你说,咱们要不要去买两套?”
方太太买房子,从来成双成对,方洲和方骏一样的待遇。
贺云舒点头,“妈要喜欢,买就是了。”
“不是。”方太太拍着她手,“你上下班,天天耗两三个小时在路上。孩子们想你,吵得不停。我就想,要不咱们干脆搬城里去?既方便你上班,也能节约许多时间。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要是喜欢,咱们就去定下来?”
贺云舒就觉得手里的东西有点烫手,她待要说话,方太太却道,“你先看,看好了跟我说也行。早点睡,我下楼了——”
说完,人便走。
贺云舒进屋,将册子丢在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从方洲求婚起,方家人主导了她的一切。
父母亲得知要结婚,既开心又惶恐。开心的是嫁得好,惶恐的是对有钱人的世界一无所知,唯恐出丑。连带着贺云舒,也想要将贤妻良母的面具戴得稳当些,顺势将决定权推了出去。方洲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方太太早已经跃跃欲试了,直接问她,“就在家里办中式的,我全都想好了。”
其实,她很想穿白纱。
方太太做了婚礼的主,自然将一切能想到或者想得不够完善的主都做了,包括同住。
“给你们弄的新房还要散味道,先跟咱们一起住,一家人多熟悉。”
这一住,就是六年。
六年里,贺云舒没提过要出去住,可这几天,方洲主动问她一次,方太太又借着房子来问。可见,他们并非不知,只是装做不知道而已。
贺云舒叹口气,拿了衣裳去洗漱,待躺被窝里的时候,方洲来了个短信。
“我明天中午回城,一起吃个午饭吧。我已经定好餐了,地址发给你。”
随之来的便是一个地址,俨然是本城金融中心一个极难约的饭馆。
贺云舒盯着屏幕看了半晌,跑去邮箱里翻找方洲的行程。按照计划表,他应该是傍晚的时候回城,然后直接回家。居然硬生生提前了半天,就为跟她吃顿饭?她冷笑一声,这人分明是吃了一口肉上瘾头,想趁机模糊离婚的焦点而已。
她回道,“请你遵守规则,不要主动联系。这是第一次,若再有第二次,我会直接取消。”
发完,手机关机。
方洲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又有想抽烟的冲动了。
下午时候的激情还在,热血未冷,可贺云舒的冷言冷语直接泼了他满头冰水。
他将手机丢在床头,外面传来门铃的声音,同时手机想起来,是赵舍。他走出去,开门,赵舍已经换了一身比较家常的衣服,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显得十分温顺。她道,“方总,酒店的客房服务还在,刚才被弄脏的衣服可以送洗。”
晚餐和合作方一起,敬酒的时候不小心撒了酒液。
“我让他们连夜处理,明天一早就能送回来。”
方洲看她一眼,侧身让开半个位置,指了指过厅边换下来的灰色西服套装。
赵舍轻轻走进来,拎起衣裳检查一番,尔后问,“只一套吗?上午的那套黑色呢?”
“那个你不用管。”他道。
方洲同贺云舒玩了一回变装游戏,玩完后才发现衬衫上面沾了她的口红和香水。
按理也该给赵舍送洗处理,可出于微妙的心思,他不想别人看见。
赵舍就笑,“一起处理比较好,避免疏漏。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让小方太太看见了,总是不美。”
她皮肤白,眼睛黑,这一笑便显得明眸善睐起来。特别是嘴角两个浅浅的笑涡,仿佛盛了槐花蜜一样,甜得清淡,但却香得诱人。
方洲眼睛闪了一下,“不干净?”
“我开玩笑的。”她抱着衣裳,往后退,“方总,我先走了。明早八点,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方洲送到门口,见她转身,突然问,“你往日打理我的衣裳和随身用品,有发现什么不干净的了?”
赵舍身体停顿一下,有些诧异的回头,疑惑道,“没有。方总,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还是上次遗漏了衣服,让小方太太不开心了?对不起,我应该再去道个歉——”
方洲摇头,挥手让她离开。
这一晚,方洲又没睡得太好。
早晨醒来的时候,手机大响,房间门也被敲得很亮。
他头痛欲裂,也顾不得衣衫严整,松垮着睡衣去开门。门拉开,赵舍拎着几个大袋子站在门口。她大约是没料到这场景,面皮有点发红,硬撑着将视线落在他肩膀上,但眼角余光还是瞥见锁骨下方好几个可疑的红痕。
她道,“方总,这是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另外,若是不方便,我把早餐给你送上来?”
方洲哑着嗓子,“不用,衣服给我就成。你去楼下餐厅,和他们俩一起等着。”
说完,他接了袋子关门。
方洲将衣服丢床上,开了衣柜门,里面挂的却是贺云舒丢给他的那套廉价白衬衫。
他皱着眉抓起来,有点胡乱地塞箱子里去,又将黑色的三件套盖在上面。收拾了一会儿,觉得不太放心,将全部衣服翻出来仔细检查一遍。香水味,口红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确定全部都没有后,才重新装箱。
平静的生活被一枚可笑的口红印毁于一旦,简直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不过——
方洲对着镜子打上领带,贺云舒居然显出另外一副样子来,两人索然无趣的夫妻生活陡然翻了个身,算是十分意外的收获。
回城的路比较顺畅,高速只在入平城的时候堵了不到十分钟。
简东要先回公司,赵舍问方洲,“方总,午饭——”
“我自己安排。”方洲抬手看了下时间,“老秦送你们回公司,等下在金融中心把我放下去就是。”
赵舍有点惊异,“方总,下午——”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下午给你们放假吧。有什么事,明天上班再说。”
赵舍还要再问,简东丢了一个眼神给她,她闭嘴。
方洲靠在车背上闭目养神,缓了会儿后,道,“我的行李先送公司休息室去,谁也别动。”
赵舍点头,回看了简东一眼,专心摆弄手机。
车到金融中心,老秦小心地靠边,方洲开门下车。
赵舍开车窗,眼睁睁看着他拢了拢大衣,走入了高耸的玻璃幕墙之中。简东靠过来,道,“看什么呢?没看出来咱们老板有约会呢?”
“什么约会?”她问。
“能告诉你?”简东将她拉回来,道,“老板的私事,你少管。”
“总觉得吧,不太对。”她道,“老简,你上次到底跟老板忙什么呢?惹得小方太太捏了行程表来找我查勤,一步一行问得清清楚楚,再细也没有了。”
“你说了没?”
赵舍摊手,“虽然很为难,但也只有说。要是老总知道了生气,你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简东就笑,笑得两眼眯起来。他道,“可奇怪了。咱们公司上上下下就数你嘴严,怎么偏偏在小方太太那儿稳不住?”
“在公司是工作。”她叹口气,“生活,总不是太善待女人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几句话而已。”
“没想到你这么好心。”
方洲不以为贺云舒会赴约,不过他还是去了。
饭店在金融中心八楼,抵达的时候过了五分钟,但座位依然被保留。
他摸出手机来看,没有贺云舒的电话和短信。
服务生来问菜单,他翻开看了一会儿,开始点餐。基于客人所需,服务生提醒,“不要浪费。”
他道,“我的客人马上就到。”
其实并不能确定,毕竟贺云舒昨晚的拒绝太干脆,而离婚的意向又过于坚定。
不过,他既下了决定要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会做足了诚意。
果然,等了十来分钟,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贺云舒的人影便出现在店门口。
他有点开心地笑起来,她既然愿意玩,他就陪她玩遍三百六十五式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赵舍:老板真的有问题。
简东:你真的危险了。
方洲:和太太一起吃个午饭,有什么奇怪的?
贺云舒:我去看他请客诚心不,若没去,也好借机生事。
方洲:幸好我去了。
贺云舒:去了是诚心,但这会儿诚心有罪。
方洲:尼玛!
今日第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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